李浦插言道:“这契丹可汗比不得我们汉人的皇帝,不仅可汗之位不能以世袭的形式传于后世子孙,就连部落内部统驭军政的权力,也要与族中各头领组成的‘夷离堇’共享。前两年耶律阿保机设立南、北两院,想把大权集中在自己手里,他的大弟剌葛、二弟迭剌、三弟寅底石、四弟安图就发动叛乱反对他,只是最终兵败被俘,耶律阿保机将这些皇亲国戚杀了百余人,迭剌部才算真正对他归于忠心。”
江统听了他们这些话,心中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依我看,这耶律阿保机最想要的,怕不只是一个三年一选的可汗位置,他还想集契丹之权,将可汗之位由推选制改为世袭制,做契丹的皇帝!”
说到这里,江统停顿了一下,拿眼睛在孟、李二人脸上来回逡巡了一遍,接着字字铿锵地说道:“两位兄长且说说,如果明rì你二人前去拜访萧铁木,对他说你们不仅有办法能让耶律阿保机重新登上可汗之位,还能助他一统契丹,做契丹的皇帝,你猜他会如何对待你们?”
孟、李二人大惊失sè,目瞪口呆,瞅着江统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只觉得江统这话未免太过匪夷所思,夸大其词。
孟步凡倒吸着凉气骇声道:“小兄弟啊,老哥我虽然看的出来你聪慧颖异,绝非常人,但这个话可不敢乱说啊!牛皮吹的太大,是要死人的!如果只是虚言诳语,能骗得了那萧铁木一番热情款待,可等到了契丹,我二人又没本事真的做到,岂不是早晚要害我们丢了xìng命?”
江统呵呵一笑,伸出手来制止道:“孟兄休要惊慌,且听我说来。只看这述律平收拢汉人人才一事,我猜耶律阿保机心中肯定已有了登基称帝之念,只是时机不到,他绝不会显露,你们今后也万万不可点破,只能佯装不知。但你二人前去投靠,若说能帮他做到此事,他必高官厚禄重用你们,至于如何做到,我倒有一番计策,你们可在亲见阿保机之时献上。”
孟、李二人忙问:“是何计策,小兄弟快快讲来!”
江统不慌不忙,竖起一根手指,缓缓言道:“这第一步,便是集权。从小的官职开始,废除推选制,改为由他耶律阿保机直接任命,逐步将部落中的要害官位,都换成他的亲信、忠心之人。”
孟步凡重重点了一下头:“不错!小兄弟好谋略,那这第二步呢?”
江统又竖起一根手指,继续说道:“这第二步,便是培养只听命于他自己一个人的jīng锐亲军,给他们最高的待遇,最jīng良的装备。”
李浦长叹道:“果然是真知灼见,一针见血!这是创立基业的最大本钱了,可还有第三步?”
江统再竖起一根手指,道:“这第三步,便是模仿汉地建城设市、发展农业盐铁。”
孟、李二人面面相觑,神sè很是不解,不知江统说的这第三步是何用意。
江统见他们如此,笑着解释道:“契丹是游牧民族,原本到处游荡,居无定所,若是建起了城市,臣民们便能安居乐业,民心归附,前去投靠的汉人也会越来越多。如此,人口和财力便能快速增长。至于发展农业盐铁,则是因为契丹人离不开对粮食、兵器和盐的依赖,而以往这些物资多是与汉地交易,若今后那七个部落的盐铁,都需要他耶律阿保机供给,试想结果会是如何?”
孟、李二人此时方恍然大悟,心中惊服不已。
孟步凡拱手叹道:“小兄弟真乃神人也!如此雄韬伟略,远见卓识,孟某生平未见,今rì有缘相识,真三生之幸矣!”
李浦也连连拱手施礼,啧啧赞道:“昔rì曾有少年宰相甘罗,传说他如何如何了得,可拿他与小兄弟相比,犹如萤火与皓月争辉!从小兄弟这番谋略来看,你当有帝王之才,可为少年天子!”
江统连连摆手道:“如此盛誉,小弟哪里敢当?两位兄长谬赞了!可要想让耶律阿保机重新登上可汗之位,还有最要紧的一步……”
孟步凡忙问道:“这一步又是如何?”
江统答道:“盐铁是国事命脉,如果耶律阿保机能控制那七部的盐铁供应,便是扼住了他们的咽喉……至于如何让他重登可汗之位,两位兄台只需在向阿保机献计时,为他讲一个前朝故事,他便知道如何去做了,不必明言。”
李浦奇道:“讲一个故事?什么故事?”
江统神秘一笑,缓缓答道:“鸿门宴。”
孟、李二人相顾一眼,各自摇了摇头,都猜不出江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他们现在已经对江统极为信服,既然江统如此说,便深信不疑。
孟步凡道:“既然小兄弟如此说,我等便不再深问究竟了,其实仅凭前三条,就足以让耶律阿保机以国士之礼厚待你我……看来小兄弟所说的高官厚禄,并非虚言,孟某感佩在心!”
李浦也道:“小兄弟这份恩情,没齿难忘,我等必铭记在心!”
江统听他们如此说,呵呵一笑道:“我今天送与二位兄长一场天大的富贵,二位兄长也当帮我一个小忙,作为回报才是啊!”
孟、李二人急忙拱手道:“但有吩咐,尽管讲来!”
江统悠悠说道:“明rì入得马场见了那萧铁木,你们二人尽管去契丹享受荣华富贵,我要想办法留在马场之中……”
孟步凡奇道:“小兄弟为何如此?”
江统嘿嘿一笑,向他们拱手施礼,脸上浮起一丝羞涩,低声说道:“我对那萧温儿一见倾心,爱慕至极,万望两位兄长助我一臂之力,玉成美事,rì后小弟必厚报大恩!”
第20章 假痴不癫为谁忙?(上)
江统与孟步凡、李浦一番秉烛夜谈,令二人对他极为敬服。他们都是官场中人,自然掂量得出江统送他们的这份厚礼是何等的分量,待江统说出要他们相助之事,这才恍然大悟,免不得相视而笑,连忙慷然应诺。
——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他们都是过来人,自然能理解江统此刻的心情。不知不觉,孟、李二人对他们眼中这位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痴情种,反倒更增添几分亲近之感。
三人又随意畅谈了一会,时辰已晚,店家要打烊,他们便各自回房歇息,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为了表示对江统的谢意,孟步凡先为江统结了店钱,再喊他起床漱洗,连同李浦三人一起往马场而去。
马场门口有卫士守护,孟步凡前去交涉,江统和李浦等候。不一会儿,孟步凡便走出来冲着他们连连招手,江统和李浦二人随他进入马场之中。
这马场颇有规模,圈养着数百皮战马,人喊马嘶之声此起彼伏,甚是热闹。马场的东侧,星罗棋布地散落着数十顶大大小小的帐篷,江统三人进了正当中那顶最大的主帐。
帐中火把熊熊燃烧,正zhōng ;yāng有一白sè虎皮座椅,上面端坐的正是江统昨rì见过的那位高大胡人,此刻他正瞧向江统三人,对他们细细打量。
孟步凡和李浦二人躬身施礼,口中称道:“在下孟步凡、李浦见过萧场主!”江统也跟着拱了拱手,附和着叫道:“江统见过萧场主。”
萧铁木爽朗一笑,伸出手势让他们入座,朗声道:“三位请坐。不知三位屈尊驾临我这小小马场,有何贵干?”
刚刚入座的孟步凡,再次站起身来,拱手道:“我等久慕契丹耶律可汗英雄盖世,名震天下,是位难得的英主明君,眼下又在广纳贤才,我三人特来投效帐前效力,愿供驱驰,为可汗千秋大业尽犬马之劳。”
萧铁木连连摇手,佯装疑惑道:“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马场,我也只是一个贩马为生的商人而已,就算有心为各位引荐,可哪里又有门路与可汗扯上关系?三位走错地方了吧……”
孟步凡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萧场主过谦了!正所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孟步凡原本在燕国户部效力,曾多次随上官同你们迭剌部打过交道,自然知道你萧场主便是当今契丹的国舅爷。我三人诚心投效,誓死效忠之心,唯天可表,还望萧场主休要再虚词推脱,冷了我等的心。”
萧铁木听他如此说,点了点头,略一沉吟,缓缓说道:“你既然能道出我的身份,看来所言不虚,只是眼下我已不是什么国舅爷了。三位想必已经知道,我那姐丈已被契丹另外七部酋长联手废除了可汗之位……如今你们前去的话,怕是会委屈了各位的才学!”
孟步凡笑道:“耶律可汗雄才大略,绝非池中之物,岂会因这小小挫折丧了心志?我等不才,若蒙不弃,愿为他献上一物,以表忠心。”
“哦?不知尊下yù献何物?”萧铁木奇道。
孟步凡挺直身板,一手抚须,沉声说道:“非是别物,契丹可汗宝座是也!”
萧铁木面有惊愕之sè,脸上神sè变幻不定,可他看孟步凡气定神闲,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完全不像在打诳语,心中犹疑,暗想或许是汉人中果有奇才,忙道:“尊下这话可当得真?不知尊下如何能让我那姐丈重做可汗,可否先告知一二?”
孟步凡摇头道:“此事机密,非面见可汗不可轻泄。在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若一年内不能助他重登可汗之位,定以死谢罪!”
萧铁木兴奋不已,连声说道:“好!好!好!孟兄大才,我这几rì便安排人手护送你们去契丹,若大事可成,必不会亏待各位……这位小兄弟,可是孟兄的故旧?”
萧铁木瞧江统半天了,见他虽然长得灵秀奇俊,双目神光璀璨,可毕竟只是一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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