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智鸿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平日里也没心眼到骆驼都能钻过去,但是很多时候,她也的确很暖心。
比如现在。
吴树桐深吸一口气,走出还算温暖的肯爷爷,转身投入300米内的麦叔叔怀抱里,给应该是在家等他回去的赵智鸿带点吃的。万年不变的汉堡套餐薯条加大最后一对苹果派,吴树桐抱着温暖的纸袋行走在凛冽的寒风里,觉得虽然自己没穿外套就出来的举动是有些zhuangbility,但是能换来女票的关心,倒也值得。
和赵智鸿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觉得很值得。这就是他会为了她,如此自私的原因吧。
打开房门的时候,吴树桐看见自己的沙发床上蜷缩着穿着睡衣裹着湿浴巾睡着了的赵智鸿。因为房门的响动,胆小的赵智鸿狠狠哆嗦了一下,睁开眼看到是他才放松了神经,边揉眼睛边看了看表:“六点多了……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吴树桐走过去摸了摸她头发,还有些湿,显然是头发都没吹就睡着了。把手里拿着的纸袋递给她,他转身去洗手间拿吹风筒:“不是说过要把头发吹干再睡,这样会感冒好吗。”
“等着等着就困了。”赵万芳醒来后会自动获得一个低智商低情商低平衡感的debuff,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差点被滑落的浴巾绊倒,还好吴树桐扶住了她。他忍着笑:“这位大姐,您还能再笨点吗?坐到那,吃东西,我给你吹头发。”
“好。”她抓着他手腕傻笑,和从前许许多多次一样。吴树桐把她带到沙发边坐好,看她认真的一根根吃着薯条,开了吹风机吹她那一头又厚又黑的头发。嗡嗡的吹风机声,让他觉得很温暖。
赵智鸿总是时时刻刻给他家的感觉。她需要被照顾,可她也能照顾自己甚至照顾他;他们能够互相依靠,互相温暖,互相排解生活里遇到的挫折困难。
多难得的一件事,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个人懂你。
“姐夫和你说什么了?”食物可以缓解赵智鸿的起床debuff,她吃了一个汉堡后就清醒了很多,知道问问题。吴树桐关掉吹风机,轻轻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他叫我们明天就把这件事解决。”
楚雄的方法也让赵智鸿有些诧异。记忆里的楚雄心疼赵万芳到一个病态的程度,说是一根汗毛都不能让掉都不为过,怎么会舍得让她挨骂?吴树桐此时却明白了楚雄的想法:“就是借我们两个点醒她吧。楚雄他自己可能也狠不下心说她。”
“……”赵智鸿沉默了一会:“我怕我也不忍心说她。”
“归根结底也都是我的错,她恨我怨我都是应该的,但无论如何也不该迁怒到你,就这么咽了这口气,不太像是你的风格。”他坐到赵智鸿身边,自然的抓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用力的回握:“反正就是……这么多年,虽然我和她的确没有小时候那么亲密,但在我心里她还是第一位,你懂吗?就像是……像是小时候我玩的玻璃球,有几个特别好看的,有一次摔碎了,我也舍不得扔,一直留到现在。”她想了想,“念旧不是什么好事吧。”
“对不起,智鸿。”赵智鸿怅然若失的样子狠狠戳了吴树桐心口一刀,而他此时已经把自己钉在耻辱柱上鞭笞一万遍啊一万遍。从前因为踏错一步,他已经走了很多弯路很多错事,好像得到的教训还不够。这次的错,让赵智鸿这个从来都不会犹豫的人变得犹豫,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赵智鸿闻言却笑起来,用指甲戳了戳他的肚子:“行啦,老爷们儿别总磨磨唧唧的。我不是都说了么,这没啥事,反正,谁能想到会变成这样啊。你不用担心我,听我老姨今天说的话了吧,今天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信不信她早就这么想了?觉得她女儿才是全天下第一,每个不如她女儿的人都嫉妒她女儿。我长在她身边二十几年,都不知道她这么想我。我不怪你,只是这件事让我看到了一些不想看到的事……很恶心。”
她虽然这样说,但吴树桐心里还还是很不是滋味。赵智鸿看的清楚,连忙转移话题让他分心:“对了对了,明天我们怎么做?不如先对一下戏,或者,先想想怎么秀恩爱遭雷劈啊。”
“说什么胡话呢。”吴树桐还是被她逗笑,拍了拍她的头,“我也不太会说,你想想看吧。”
赵智鸿从纸袋里掏出苹果派打开,分给自家男票一个,然后边咬着派边含糊不清地说:“随便嘛……唔,从高三那年开始说?或者大四毕业?我都行,看你嘛。”
“那就你上大学那个时候吧,那个时候我们有五六年没见吧?你从一个壮汉变成一个正常人,我差点没认出你。”
“滚蛋!我一直很瘦好吗?!倒是你从一个这么矮这么胖的土豆变成这么高这么细的竹竿子吓了我一跳,诶,嘿嘿嘿,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叫我名字的时候我都吓得跳起来了。”赵智鸿一回忆起就合不拢嘴,苹果派的酥皮掉了一腿,“结果周围人都用看白痴的表情看我,简直不能忍哈哈哈哈哈哈……”
吴树桐故作嫌弃的扇了扇风:“别提了好吗,这种场景我再也不想回忆第二次,有个小姑娘穿的和老太太一样,还围着特俗气的红色围巾站在出站口等人,那样子简直不能忍!”
“我才不是老太太!”
“我只是说有个小姑娘又不是说你……”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16
赵智鸿大一的那个寒假,做了人生中最大胆也最重要的决定:一场说走就走的远途旅行。
这个当时脑袋里塞满了小女子情怀和青春期惆怅的真·女汉子偷偷摸摸的坐上了去江南水乡的火车,准备和诗情画意做一次亲密的接触与深入的了解。独自一人,一个小箱子,大衣兜里揣着攒了很久的零花钱、生活费和打工赚的钱,足足1700大洋,心惊胆战的在卧铺车上呆了一天一夜。
原本计划似乎很完美。她提前半个月买了车票,提前一个月定好了行程,提前两个月查好了想吃的小吃,提前三个月做了规划,包括如何在父母面前瞒天过海等等等等。这一系列的准备都在上了车后不到两小时内化为泡影。
都是因为这个吴树桐。
事情的起因经过她不太清楚,她只知道是吴树桐的一个电话勾起自己爸爸对自己的牵挂,进而打来电话问候,而接了电话之后的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三言两语就被爸爸绕的把计划全盘托出。
这和离家出走有什么区别?!暴怒的赵爸爸和赵妈妈在家里团团转了半个小时后,赵妈妈福至心灵,想到刚认不久的干儿子就在女儿旅行的终点工作,于是撺掇赵爸爸叫干儿子带亲女儿回家。赵爸爸思考了良久,觉得事已至此,就让女儿出去走走也好,干脆一个电话就把亲闺女托付给了干儿子。
听说吴树桐要来带自己玩,赵智鸿是一百万个不乐意。她原本的计划简直天衣无缝,行程紧迫节奏明快,她只需踩着四八拍的快板就能用七天时间结束五个地方的旅行。可是现在来了一个好几年见不到面的“青梅竹马”掺和一脚,她完美的计划只能付诸东流,想想就高兴不起来。
赵智鸿对于吴树桐的确是有些偏见的。从初见面开始,这个曾经是假象中敌人的小胖墩形象一直在崩坏。升入初三,赵智鸿就再没去过北京,高三那年虽然时间多,但是由于怕热,跑到大草原骑了个马就晒成汪跑回了老家。关于吴树桐,她只能从赵爸爸那里得到一些只言片语。比如他临近中考事成绩下滑,开始玩网游;比如他转学回余姚老家,寄住在亲戚家里;比如他开始逃学,有一次还被记了大过;比如他有赵爸爸肩膀那么高了;比如他好像在谈恋爱;比如他高中肄业,一个人跑到跑到上海闯荡去了。
18岁的赵智鸿,心里的那个曾在神坛上的小胖墩,从神坛跌落尘土,又从尘土彻底陷入泥淖。
但是赵爸爸并不在乎,他虽然总说吴树桐傻,不知道学习,可却是的确很喜欢他的。赵智鸿叛逆期最吐艳赵爸爸唠叨时,赵爸爸都把吴树桐拿出来和她比较:“都是为你们好!人家吴树桐就知道听,你就不知道听!天天就知道玩玩玩,你有那玩的时间,分一半出来学,也比现在强!”
“吴树桐好你找他当儿子去啊!他好你到上海去找他啊!”这都是赵智鸿大哭时喊的气话。
某种程度上,吴树桐还是她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从10岁到18岁,梦魇一样从没离开过赵智鸿。
渴望独立渴望摆脱别人影响的赵智鸿,此次旅行还要栽到吴树桐手里,心里才不可能好受。一路唱着擦擦哦擦擦的她,刚下火车时就瞬间迷失了方向。东西出站口,要走哪一边?
踌躇间,一个电话打到她手机里,她翻开盖子,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喂,你好。”
“智鸿,你在哪?”
这个声音带着很有几分熟悉的余姚口音,让她想起了那个小胖墩。“你是吴树桐吗?”
“是我。智鸿,你在哪?”他还像小时候那样,叫她名字后面的两个字。从小像个男孩子一样的赵智鸿一直不很适应被除了爸妈以外的人这么叫,这次又听到久违的“智鸿”,脸不争气的涌上一股热气:“我、我到地下通道了,但是不知道从哪边走……”
“跟着人流走吧,东广场还没开。”吴树桐的声音极大的安慰了她,“我就在出站口等你,你穿的什么颜色衣服?”
“黑色,我还带了一个红色围巾。”
“好,我知道了。”
顺着人流经过长长的地下通道,赵智鸿陡然生出一种孤独感。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一个人的旅行好像也不像想象中那么的轻松愉快,至少这个开头有点掉价和丢脸。
站在出站口,赵智鸿踮起脚尖看了好半天都没发现记忆里那个小胖墩的身影。那种孤独感越发的强烈起来,她拉着箱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