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在旁听弟弟如此轻信,他就气得甩一下手,他知四郎脑袋里装了水泥,无论如何劝说,他是不会醒悟的。当下“嘿”的一声,默然不语。六郎听了,不以为然,但他却不肯顶撞哥哥,微笑道:“但愿是小弟多虑。四哥放心,小弟这就去帮你安顿灵通,你只管安心养伤好了。”说完起身离去。
闲话休絮,杨家全神备战,再也没有出过麻烦,匆匆十二天已过,这一天清晨,已到比武之期。比武场设在离皇宫不远处的太平广场,场子宽大平整,足有五百米见方,四周设定二十个精致的箭靶子,正中红心用朱砂画的又红又圆。场子旁已经用粗大圆木搭设好高台,上边张灯结彩,摆放座椅条桌。正中一张宽大的将军案后,坐着本次比赛的主考官,脸容沉静,五官英俊,正是潘仁美亲自选拔的武状元谢昆腾。他两旁各摆了十张雕缕精细的条桌,每张桌上都摆了细致的茶点,供各位朝臣显贵前来观战。剩下就是在比武场四周摆放百余张太师椅,以备各职位不高的大臣和飞虎营中的军官观战。太师椅后隔出十米空隙,用粗大麻绳围住。粗绳之后,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挨着人头,人人恨不得变成长颈鹿,却是汴梁城的百姓,都过来观战了。喊叫声震耳欲聋,将观战台上擂得“咚咚”的助威鼓声,全部掩盖下去。
喧闹声中,却听一阵潮水般的呐喊,夹杂着尖叫之声,神经衰弱者不得不掩住双耳,扭头看去,只见五骑马缓缓驰入用麻绳围住的专用通道。当先一人,座下一匹枣红马,身穿淡米色战袍,血红的围领,腰系深褐色宽大牛皮带,褐色战靴。头发在脑顶挽一个髻,梳得一丝不乱,剑眉斜挑,气宇轩昂,顾盼神飞,英气逼人!正是比武的主角杨四郎。围观群众久闻杨四郎之名,没想到本人竟然如此年轻,如此俊朗,如此英伟不群,如此魅力四射。顿时欢呼之声,如油锅鼎沸,响彻云霄!
杨四郎见百姓爱戴,心甚喜悦,在马上含笑抱拳做个四方揖,动作潇洒。众人见状,更加如痴如醉,半疯半狂,尖叫之声,此起彼伏,良久不绝!四郎突然心跳加速,原来他转盼之时,却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红色的人影,美目流波,笑意传情,高举着手,露出一段葱白似的手腕,正在向他频频招手,正是在白石集遇到的红衣少女。四郎这几天一直盼望她能来观战,如今心愿得遂,心情说不出的畅悦。他一跃下马,将缰绳交给五郎,奋力挤过人群,来到那少女身前。那少女身旁还站着个绿衣小鬟,虽也清秀可人,但被那少女一衬,却不禁黯然失色。四郎满脸都是喜色,抱拳道:“姑娘,白石集一别,没想到又在此不期而遇。”
那少女眼中闪着星光,嘟嘴道:“什么不期而遇啊?你没期盼,小妹可是天天数星星数月亮,就盼着今日能来给四公子加油打气,一睹四公子的马上英姿。”
四郎听心上人如此看重自己,不由得浑身快美舒适,难以形容。他凝视那少女的妍姿,一时竟看得痴了。那少女俏脸微侧,两个翠玉长耳环在阳光下荡起一串晶光,娇嗔道:“也许是小妹自作多情,四公子早就把小妹忘得干干净净了。”
四郎忙道:“不!”他这一声倒很坚定,丝毫不是说谎。虽然近日烦事接连不断,而且比武在即,但那少女的倩影,却经常他眼前晃来晃去。他见那少女颇有情意,胸口一热,忍不住将心事倾吐,道:“自从别后,四郎无时无刻不想再遇姑娘。今日相逢,四郎喜慰不尽。”
那少女微微一笑,伸出一只羊脂白玉般的纤手,从那小鬟捧着的拖盘中捧过一小杯酒来,举到四郎面前,含情向他凝视,微笑道:“四哥,你得为我们大宋百姓争口气!小妹祝你,今日比武之后,一遂凌云志,高奏凯旋回!”她眼睛里有期许,有崇拜,有嘱托,有关切,一个眼神,竟如千言万语,令人回味无穷。四郎胸口热血上涌,接过杯来,就要一饮而尽。
忽然旁边伸过一只手,把杯抢过。那少女和四郎同时一怔,扭头看去,却见抢杯之人身穿灰衣,发丝随风飘摆,脸带玩笑之色,却是杨三郎。他凝视那杯子一会儿,眼中满是赞叹欣赏之色,赞道:“好杯,古朴而不粗笨,精致而不俗媚。”他又转头向少女微笑,道:“也只有姑娘这样的雅人,才配得上如此好杯。”
那少女眼光在酒杯,三郎,四郎身上转了一圈,微笑不语。四郎忙介绍道:“姑娘,这是我三哥。”又向三郎道:“这位姑娘是。。。”说了半句,忽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那少女的名字,又不好意思细问,不由略现尴尬之色,住口不语。
那少女盈盈一福,柔声道:“杜雪彤见过三公子。”
三郎将杯放还小鬟盘中,拱手一揖,笑道:“延庆幸会姑娘。”他眼光在那少女脸上缓缓掠过,又道:“姑娘对我四弟的一片盛意,延庆感激不尽。只是比武马上开始,官中规矩,应考者不能私进饮食,请姑娘多多包涵。他日我四弟得胜归来,定当再谢姑娘。”说着深深一揖,一手挽起四郎,一手推挤人群,又回到比武场中。
杜雪彤万福还礼,注视着兄弟二人远去,脸上流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杨家兄弟刚回到场中,就听人群又是象开了锅的白水,阵阵沸腾,场子另一侧的专用通道中,正有一支马队缓缓驰进。当先一人,跨下白毛闪电驹,身穿青衣,腰围玉带,眼如秋水,俊秀飘逸,正是久违多日的潘小雨。他驰进场中,望见四郎,一笑下马,快步上前,满脸赤诚,抱拳招呼道:“四公子别来无恙?”
四郎含笑还礼,道:“四郎无恙,潘少爷很失望吧?”
潘小雨听他语带讥讽,忍不住哈哈大笑,正色道:“四公子是国家柱石,小雨代大宋百姓祝四公子福泰安康,平安喜乐!”
四郎微微一笑,抱拳道:“谢了!”他飘了小雨一眼,又道:“潘少爷,四郎在白石集无礼冒犯,你不怪我了吗?”
潘小雨知他已识破骄兵之计,微笑道:“四公子侠肝义胆,小雨由衷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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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心照不宣,各自含笑一揖,分别回到自己半场站立。杨家众子和潘府随从也都在场边的太师椅上坐下。过不多时,只听号角“呜呜”吹起,示意百姓安静。观战台上的十面助威牛皮鼓一齐被擂得震天般响,这一次却是把百姓的嘈杂声全压下去了,接着鼓声一停,谢昆腾气运丹田,朗声说道:“奉皇上旨意,飞虎营比武夺印,正式开始。第一场比试,射箭。潘少爷先请。”
潘小雨微微一笑,接过随从递过来的一张雕金弓,缓步走向自己的十个箭靶之外一百米处站定。围观百姓突然变得安静,人人屏息凝神,眼睛牢牢盯住红心。潘小雨神色凝重,气运双臂,弯弓搭箭,瞄了片刻,“嗖”的一箭射出。群众眼光随着这箭一闪,就看见箭头牢牢插在红心正中。顿时欢呼四起。潘小雨眼中闪着笑意,缓步移动,又走到第二个靶前,一箭射出,正中红心。他连射十箭,箭箭全中红心。到第十箭射中红心,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他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在,只觉额头微汗,忙向四郎看去,却见四郎也正含笑相望,见他回头,挑起一个大拇指,意示夸奖。
潘小雨含笑拱手道:“久闻四公子箭技天下无双,小雨今日能亲睹英姿,幸也如何!”四郎见潘小雨十发全中,心中倒生起敬重之意,心想他倒也不全是酒囊饭袋,听他这么说,不禁好胜心起,心想我也象你一样十发全中,不过和你一样,有什么稀奇?他自从听了杜雪彤说要一睹他马上英姿,从此念念不忘,决定不让心上人失望,当下向谢昆腾拱手道:“大人,四郎请求上马射箭。”
谢昆腾知道马背上颠簸,上马射箭比平地射箭更难取准,心想你要逞英雄,我乐得成全,反正将来胜负以红心数计算。当下微笑道:“本将也盼一睹四公子神技。”命人牵马。三郎在场旁听了,差点气昏过去,恨恨甩一下手,却也无可奈何。
四郎从六郎手中接过自己常用的铁胎弓,上了自己的枣红马。他游目四顾,向人群中望去,正看见杜雪彤在向他含笑点头,意示鼓励。他信心陡然膨胀,豪气干云,狠狠一抽马臀,那马吃痛,四蹄扬尘,绕场狂奔起来。四郎在马上迎风,衣袂飘飘欲飞,他弯弓搭箭,凝视红心,心中默算,等到那马奔至距离第一个靶一百米处,“嗖”的一箭射出。围观群众齐声呐喊,只见那箭去势如电,挟带劲风,“扑”的一声,牢牢钉在靶子红心的正中。一瞬之间,全场如炸开了锅一般,喝采声响彻云端。那马扬蹄怒奔,如飞一样,越跑越快。四郎待那马转了一个圈子,已经搭好第二支箭,又是一箭射出,正中红心。那马被四周轰雷般的喝采声刺激了,抖搂精神,风驰电掣一般,犹如出闸的猛虎,倾刻间连跑了七个圈子,四郎连射七箭,箭不虚发。等那马转到第八个圈子的时候,四郎忽然左脚离镫,身子挂在马的右侧,那马疾奔而去,四郎的身子被带得成一条直线,几乎与地面平行,在观众惊呼声中,他逆风中双臂运力,张开强弓,“嗖”的一箭射去,风疾箭劲,不偏不倚,正插在红心之上。那马奔如闪电,转瞬间来到第九个圈子,四郎马上翻身,右脚甩镫,身子挂在马左,又是一箭,正中红心。眼看只剩下最后一个圈子,那马飞到近处,四郎忽然马上转身,背向箭靶。观众的心几乎都从嗓子里跳出来了,手心攥汗,呼吸疾促,两腿颤抖,代他害怕。却见他双手反背在身后,缓缓将弓拉开,右手突然一放,但见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在全场惊呼尖叫声中,一箭正中红心!观众短时间被震得不能动弹,蓦地里欢呼如山塌海啸一般喷出,震得地动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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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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