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华在床边坐着,由侍女陪着解闷,景武自去外面陪同客人。府邸里早就排下丰盛宴席,祝贺的宾客来往不断。他的表哥景文殿下早就到了,荣学士夫妇两位也在席上,大家谈笑风生,热闹非凡。下午,凌风也来了,大家都说:“凌大人,你可真忙啊,我们还以为你比王上还要晚到呢。”凌风说:“说笑了,我既迟到,来来来,拿酒来,我自罚三杯就是。”侍从把酒拿来,凌风望着景武:“殿下,我来迟了不好意思,这三杯酒,特向您致歉。”说罢,他把三杯酒一饮而尽。景武说:“凌大人你太客气了吧!”众人说:“要的要的,谁叫他来晚了呢!”
傍晚时分,府邸点上灯火,显得更加辉煌。朱光带着全副仪仗来到府邸,大家排列整齐前去迎接,宴席又重新排过。朱光望着景武说:“你今天结婚就算是成家立业了,不枉我对你的养育之恩;你要好好奋进,国家的未来就在你们这辈人身上了。”景武说:“是,陛下,我都记下了。”
礼部尚书低声对朱光说:“陛下,吉时已到,仪式开始吧。”朱光点点头,宫女把盖着红盖头的瑶华扶出来,在她和景武之间拉起大红绣球,正殿上红烛高烧,铺排整齐,几案两旁是一副椅子,铺绣金罩子。典礼官赞礼:“一拜天地!”景武和瑶华两人向外盈盈跪拜。
“二拜高堂!”朱光说:“叫荣学士夫妇坐在上面吧。”刑部尚书惟彦说:“陛下抚养殿下长大,应该请陛下上坐。”朱光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景武心中酸楚,二十几年前父亲失踪,至今毫无下落;母亲难产而死,他刚出生就成了孤儿。如今他已成婚,但杀害父母的凶手却无从找寻,这让他怎么能心安呢?
荣学士夫妇坐在上面,景武夫妻向他们拜倒,景武眼里不禁落下热泪。“夫妻对拜!”两人互相拜过。“送入洞房!”宫女把瑶华扶出去。朱光说:“我有国事在身,再说我在这里你们也拘束,我就先走了,大家尽兴吧。”大家把朱光送出府邸,齐声说:“恭送陛下!”
大家回来,凌风说:“那我也走了,大家照顾景武殿下一些,别让他喝太多酒,新娘子要不高兴的。”景文说:“你可真好,迟来又要早走,这可这么说?”凌风要过大杯,斟满了酒喝干了,向景武一揖到地,“殿下恕罪,我告辞了。”景武要送,被他拦住了。
景武送完宾客,回到洞房,瑶华还坐在床边,景武用案上的一根赤金杆子挑开瑶华的红盖头,在烛光下仔细一看,瑶华满脸绯红,娇羞无限,真是佳人如玉。景武不禁心醉神驰,他说:“瑶华,你久等了,他们一直不肯走,我恨不得把他们都赶出去呢。”
瑶华看着英武的丈夫,说:“我真没想到能和你在一起,到现在还像在做梦一样。”景武拿起她的小手,笑着说:“让我咬你一口,看你痛不痛。”瑶华把手抽回来,嗔道:“我相信了还不成吗?不许你咬我。”。景武伸手把她搂在怀里。侍女上来说:“殿下、王妃,该喝交杯酒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九章
侍女端上银盘,盘里有金持壶和两个小酒杯。景武示意侍女下去,他端起酒杯,说:“瑶华,今夜开始,我们就是夫妻了,我生性口拙,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反正至此之后,我不会再看别的女子一眼,你若相信我的话,我们就喝了这交杯酒吧。”瑶华笑靥如花,望着景武:“我当然相信你了,今日之后,我们夫妻永不分离,你到哪里,我也跟你到哪里,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生死相依。”他们喝了三杯交杯酒。
瑶华拿下头上沉重的凤冠,脱下礼服,在梳妆台前卸去浓妆。背后景武目不转睛地望着妻子,说:“你涂上脂粉是一种娇艳之美,卸掉妆容又变得清丽可人,我真是百看不厌。”他伸手搂住妻子,瑶华回身扑倒在他怀里,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瑶华轻轻推开丈夫,来到案前,她早已命侍女硏好浓墨,备下纸笔,她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花好月圆”。瑶华望着景武,“愿我们永远就如今日般恩爱圆满。”两人含笑相视,意深情浓。景武挽过妻子,“时候不早,我们安寝了吧。”
月影西沉,寂静无声,两人说不尽的绸缪恩爱。
凌风从景武府邸回来,久已不见的莫韩来访,他邀莫韩在花园后堂饮酒。
凌风说:“莫韩,你为什么没有去景武殿下府上贺喜?”莫韩说:“我和殿下不熟,冒然前往恐殿下不悦,我岳父去了不就好了吗?”凌风说:“他还能不去?你们翁婿二人,都是聪明人啊。”莫韩看着凌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两人喝了几杯酒,凌风拿起架上的箫吹了起来,箫声断断续续,哀婉动人。莫韩问道:“大人,今日景武殿下成婚,是件开心的事,兼之现在国泰民安,是个盛世。我看你郁郁不乐,是什么道理?”
凌风放下竹箫,望了他一眼,说:“你道现在是个盛世吗?”莫韩说:“王上圣明,景文殿下精于政事,景武殿下武略出众;下有您和众位大人辅佐有力,百姓安乐,国家太平,不是盛世又是什么?”
凌风说:“别人可能还好,我只知忠心服侍王上,算个忠狗,其他就谈不上了。”莫韩说:“大人忠心为国,人所共知,您为什么把自己看得如此之低呢?”凌风没有回答他这句话,他指着外面精美的园林布置说:“你看这里如何?”莫韩说:“大人的鉴赏能力,自然是不错的。”凌风说:“我现在一门心思,就是经营自己的安乐窝。什么忧国忧民,早就抛在脑后了。原先读史书时,还肆意嘲笑他人;如今习于奢侈,久而浸渍其中,待到醒悟,已经不能回头了。”
莫韩说:“王上待大人甚厚,这点开销算不上什么,您太过于自责了。”凌风说:“我们刚刚和绮兰国打好一场仗,作战费用和将士的抚恤金额巨大,拿到的赔偿只是杯水车薪;那边的广徽虎视眈眈,随时想再起衅端。西北的拂林国虽不会打来,但他们暗中扶持我们的北蛮,也想动一动。一旦战事再起,费用巨大,国家的财政收入就不够用了,那时就要加税,受苦的还是老百姓。王室费用那么大,根本没办法减下去。国内土地兼并严重,高门大户的赋税收不上来,也要转嫁到老百姓身上。王室内部也不安静,我就不多说了。如今形势,如贾谊所说如‘夫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燃,因谓之安,方今之势,何以异此!’”
他举起酒杯,念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忧忧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随。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凌风念罢,长叹一声说:“虽有周公,也不可能再把田地重新分给小农,这是没奈何的事情。”
莫韩看着他,说:“你知道吗?绿绮难产去世了,留下一个一岁大的男孩。”凌风说“噢。”莫韩说:“听说你后来也和她有过来往是吗?”凌风淡淡地说:“我和她见过几次面。她人长得美,又很有才华。”莫韩说:“我是真心爱她的。”凌风耸耸肩,望着酒杯说:“现在你夫人已有身孕,你还说这些事又有什么意思?”
莫韩直视着他说:“我不像你见一个,爱一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绿绮在我心中,永远是第一的位置;我已打算把那个孩子抱回家里抚养。”
凌风用醉眼斜瞟着他说:“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这事肯定会在你家掀起轩然大波,对孩子也不好。”莫韩说:“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不能让他流落在外。”凌风说:“你就是留下他,能还给他一个母亲,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吗?”莫韩说:“我还能如何?”凌风说:“让他自生自灭就是了,这里每天死那么多人,也不多他一个。”
莫韩被他激怒了,大声说:“凌风,你怎么可以这样忍心?!”
凌风看着他,说:“你终于知道叫我‘凌风’,你天天‘大人、大人’的叫我,真是让人不舒服。”
莫韩说:“对不起,我失敬了,凌大人。”
凌风又灌了一杯酒,望着莫韩说:“说什么大人小人,你现在叫我大人;等我成了阶下囚,跪在你身后摇尾乞怜的时候,你恐怕根本都不会理我。”
莫韩摇头说:“不会的。”
凌风说:“什么不会?”
莫韩说:“我说你不会向别人摇尾乞怜的,你不是那种人。”
凌风深深地看着他说:“为什么不会,我也是人,也怕死。有一线生机,也要去争取。每当午夜梦回之时,思及此事,不无恐惧害怕之感。人说死去万事空,我最害怕的,就是这个‘空’字啊。”
凌风趴在案上睡着了,莫韩久久凝视他,最后走了出去。他轻轻掩上门,对门口的侍卫说:“你们大人喝醉了,等他醒过来替我致意一下:就说我先走了,我还会来看他的。”
第二十章
凌风次日起来,觉得头痛欲裂,他模糊想起昨夜莫韩来访,他自己喝了很多酒,也说了不少话,但具体说些什么就记不得了。他现在越来越喜欢喝酒,自己也感觉说不过去,但心情不好时也只有这个可以排遣,所谓借酒消愁嘛。
朱光在御花园里散步,他的孙子景文殿下带了两个儿子来见他。这两个男孩一个七岁,叫衍贤;一个五岁,叫衍昭。他们见了朱光不免有些拘谨。景文说:“你们两个别楞着,快叫陛下呀,几天不见,怎么就认生了?”两人齐声叫:“陛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