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帐篷外只有岑毅一个人,夏衿很是感动。
她知道岑毅是为了她在罗骞那里的遭遇来的。岑毅作为率领十几万大军的将领,此时又是打仗时期,一定非常忙碌,但为了她的这点破事,半百的老人来来回回地跑,实在让她过意不去。
“有什么事,您让随从唤我一声就行了。哪用得着您亲自来?”夏衿笑道,将岑毅请进了帐篷。
菖蒲立刻沏了两杯好茶上来。
岑毅扫了菖蒲和薄荷一眼,抬眼向夏衿道:“我来,就是为了刚才的事。”
夏衿知道岑毅的意思。刚才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她不愿意让两个丫鬟知道,此时让两人回避是最好的。
她笑道:“两个丫鬟都是我的心腹,我的事她们没有不知道的。岑爷爷您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岑毅便将审问乐山的结果跟夏衿说了一遍。
知道竟然是孟夏的随从在背后捣鬼,而且还抓不住他们的把柄,菖蒲气得满脸通红,只拿眼睛看着夏衿,希望自家姑娘能跟岑毅说一说,让他帮出一通气。
夏衿却像没看到一样,对岑毅道:“这件事我知道了,岑爷爷也不必为我做什么。目前尚在战中,一切都以稳定为主,不宜生事。有些公道,往后再讨也行,不急于一时。”
见夏衿识大体,顾大局,能分清主次,同时又不是一味绵软好欺,这让岑毅越发的欣赏。
他对夏衿道:“这件事。指使者不会是孟夏,他没那么大的胆子。李玄明和周易知脱不了干系。衿姐儿你放心,待回到京城,我会将这些情况上报给皇上的。他们以为捉不到把柄就拿他们没办法么?哼,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证据。”
夏衿不是善茬,惹着了她。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她定要李玄明等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不急着报复,只是想跟三人慢慢玩而已。现在岑毅既这样说,她自然也乐得轻松。李玄明最渴望的是什么?是权势。现在能让皇上把他手上的权势给夺去。想来比要他的命还要难受。这样的报复,也未必不爽。
夏衿站了起来,恭敬地给岑毅行了一礼:“多谢岑爷爷的维护。”
岑毅赶紧伸手虚扶:“快起来,快起来。要说到谢。岑爷爷还没谢你呢。你主动请缨到边关来,你都不知道这给了我们多大的帮助。这场仗要是打赢了。有一半的功劳是你的。”
“岑爷爷言重了,我只是做了一点微末之事,不足挂齿。岑爷爷您这话一说,可叫我脸都没处搁。”
岑毅大笑起来:“行了。咱们爷孙俩就不要互相客套了。我那边还有事,就不多留了。”说着,起身离去。
待岑毅一离开。菖蒲就呆不住了,道:“姑娘。难道就这样放过那几个尸位素餐的家伙不成?大将军虽说会在皇上面前参上一本,但到时候贵妃的枕头风一吹,估计也就喝斥几句,连官职都不会变动。如果是这样,这口气奴婢怎么都咽不下去。”
夏衿好笑,抬眸看向菖蒲:“那你想怎样?”
“今晚奴婢蒙面去,把他们暴打一顿。请姑娘应允。”菖蒲前襟一掀,跪到地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夏衿。
“今天他惹了咱,晚上就被打。这么明显的报复,谁还不知是咱们做的?你就不怕他们再报复回来?”
菖蒲下巴一抬:“他们有证据吗?没有吧?既没有证据,谁能证明是我们打的?他要再敢报复,就再打,打到他怕为止。”
夏衿汗了一个。她没想到,经过这两年的熏陶,她竟然把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培养成了暴力女。不过,这种报复够爽够劲暴,她喜欢。
“你把李玄明三人打了,到明日战场上来下的伤员,岂不全靠我一人?你还嫌你家姑娘不够累怎么的?”
菖蒲傻了眼:“这个……奴婢没考虑到这些。”说到后面,整个人都蔫蔫的。
夏衿睨她一眼:“行了,估计再过两日,疫区的病人痊愈,梁郎中他们就要撤回大营来了。到时候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拦你。”
“多谢姑娘。”菖蒲这才高兴地站了起来。
可一个时辰后,薄荷去打水回来,顺便带回了一个震撼的消息:“姑娘,听说李院使和周御医、孟郎中刚才上茅厕的时候一起掉下了茅坑里,幸亏王凡和刘明达大哥路过,及时把他们救起来才没被淹死。据说他们被送回来时非常狼狈,顶风十里臭,好多人都看到了。”
“啊?”菖蒲跟夏衿对视一眼,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叫道:“肯定是苏公子那边出手了,要不怎么那么巧,偏就是王凡大哥和刘明达大哥路过呢?这罪遭的,掉茅坑里,想来滋味不错,估计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我憋了老半天的气,终于顺畅了,哈哈哈哈……”
看到这丫头叉着个腰,站在那里仰天大笑,夏衿半天无语。
这丫头越来越彪悍了肿么破?董岩的后半生堪忧啊!
李玄明他们虽掉了茅厕里,但时间并不长,而且那茅坑也不深,只到脖子处,捞起来洗涮干净,三个人第二天就又出现在了医治处。
其实他们想装病来着,昨晚面子丢大发了,而且确实被折腾得不轻,吐得黄胆水都出来了,又惊魂未定,一整晚都睡不踏实,就算不装,他们觉得自己也确实需要休息。
可岑毅不答应,跑到帐篷里把他们训斥了一通,说他们到了边关,啥事都不做,现在打仗了,正是用得上他们的时候,关键时候他们却躲懒装病,没准就是故意掉茅坑里的,把治伤员的担子压在夏衿一个小姑娘身上。还扬言马上回去写折子参他们一本。
这话说得三人差点没气疯。谁没事故意掉茅坑里?他们脑子又没病!不过岑毅是上司,这事是红是黑还真由得他说。没奈何,三人只得爬起来到了医治处。
不过到医治处来,倒也有些好处。昨晚到今早他们都放了些风出来,把昨晚夏衿跟罗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事情,通过几个下人往外散布了一遍,现在倒可以看看热闹。想想一会儿夏衿被人指指点点,羞愧难当的样子,他们掉茅坑的郁闷心情起码能舒缓一些。有人更惨更倒霉,那是最能治愈心情的了。
然而在医治处呆了半天,他们倒是看到士兵们指指点点了,但议论的对象不是夏衿,而是他们三人。听到隐隐传来的议论声,三人脸都黑了,他们昨晚掉茅坑那点破事,竟然传遍了全军。甚至有人没病没伤也跑到医治处来,就是为了看看掉茅坑的三个郎中。而今天从战场上受了伤下来的伤员,只要夏衿那里有空就死命往夏衿那里去;要是夏衿没空,他们不得不来这边治伤,一个个也是一脸便秘的样子,摒着呼吸扭着脸,仿佛他们三个郎中身上很臭似的。
这让三人十分恼怒,却又毫无办法。
“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看看罗骞跟夏衿的事为什么没人议论。”李玄明私下吩咐他的随从。
随从领命而去,半个时辰后回来禀道:“我叫了些交情好的士兵去打听了,说是大将军发了令,夏郎中一个女孩儿家,为了救大家的命,连清誉都不顾。要是谁私下里议论她的是非,军法论处。”
说着,他小心地看着李玄明的脸色,又补了一句:“他们说,即便没大将军的这道命令,他们也不会议论夏郎中。前天和昨天军里有三起打架事件,都是因为夏郎中而起。有人私下里随便说了夏郎中两句闲话,就有人把他们打得头破血流,打人的都有要好的兄弟在疫区里治病,或是昨天受了重伤被夏郎中保下命的。他们私下里都警告了,要是谁说夏郎中闲话,别怪他们拳头不客气。” 王三两人扶着罗骞进了帐篷,在夏衿的指挥下把他放在了床上。
“如果夏郎中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俩就告辞了。”王三不习惯跟陌生女子在一个帐篷里,见没什么事就想告辞离开。
“罗大人的随从不在,我一个姑娘家在此不便。还得麻烦二位先在此呆一会儿,等罗大人的两位随从再离开,可好?”夏衿道。
夏衿这样说了,两人自然没意见,连声道:“这没问题,我们回去也没什么事。”
有这两人在,夏衿本可以离开了。但她想知道这事是乐山一个人谋划的,还是受了什么人指使,决定留在这里好好看看。
她借口要给罗骞看病,让王三两人站到了门帘旁边。那里堆放着一些生活用具,且有人进门时将门帘一掀,那处正好被挡住视线。帐篷里采光又不好,进门左右的凹陷入正好是盲点。有人从外面进来,不容易看到王三两人。
“罗大人这病怕是受不得风,我把门帘放一下。”夏衿又把门帘放了下来。
待一切准备好,倾耳听了听外面,似乎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夏衿走到罗骞身边坐了下来,伸出手去给他拿脉。
“……半个时辰前我看到他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病得这么厉害了呢?”门口传来了岑毅的声音。
“不知道呀,小的慌了,生怕公子有个三长两短,赶紧跑去找李院使。夏姑娘的医术虽好,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多一个人看病总是好的。”这是乐山的声音。
他这话说完,一群人已到门口了。门帘一下子被掀了起来。
夏衿转头望去,正看到岑毅站在门口,一只手拽着帘子,面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发愣。
一看岑毅怔在了门口,后面的李玄明、周易知互递了一个眼色。李玄明伸手抚起了胡子,面有得色。
“大将军,怎么了?”苏慕闲见岑毅怔在那里。而乐山、李玄明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