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句话,令江统心中陡起波澜,千头万绪纷至沓来。江统一把攥住布袋和尚的手,兴奋地满脸通红,一迭声地问道:“莫非大师知道?快告诉我它现在何处?佩诀之人过得可好?哇呀呀……若是义父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布袋和尚笑着拿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被江统攥住的那条手臂,江统低头一看,神情大窘,原来自己一时激动忘形,竟将布袋和尚的手臂都攥出了血印。
江统忙不迭地赔罪道歉,布袋和尚依旧是笑容满面,丝毫没放在心上,只顾笑呵呵地说道:“这便是贫僧想帮小檀越完成的夙愿。不过,在告知你另一半天子诀下落之前,贫僧想让小檀越对天盟誓,许我一诺,你可愿意?”
江统急道:“愿意!愿意!大师尽管说来,莫说一诺,就是十诺、百诺,我江统也愿意!”
布袋和尚含笑顿首道:“小檀越果真xìng情中人,能得你一诺,我佛门浩劫有救矣……”
江统奇道:“此话怎讲?当今天下,佛教兴盛,信徒广众,佛门会有何浩劫?”
布袋和尚打断了他,收起笑容,一脸肃然地言道:“四十年后,我佛门当有一场弥天浩劫,有灭教消亡之险,届时能保我佛门香火不绝者,唯有小檀越一人。今rì相托,便是此事,小檀越可愿真心许我这一诺?”
江统自打第一眼看到这布袋和尚,就没见过他不笑的模样。当下见他收敛起笑容,一副法相庄严的表情,心里顿时觉出这份诺言的分量,在他看来是何等的重。
江统哪还顾得上去想四十年后会是何情景,眼下他只想知道另半块天子诀的下落,既然布袋和尚要自己许诺才肯告知消息,此刻定然推脱不得。
江统把心一横,举手对天,朗声说道:“我江统愿对天发誓,若四十年后佛门果真遭受浩劫,江统愿全力相保佛门香火永续,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布袋和尚这才哈哈大笑起来,感慨道:“看来小檀越与我佛门,确是缘分匪浅,今rì得你一诺,这次云游之行便是功德圆满……”说完单手立起,连诵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江统急忙催促道:“大师快说,那另半块天子诀究竟现在何处?”
布袋和尚笑眯眯的答道:“江南,吴国。”
“吴国?吴国……大师可知具体在何处?那佩诀者过的可还好?”江统一想起义父木晃苦寻多年的亲人终于有了信息,心里也是激动万分,恨不得马上就去把这个佩诀之人找到,让他们一家团聚。
布袋和尚笑道:“那佩诀之人一切安好,你若想寻他,只需去吴国庙堂之中查访,必有讯息。贫僧看他乃天命高贵之人,rì后有位登九五之福。可惜,你与他命相不合,你若现在就去寻他,则会断了他这一生的福缘……倒不如听天由命,数年之中,你二人必有相遇之rì。到时皆大欢喜,岂不更好?”
江统听他如此说,一时也有点拿不定主意。好在已经得到这些讯息,心中已是十分欣慰,想着此事也不急在一时,rì后慢慢再做计较,也在情理之中。
江统还yù向布袋和尚打探那佩诀之人的更多信息,无奈布袋和尚就此含笑不语,不管江统如何软磨硬泡,竟再不肯透露半点。
江统无奈,只好作罢,也是想着既然已知他人在吴国,又是朝廷中人,还有天子诀为证,到时只要按照他的年岁一查,要找到他也不算什么难事。
天sè渐渐暗了下来,落rì的余晖只剩下了最后的一缕,将秋rì的燕山镀上一层淡黄sè的光晕,景sè美得让人有些恍惚。
江统对布袋和尚再次诚挚相邀:“天sè已晚,大师还是随我同行,容我为大师安排栖身之处,以表谢意……”
布袋和尚不置可否,却笑着问他:“那山上的石阵,可是你布下的?”
江统恭敬答道:“正是。”
布袋和尚叹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能布下这等奇阵,俗话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言不虚啊!可否告知贫僧,你打算如何处置那阵中的天马?”
江统见布袋和尚对此事洞若观火,知道虚言相诳一定是瞒不过他的,索xìng据实相告,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布袋和尚听他说完,沉吟了一会,笑道:“既然如此,贫僧劝你不妨留下三匹天马。”
江统奇道:“留下三匹?为何?”
布袋和尚道:“一匹留给你自己坐骑,一匹送与那耶律阿保机,另外一匹,贫僧推荐你赠送一人,可为天下苍生积些福德。”
江统道:“不知大师想让我送与何人?”
布袋和尚看着江统,伸出布袋来,呵呵笑道:“再给我一文钱。”
第25章 给我一文钱(下)
布袋和尚第三次开口让江统给他一文钱,江统都有些习以为常了,因此便不置一词,只是淡然一笑,从怀中再摸出一文钱来,放进和尚的布袋里,等着他道出那人的姓名。
布袋和尚笑道:“小檀越可曾听说过十三太保的名号?”
江统点了点头,道:“十三太保,名满天下,当然听说过。”
布袋和尚继续说道:“贫僧所说的这个人,便是十三太保之首李嗣源。如今他正在幽州城中休养,你可送一匹天马给他,到时必有福报。”
江统问道:“大师为何要让我送马给他?其中可有什么缘由?”
布袋和尚呵呵笑道:“这一年多来,贫僧云游四海,阅人无数,遍观天下英豪,rì后能成一代明君者,唯有此人……”
江统不解道:“我听说十三太保之中,那三太保李存勖贵为晋王,且用兵如神,英明多智,若是河东真有问鼎天下之rì,也该李存勖位登九五才是啊!”
布袋和尚摇头笑道:“李存勖貌似英明,可他若真的登基称帝,则必成昏暗骄矜之君,难保大位。”
江统心有不甘,继续问道:“那大师看那李存审如何?我听说他曾率八百人击败了领军五十万的朱温,此人机智多谋,通晓兵法,可谓声名显赫……”
布袋和尚再次摇头笑道:“虽是罕世良将,却无执掌乾坤之修为,不足道哉!”
江统奇道:“那大师如何就能断定这李嗣源会成为明君呢?我都不曾听说这李嗣源有何过人之处!”
布袋和尚答道:“只因这李嗣源有爱民宽仁之心,求治天下之志,他若为帝,可保治下百姓太平。小檀越不必细问,其中玄妙,rì后你只会知晓。”
江统见他言辞坚定,便不再深究,躬身说道:“既是大师吩咐,小子领命就是。”
布袋和尚点头道:“李嗣源人品贵重,但他素有‘李横冲’之名,在疆场搏杀之时常冒刃血战,不避生死。贫僧前几rì为他卜了一卦,下次出征时,他若无良驹相助,必会命丧敌军之手!为天下苍生福祉计,这番切要保他xìng命,你若送他天马,当可让他逃过此劫。”
江统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两rì便设法送马给他。”
布袋和尚看了江统一眼,笑着问道:“你可有把握降服天马,让它听任驱驰?”
江统一怔,喃喃说道:“我也正为此事犯愁,天马野xìng难驯,我虽用阵困住了他们,可要想让它们乖乖听话,恐怕一时还真是难以做到……”
布袋和尚双手合十,高声唱诵了一句佛号,然后缓缓将手伸入布袋之中,摸出三颗黑乎乎的药丸来,举在手心之中,对江统笑着说道:“拿去吧!”
江统一愣,从他手中接过,见这三颗药丸珍珠般大小,光泽幽暗,隐隐有奇异清香之气散发。
江统奇道:“敢问大师,这是何物?”
布袋和尚悠悠说道:“此物名为佛心珠。天马xìng情暴烈,不受约束,见人连踢带咬,无法靠近,你设法让天马食下此物,可暂时去除它们的野xìng,为将其彻底驯服争取时间。只是对它们务必要尽快悉心调教,倾心爱护,才能真正驾驭驱使,以供坐骑。”
江统心中欣喜不已,如获至宝,连声道谢,布袋和尚一笑置之。
两人又交谈了一阵,布袋和尚将李嗣源在幽州的府邸方位告知了江统,嘱咐他尽快将天马送去。
江统再三挽留他斋宿,布袋和尚丝毫不为所动,说是自有去处,江统不好再勉强,只得作罢。
布袋和尚笑哈哈地转身而去了,一路唱着他那首“只个心心心是佛”的偈语歌,渐行渐远,江统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恍惚刚做了场梦一般。
江统没想到的是,与布袋和尚的这番机缘相遇,将让他的一生从此波诡云谲,风云再起。
江统更想不到的是,这位布袋和尚,后来竟位列东瀛国七福神(惠比寿、大黑天、毗沙门天、寿老人、福禄寿、弁才天、布袋和尚)之一;在中土更被视为弥勒菩萨之应化身,一百余年后被宋哲宗赐号“定应大师”,自宋徽宗时开始被天下寺院供奉。
也因为他,有一句话千百年来,才得以广泛传诵: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福山涌泉寺有一对联,也是因他而得,乃清朝时王廷诤所题:rìrì携空布袋,少米无钱,却剩得大肚宽肠,不知众檀越信心时,用何物供养;年年坐冷山门,接张待李,总见他欢天喜地,请问这头陀得意处,是什么来由?
还有人曾赞其像曰:行也布袋,坐也布袋;放下布袋,多少自在。
……
江统心中恍惚,在回马场的路上,千头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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