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班长。一步步来嘛!” “副班长?人家排长……” 毛泽东立即截住话头:“小胖。” “排长?”萧子升有点莫名其妙。 毛泽东接口道:“排长让我就去报到。” “可惜。”萧子升显出一腔真情,“好,我们就此分手。” 毛泽东诚挚地迎视着对方的目光。 “别忘了我们打的赌哇。”萧子升似戏若真地提着醒,径自离开路轨,拐入马路。 毛泽东沉吟着,回过视线——   。。
第二章:浴血从军(7)
没有笔直的坦途,铁轨又打弯了。昔日的审判厅,如今已是新军的驻地。 操练场上,两支开拔的新军,蜿蜒而去。小雪霏霏中,毛泽东在为带队的汉子——团长送行。 “团长是去武昌?” “嗯,支援黎元洪的新军;早盼着真刀真枪地干一场,打掉鞑虏,建立真正的民国——当然不是谭延这号立宪党的政府。” “本想好好跟团长学点真本事,早点上前线……” 团长钟情地端详着一身军服、遍是泥污的毛泽东,满怀着信赖与期待道:“你一定会学到,学得还比我多、比我好。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毛泽东感怀地望着自己的启蒙老师。 一声哨子,随之传来排长的口令:“集合!” 团长伸手在毛泽东尚稚嫩却坚瘦的肩膀上一摁,充满着深深的期望道:“你一步一步走吧,泽东君,苍天不负有志人!” 毛泽东肃然颔首,依依难舍,脚一并,敬了个长长的军礼,而后返身归队。 团长犹若估量出什么,心下慰藉,目送着远去的高高背影。在操场的另一角上,排长审视着集整的列兵,一声命令:“散开。” “还练哪?”一个身体壮实的方脸兵叫开了苦。 “你不想比清军活得长,就歇着。”排长正色警告着,“注意,枪和手持平,好。现在听口令——趴下!” 列兵相继趴下,有的躲过地上的雪水,“避实就虚”。方脸兵吐出一口怨气,只得软软地趴下。 “前方是清军最后的掩体,匍匐包抄!” 雪地上的列兵,执枪爬行着。毛泽东、铁匠大李几个越水坑、过石坎,一丝不苟。有几个,落伍了。少许,方脸兵干脆躺地不动,来了个仰面朝天。 “爬——包抄!” “‘抄’不动了!”方脸兵望天兴叹。 几个落伍的,也躺倒不动了。 休息号应时吹响。 方脸兵双手一揖道:“菩萨开眼。” 对于大冷天里的操练者来说,最大的享受莫过于洗个热水澡了。“抄”不动了的方脸兵此时此际又变得生龙活虎了。 澡堂里,一片迷蒙,一片闹腾。 “列兵毛泽东,有人找。” 方脸兵闻声探出脑瓜,故意无事生非地笑问着:“不是女人吧?” “哦——”几个人怪号着助开心。 “闭上臭嘴!”一个黧黑的精干汉子不平地警告着。 毛泽东套上长短裤,抓过毛巾,不屑地一瞥方脸兵,径自出门。 等在营房里的不光是小胖,还有小华贞。 “呵呀,小华贞?!你怎么也来了?” “爹让我送点枣子来。” “她刚才送到我们学校去了。”小胖解释着,定定地打量着多日不见的老同学。 “瘦了,黑了。累吧?” “本就是来吃苦的。”毛泽东淡然一笑,拉过小华贞,端详着问,“书读得还好吧?” 小华贞羞赧地头一点。 “你爹教书也辛苦,枣子叫他自己留着吃,补补身子。”毛泽东将小竹篮还到小华贞手里。 小华贞连连摇头:“这是老家送的,我们还有。” “咿——呀”门一响,进来粗壮的铁匠与那黧黑的汉子——矿工。 毛泽东欣然起身介绍:“我的新朋友大李,铁匠,看看,人也像铁打的;这是老谢,水口山矿上来的。他是我的老同学——” “小胖。”小胖自报绰号。 “这位小妹子叫华贞,刚念书,硬是个学生嘞!”毛泽东从竹篮里捧出红枣,送到新朋友眼门前的桌子上,“我借花献佛,来,尝尝。” 老谢疼爱地一把将小华贞抱坐在腿上问:“几岁了?” “八岁。” “喔,跟我女儿一样大。” “小胖,拉你个差,给老谢写封家信;我给大李‘效命’。”毛泽东说着,取过案间笔砚。 “哎哎,大学问家,不急不急。”李铁匠很是知礼。 “‘大学问家’?”小胖听着新鲜。 毛泽东自嘲着:“那是带‘引号’的学问家。” “带什么引号呀!”矿工老谢纠正着。 原来毛泽东在新兵连里,跟不少贫苦的工友、农友交上了朋友。谁个要写封家信什么的,有请必到。谁个要问康有为、梁启超什么的,毛泽东就跟他们介绍《大同书》、维新变法。近些天谈得最多的要数孙中山怎么又下野了?那个袁世凯本是清王朝里面的人,能“民国”得起来吗?等等。当然少不了会说到湖南的新都督谭延。 顺理成章,毛泽东成了新兵连里的“大学问家”。 经老谢、大李一介绍,小胖与小华贞乐得拍起巴掌来。 “大学问家”拉上同学小胖刚提笔写信,忽然“呼啦”一阵风动,涌进方脸兵几个油子,有的捏着酒罐,有的捧着荷叶裹扎的粉蒸肉、花生米之类的下酒菜,哼着情歌,其乐融融。 独具“天赋”的方脸兵,一眼瞄见朱华贞,淫光一荡而出道:“唷呵,好一个小媳妇。唔,小是小点,还有几分姿色。” “来,陪兵哥哥喝两盅!” “来来,嘿嘿!” 方脸兵从怀里一掏,竟摸出个脂粉盒来,“啪哒”一声打开道:“让方哥哥给你上点胭脂。”  。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章:浴血从军(8)
毛泽东扭身迎住方脸兵,奚落道:“你还晓得人有张脸皮不?” “废话,脸皮……”方脸兵猝然悟出话中的讥刺,“唔?你骂人?!” 毛泽东略露耻笑:“真稀奇,你居然还能感觉到‘骂’?” 方脸兵顿时噎住,欲骂,无辞;动手,又犯疑,憋迫少许,突将胭脂盒往桌上猛一按,一手抓过小华贞:“老子今天非要……” “噗!”一拳击中下颌,壮实的方脸兵错步跌出,翻倒在床脚下。 “操你个祖宗!”方脸兵哪甘如此丢人现眼?直冲出拳的铁匠大李扑去。 大李不躲不闪,迎头顶住,铁钳似的大手一把钳住方脸兵的领口,竟将人提了起来。方脸兵憋着气,拼出蛮力,提脚冲铁匠大李胸脯蹬去,双双滚翻地下。 小华贞害怕了,连连躲到毛泽东身后。 方脸兵想是个中老手,一脚得手,旋即翻身而起,又死命地冲铁匠踩去。李铁匠人在地下,一手接住踏脚,一扳,一搡,顿将凶狠的对手掀倒在案角下。 “干什么?干什么?造反呐?!” 不知何时,排长出现在门口,一脸的怒气。 “还没有跟清军交上手,自己倒先打起来了?真有脸!又是你惹的事?” 方脸兵摸着下颌,撑起身子,来了个恶人先告状:“他先动的拳!” 老谢冷笑着:“要不是一对一,我也要动拳!” “去,站到雪地去!”排长喝令着方脸兵,又无奈地一瞟铁匠:“你……也去。” “排长,大李是出于义愤。”毛泽东挺身而出,止住了欲去的大李,“罚站,我去。” “你?”排长犯疑地审度着毛泽东单薄的身子。 方脸兵一瞟铁匠与矿工,幸灾乐祸开来:“烧纸钱吧!”说着招摇而出。 毛泽东漠然一笑。 小华贞泪眼巴巴地拉着毛泽东不让去:“毛先生!” “没事的。”毛泽东蹲身抹去小华贞脸上的泪水,慢慢欠起瘦长的身子。 罚站是在窗外的天井里。冰天雪地的,这可非同儿戏!瘦瘦高高的毛泽东身子,一如相邻的那棵年少的香樟树,直面着漫天的风雪,伫立着,倒是独立不阿。 另一头的方脸兵,叉着手,瞟瞟大雪,又瞄瞄毛泽东,讥刺着:“穷秀才,今天你可栽下啦!哈哈……” “不许说话!”排长的喝令声,断住了方脸兵的浪笑。 一片寂寥。 惟有肆虐的朔风,狂舞的飞雪和那棵不为所屈、默然屹立的香樟树。 莫道室外,就是在室内,大家都觉得冷飕飕的。再看着天井里挨冻的人,屋里人更是会禁不住打起哆嗦来。小华贞面窗垂泪,憋不住低声抽噎起来。 小胖揽过小华贞,宽慰着:“毛先生没事!” 老谢决然欠身道:“我找排长去!” “老谢,”小胖叫住矿工,“我了解毛先生,冻不死他的。” “死是不会,怕就直挺挺的——硬啦。” 戏谑方起,铁匠大拳一击,吓得戏言之人立时哑口。他仓猝后退间,不想为凳子所绊,一个倒翻筋斗。 八目注视着窗外…… 远望去,毛泽东身披银装,恰与年少的香樟树叠合为一。 风卷地,雪扫空。 其实担心毛泽东的还有值班室里的排长。他看着手里的怀表,心也跟指针一样不安地跳动着。随着时间的逝去,他脸上也止不住透出隐隐的忧虑。 反倒是天井里的毛泽东,神思安闲地凝注着相伴的香樟树—— 香樟树负荷着雪衣的重压,依然闪烁出绿色的光华,有气有节。 毛泽东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斗天之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曾益其所不能。” 兴许跟生长在韶山有关,毛泽东从小就喜山爱树。在东山高等小学堂读书时,登到山上,他会伴着大树如对好朋友般厮守许久。他跟树有一种天然的默契与沟通。眼下风雪中的香樟树,你看多有骨气和操守哇!那些花花草草们都被风雪击灭了,而这香樟树却偏不信邪,它虽不是巍巍然的百年大树,却也能挺直身子骨,与朔风和大雪相抗争。人就该像它那样有生气,有骨气,有志气。人该像树,树亦像人哇! 人应该学硬气的香樟树们,不要做软弱的花草们! 毛泽东犹如从风雪中的香樟树身上汲取到了无形的精气,益发无畏地抵御着彻骨的严寒。 方脸兵不解地瞄瞄对手,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他强自镇定着自己…… “呼啦”一股狂飙,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