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来顺知道金军转眼便要再进攻,趁着暂时的空隙,赶紧调整部署,向制高点上加派了人手,向坡度平缓处增兵,命令战士们抓紧时间抢修工事。不过看着山下蜂拥来的金兵,牛来顺心里还是在发麻,就这么区区的二百来人,能抵住这千军万马吗?
前锋受阻,青州将军赶上来一看,穆岭关的天险不由让他倒吸了一口气。从北面向南看去,仅有一条陡峭小路蜿蜒到关口上去,西边几乎是直着上去的悬崖,根本没有办法通过,东边稍微平缓一点,似乎可以上去,但也比关口要陡,也没有路,山上满是灌木和青草。攻击时部队根本展不开。退下来的时候,阵亡的和受伤的并没有抢下来,这时关前、路上满是躺着,趴着,歪着的金兵,更有伤者在大声的呼号。一阵风吹过,硫磺硝烟之中夹杂着阵阵的血腥气息。
青州将军派出两支小队向东向西查看,命令调上红衣大炮。这红衣大炮还是仿着康熙朝从西洋国进口的大炮制造的。不多时,十尊大炮轰隆隆推到了岭下,炮架支起,炮手调好了角度,都直着穆岭关关口。
牛来顺命令战士们一定要做好隐蔽。金军的红衣大炮虽然落后,但是密集对准了这么一个狭小的区域,杀伤力也是巨大。这次行军金军,战士们为了减轻负担,除了必要的武器弹药之外,该扔的都扔了,许多人都把工兵镐和工兵铲也扔了,因此便是做工事,也困难了许多。这青州将军显然是一个惯经沙场的猛将,这些红衣大炮一开炮,下面的冲锋就开始了。青州兵的大炮打的很准,炮弹都在守关的士兵们身边落下,造成了不少的伤亡。
冲锋的士兵冲到半腰,第二轮的炮弹又落到了人民军的头上。虽然这些炮弹爆炸的威力并不大,但是人民军已经伤亡了几十人,营长佟仙武最是倒霉,一颗炮弹正在他身边落下,炸得他晕了过去。这时金兵已经到了关前,牛来顺大喝一声,火枪齐射,可是金兵甚是勇猛,根本不顾伤亡,冲到近前,士兵们纷纷把手榴弹扔了出去。终于把这次冲锋给打了下去,但是伤亡却达到了四分之一。
青州将军调整了进攻部署,命令红衣大炮不住的向山顶轰击,同时分向左右两侧派出侦查兵,查看是否可以有别的路越过穆岭关。牛来顺看到金兵分兵,心急如焚,可是自己的兵力太少,却是干瞪眼,无可奈何。
金军的红衣大炮轰击进行中,青州将军已经又组织起了一波进攻。这次将军也下了力气,亲自做了战场动员,命令金兵一定要攻上关去。敌人既然来阻截,那更说明沂州危险,沂州青州互为唇齿,沂州忘了,青州也不能幸免。因此青州将军下令,第一个踏上穆岭关的士兵,赏银一百两,凡是攻上关的士兵,一律赏银十两。这次金军更加不顾伤亡,密集的冲锋队形直向穆岭关扑来。牛来顺招呼士兵拼命还击,手榴弹连珠般扔出去,火枪不住的射击,终于把这次进攻给打了下去,可是战士们的的手榴弹已经消耗殆尽,火药子弹也不多了。关前尸体遍地。牛来顺看到敌人猛攻穆岭关隘口,命令收拢部队,已经是不足百人了,几场接战下来,伤亡竟然过大半,实是人民军成立以来所未曾经历过的。
战士们在战友的尸身上收集弹药,经过这么几次拼杀,士兵们已经麻木了,牛来顺召集班长以上的干部召开了一个战地会议,看着眼前的战士们,他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紧。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缓了自己的心情,慢慢的道:“兄弟们,同志们,我们都是人民军的干部,是从教导营这个英雄的群体里走出来的。现在我们的大部队就在我们身后,我们一定要坚守阵地,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坚持到后面同志们的到来。兄弟们,我们都不是孬种,大风大浪我们都见惯了,还怕这个小小的穆岭关吗?怎么办?”
一个士兵道:“跟他们拼了。”另一个道:“只要敌人敢冲上来,我们就是拼大刀片,也一定要把他们打下去。”
牛来顺点了点头,挽起袖子,道:“拿大刀来。”警卫员拿过大砍刀,牛来顺抄起,迎着阳光一晃,刀上闪过森冷的寒光。牛来顺道:“老伙计,就看你的了。”哈哈笑道:“兄弟们,让他们尝尝咱们人民军大刀面的滋味,龟儿子,老子们等着你那。”
青州将军又组织起了一次进攻,这次进攻的点更加集中,而且他们发现关前的路骑兵可以上去,所以他们在大炮轰击之后,在前面排上了十几人的马队,冲锋的金兵跟着骑兵向上冲。步兵打骑兵本来就有难度,虽然人民军火枪多,可是在打到这些慢慢上山的骑兵之后,跟在后面步行的金兵也上了关前,牛来顺狂吼一声,舞动着大刀,第一个冲了上去,战士们嗷嗷叫着纷纷冲了上去,刀枪相交,金铁声响成一片。一百人抱成团,冲进金兵队中,都红了眼,当真是见人就杀。一番死斗之后,金兵终于被打下了穆岭关,可是岭上只余下不足五十人了。战士们已经是弹药用尽,牛来顺左边肩膀被一个金兵砍了一刀,胡乱的包扎了,道:“兄弟们,能不能等到我们的战友,就看我们了。敌人要想从我们手里夺取穆岭关,休想。只要我们先占了穆岭关,这穆岭关就是我们的。他们要想拿了去,没门。”
此时穆岭关的争夺已经进行了大半天,太阳已经向着西边的青山落去。牛来顺强提声音,要求战士们一定要坚持到天黑,天黑以前,我们的部队一定能够赶到。
金兵也是打疯了,又发起了一次冲锋,或许是吸取了教训,或许是见人民军没有了弹药,这次直到金兵冲到关前,金兵的红衣大炮才发言。牛来顺一声“冲呀”没有喊完,战士们已是纷纷迎了上去。牛来顺也向前冲锋,就在他跑动的过程中,一枚炮弹在他身边爆炸,牛来顺倒了下去。
“副团长。”剩余的人民军士兵狂喊着,冲过弹幕和金兵死命展开了白刃格斗,喊杀声响遍穆岭关山野。渐渐的,声音渐消,佟仙武悠悠的醒来。只见关上关下都是金兵,少数的人民军士兵还在和金兵拼着,却是一个又一个倒在血泊里。他大吼一声,立了起来,金兵见有人突然从死尸堆里爬了起来,纷纷向他冲来。佟仙武一低头,腰里还有两颗手榴弹,拉出来,一颗一颗扔了过去。金兵被炸的人仰马翻中,他已经抢了一把大刀,冲了过去。
一个金兵挺枪向他刺来,他向左边一条,大刀挥过,已是砍下了身边另一个金兵的脑袋。然后矮身过去,一刀又把那个挺枪的士兵连着胳膊给砍飞了。他拼命的向着搏斗中的士兵们杀过去,可是等他稍稍靠的近了,他的士兵已经倒在了金兵的刀枪之下。这时佟仙武身上已经是血迹斑驳,口中也越来越干,一个金兵嘶喊着向他砍来,他拿刀一挡,呛啷啷的响声过后,自己的大刀已是落到了地上,双手鲜血直流了出来。他扑过去紧急掐住那个金兵的喉咙,只看着那金兵的眼珠渐渐突出,这时又是一柄铁枪向他刺来,他想抓住,枪头从手心滑过,只觉肋下一阵剧痛,朦胧中,突然听到了滴滴答答冲锋号的响声,他一阵警醒,这时右腰又是一痛,右手下意识的一攥,一柄刀迎头砍来。他想笑,可是笑不出,重重的倒了下去。
穆岭关上杀做一团的时候,刘俊生带领一营三营赶到了山下。跑在最前面的是侦察连。山上喊杀声一阵阵传下岭来,岭上金军的大旗在飘扬,侦察连加快了脚步。
“吹号!”刘俊生大声命令司号员吹起冲锋号。嘹亮的号声滴滴答急促响了起来。号声就是命令,前面就是兄弟们的生命。战士们不顾疲劳,呐喊着冲向山顶。金军眼看大局已定,山下已是红旗翻滚,卷上山来。连忙前去阻挡,却被人民军用连珠铣密集的火力给打了回来。人民军火力密集,冲上去后一鼓作气冲进金军的队伍里。冲上山来的人民军士兵越来越多,岭顶的金军招架不住,纷纷退了下去。人民军撵着金军的脚后跟跟着冲杀下去。刘俊生冲上关来,只见关上关下尸体纵横,先上来的士兵正在追赶金军。而山下的金军密密麻麻,忙命令下去让冲锋的士兵不要恋战,赶紧退上山来。
山上已经没有见到能够站着的人民军先头两个连的士兵了。经过仔细的搜寻,找到了身负重伤的六个士兵,两个连长牺牲了,营长佟仙武和四个金军死在了一起,肠子都留在了外面。在一堆人民军和金军交错的尸体下面发现了副团长牛来顺和他的警卫员的尸体,警卫员的背部血肉翻起,压在牛来顺的身上,看来是在护住副团长的时候被乱刀砍死的。牛来顺的右胳膊没有了,一柄刀直从背部穿出。周围交杂的人民军尸体说明在这里发生了一场激战。刘俊生的眼睛模糊了,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响。在高桥照料滚下山谷战士的两个士兵也来了,那个滚下山谷的士兵已经永久的停止了呼吸。他们随着大部队赶到了穆岭关,可是昔日熟悉的面孔和声音已经不再,两人围坐在重伤的士兵们身边,放声大哭,两个连呀,二百多人呀,没有了,没有了,就剩下他们八个了。两个人手掌用力的拍打着地面,哭声越来越小,眼睛里却冒出火来。两人不约而同的抓起了火枪,死死盯着山下金军的大帐。
就在两人立起身来的时候,一双有力的大手压在了他们的肩上。是团长刘俊生。刘俊生问:“你们两个,是几连的?”
两人相互看了看,道:“三连。”
“他们呢?”刘俊生又指着那些重伤的士兵。
两人看了看,其中一个道:“四个是三连的,两个是一连的。”这些重伤的士兵已经极度疲惫,极度虚弱,听见团长的生音,却不约而同的要抬起身来。
刘俊生连忙阻止,“不要动,好好养伤。你们都是好样的。”
一个士兵,手脚都被砍断了,几乎已经成了一个血人,他断断续续的道:“一连,三连,都打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