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心中一痛,暗想自己给他点了穴道,死不死,活不活,再也营救不了雪彤,难道她满怀希望送出信来,却无人相救?那份凄然欲绝,和对人性极度自私凉薄的悲愤失望,该是怎样的锥心刺骨?自己只要想一想,心中也象针扎似的不忍。当下怒吼道:“老六!你这个混蛋,除非把我杀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今后绝饶不了你!”
六郎气极而笑,道:“四爷,您好好歇着吧。今后四爷不论如何责罚,小弟都甘心领受!”说着拉被子盖在他身上,站直身子,便要出门。
四郎大急,心想只要给他踏出门去,守住门口。自己就一动不能动,再也不能去和雪彤同生共死。虽然满腔怒火,也不得不折节弯腰,忙“哎哟”一声大叫,道:“老六!快回来。刚才我是和你闹着玩的呢,你我兄弟十几年情谊,哪里是说断就断的呢?你原谅哥哥,快解开我穴道罢!”
六郎叹了口气,回身坐到床上,柔声道:“四哥,倘若你还认我这个兄弟,那我就还叫你一声四哥。但解开穴道,你就别想了!我也是为了你好。”帮他掖掖被子,又站起身来。
四郎忙哀求道:“六弟,回来!你听我说!我知道前几天娘打了你,你算在我帐上,生我的气。我答应你,日后让你照样打还我,我绝不还手,你说怎么样?快放开我!”
他此言一出,饶是六郎脾气好,也气得脸色苍白,道:“四哥,你赶紧睡吧,少胡说八道!”愤然转身。
四郎见他背影要消失,一刹那间,忽然体会到生死悬于一发的滋味。虽值隆冬,额上竟渗出密密的汗珠。一颗心擂得差点要跳出胸膛。忽然大声呻吟,道:“哎哟,哎哟,痛死了,痛死了!”
六郎见他声音凄厉,倒吓了一跳,心中猜到他八成是在装腔作势,欲要不理他,又情切关心,只得又走回床边,不耐烦道:“怎么啦?”
四郎脸色惨白,一手扶胸,继续发出凄厉之极的叫声,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老六!你好狠毒!你居然要取我性命。你难道不知道我帮你挨了一刀,内伤一直未愈,如今你点了我浑身穴道,牵动脏腑,激发我内伤,我已活不长了。”
六郎这才慌了手脚,忙连连伸指,解开他的穴道,问道:“四哥,好些了吗?对不起啊,真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来,让我助你运功顺气。”
四郎气若游丝,有气无力的道:“没用了,老六,我不怪你!谁叫我是你哥哥呢?你无论做错什么,我都不怪你!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娘。你回家去,千万别说是你伤我的,不然娘又要怪你。你就说,你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伤了自己的。”把头靠在六郎肩上,运气一逼,额头黄豆大小的汗珠成串滚下。
六郎见他脸白如纸,手凉似冰,不象装假,不由得手足无措,惶急道:“四哥!要不要紧?你先撑着,我去请大夫。”忙走出门去,叫了店小二,命他到济生堂去请全城最有名的大夫郭福林来看诊。
他只交待几句,担心四郎,马上折回,却见床上已经空无一人。六郎脸色大变,叫道:“糟了!”飞到马厩,果然见到原来拴着的墨玉已经不见了。六郎知道墨玉出门,就是尽集京城良驹,也已追不上了。一刹那间,前胸后背,忽然被大汗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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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交待几句,担心四郎,马上折回,却见床上已经空无一人。六郎脸色大变,叫道:“糟了!”飞到马厩,果然见到原来拴着的墨玉已经不见了。六郎知道墨玉出门,就是尽集京城良驹,也已追不上了。一刹那间,前胸后背,忽然被大汗湿透。
六郎在马厩外连连跌足,后悔不跌,自忖不该关心则乱,中了四郎的圈套,任由他孤身涉险,跑到野狼谷去胡作非为。当下更不停留,抢过马夫手里的一匹马,飞身跃上,一骑绝尘,赶回天波府,全不顾马夫在后面呼天抢地的大喊。到家中找了一圈,三郎五郎都到外会友去了,只有小七在练武场练功,隆冬天气,赤了膊,一张黝黑的小脸涨得通红,晶莹灿烂的汗珠滚满挺拔健硕的胸部和粗犷厚重的两臂。六郎忙伸手接过小七高举过顶的巨石鼎,道:“快别练了!四哥到野狼谷去了,性命有危险,我立刻就要入谷,你去替我办几件事。”
小七取过手巾擦汗,忙道:“六哥,我和你入谷!”六郎忙道:“不!不!你负责接应联络。你立刻去找三哥,叫他马上入谷接应。然后去找五哥,叫他带备骏马,守在谷外各个出口等候。然后你去飞虎营找潘大人,要他带齐兵勇,也到谷外各个出口应援。人命关天,你别轻乎,一个字不错照我的吩咐去做!”说完到马厩牵了自己的流云岫,立即出门。
小七忙追上来问:“六哥,我听说四哥在营中暗算潘小雨,已经被解职回家了,他怎么还会派兵去救!”六郎还不知道此事,心中一沉,想不出计策,只得道:“ 你才比孔明,他不肯,你就说得他肯,快去!”小七听说六哥夸自己才比孔明,甚是喜悦,虽然茫然而无头绪,但一片骄傲已差点把胸膛胀破了,忙点头答应。六郎再不稍缓,马上扬鞭,如风驰电掣一般,赶向野狼谷。
此时幕色降临,寒气陡浓,天边是起伏连绵的群山,浓淡掩映,层层远去,温柔的象情人的眼波。落日的余韵将湛蓝的天空撕出半边艳粉,压天盖地,凄艳的令人喘不过气来。数千不知名的怪鸟冲天而起,振翅远飞,消失在一片迷茫蒙懵懂中。身前的大树闲闲伸着嫩枝,低低垂着黄叶,悠雅如一首读不完的诗,却又神秘似一只永远猜不出的谜语。谁又能想得出这曼妙绝丽,荡起人心中圈圈涟漪的景色后,隐藏着随时将人撕成碎片,咬得血肉模糊的猛兽和陷阱。忽然流云岫长嘶一声,驻足不前,无论如何催缰,始终不再移动寸许。六郎跳下马来,忍着侵肌透骨的寒意,徒步前行,过不多时,就看见前边一块石碣,上面用剑刻着一行龙飞凤舞的行草,却是:“杨六郎葬身此谷”七个大字。六郎心中一凛,却不停留,展开轻功,如一溜轻烟般,没入丛林深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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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郎智胜六郎;骗得他离身;立即到马厩牵了墨玉。他在等六郎的功夫,已经将干粮和应用工具整理齐备,这时捆成一个小包背在身后,马上扬鞭,如腾云驾雾般,向野狼谷赶去。耳旁寒风刮面如刀,但四郎还嫌太慢,不住催缰,恨不得插翅飞翔。脑海中不断闪过与雪彤相识相守的画面,从天雪湖畔的*心跳,再到街头相救,邀她回府时的迷醉狂喜。继而到月影下看见她与六郎琴箫合奏时的伤心,再到客栈相探时的愤懑绝望,就好象一场仓促的戏一样,才开始上演,却已曲终人散,只留下唏嘘的眼泪和无限的叹息。自己曾经憧憬的幸福,也就象雾中花一样,还没有看清形状,就已消散如烟了。可不知为什么,雪彤的一颦一笑,却象鬼影附体,老是在自己心上晃来晃去。她长睫下的娇俏顽皮,眸子里的蜜意柔情,梨涡内的甜美可爱,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占领了他内心深处的所有温柔。
如果大家太平无事,那么此时已到了他该退出的时候,男儿志在四方,怎能纠缠在儿女私情里不能自拔?可是如今她遭逢大难,自己又怎么可以象一个陌生人一样冷漠的旁观?明知野狼谷危机四伏,自己独力难支,未必能救得出她。但他心意已决,就算救不出她,也要和她死在一起!绝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受苦!既然下了决心,眼前所有的疑问,困惑,危险和恐惧,都变得微不足道!只觉得头脑格外清醒,只凝神专志的疾驰。也不知跑了多久,周围暮色四合,已来到昨日追野人时走过的山谷。山路逐渐崎岖,四郎凭借记忆,纵马前行。忽然墨玉一声低嘶,牢牢站住,再也不肯移步。四郎恍然道:“谷中有狼豹之辈,墨玉通灵,必是心中恐惧,不敢再走了。”当下翻身下马,在马臀上拍了一下,道:“马儿,马儿,快快回客栈吧。”踏着落叶枯枝,翻山跃岭,渐入谷中腹地。
冬季天黑的好快,转眼之间,夜色已象一块冰凉清透的黑宝石,把天地都笼罩住了。寒气欲将所有生物冻成冰块。四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四郎探手入怀,刚要取出火折来点一个火把照明,忽觉身子四周同时出现几点幽幽的绿光。四郎心中一凛,耳听树叶簌簌而动,绿光又增加了一些,忽闪忽闪的眨着,鼻中猛地闻到了一股野兽的膻气。他忙加速点火,还没打燃火石,头上风响,已有两只黑影悄没声息的凌空扑来,口中獠牙在星光下如电一闪,锋锐的爪子已搭上四郎脸颊的肌肤。
四郎颊上一痛,已见血丝。他头疾向后仰,听风辨形,两手向空中虚抓,只觉手掌奇痛,已抓到两只锋利的爪子,当下虎吼一声,用尽平生之力,将手中两狼用力一撞。两狼吃痛,发现鬼啼一样的吼声。此时背后风动,又有两狼袭来。四郎右足一踢,靴中藏的匕首激射而出,他随即将一狼远远抛出,抓住匕首柄,回肘向一狼嘴里刺去,直至末柄。那狼大声惨号,凄厉恐怖之极,倒将它的同伴吓了一跳,不敢过份逼近。四郎趁势一手抓起那狼的上肢,抡了一个圈子,当作一条软鞭使用,其余正奋力跃上的五狼收不住势,爪子抓上同伴的身子,登时皮破血流,鲜血四溅。众狼闻到血腥,无不精神大振,攻得更加紧了。四郎见狼群此起彼伏,越杀越多,暗暗心惊,忙边斗边退。正欲跃到土山树上暂避,忽然地上一物疾窜过来,紧紧缠在四郎腰间,接着他胸口一痛,呼吸立止,借着匕首微光,发现是一条大汉手臂粗细的眼镜蛇已如老藤缠树,一圈一圈将他的身子牢牢缠住,越收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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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郎知道眼镜蛇剧毒无比,只要给咬中,可以使一头大象立时中毒毙命,便是给唾沫溅到,也足以令人手足麻木,任由宰割。急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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