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我当时成日研究佛法也只不过为了多和他说上几句话,要说对佛法多大的兴趣着实谈不上。只不过因为是他说过的话,所以每一句话都会反反复复在心里过上好几遭,他说话的神情,他说话的语气,不知不觉间,想他想的多了,那些他口中常提起的佛法便像是雕刻的一样一句句都印在了心里,慢慢便参悟的透了。
自从跟胤川疏远了之后,我虽很少再看佛法,只不过有时还是会怀念他给我将佛的那段岁月静好的时光,会拿出沾染他墨迹的书卷一遍遍的翻着看,看到那朱砂的圈圈点点,仿佛就又看到月光下他手执狼毫一袭白衣帮我在佛经上做批注的样子。这样一来,佛法一门,也在不知不觉间,又精进了一层。
作者有话要说:
☆、命中之劫
我回到了山音阁,昏睡了两天,第三天醒来时,对于我和华玉做的这个赌注,有些微微的记不太清了。
倒也是奇了,往常我第二日早一杯茶下肚酒便会醒,这次竟迷迷糊糊晕了这么些个时日。
于是我便寻了华玉来问话,华玉一见我,双膝便有些发软,她声音颤巍巍的道,“北山兵变,师、师尊带着三万天兵下界镇压,还没、没来的及过目——”
我掐指一算,心头一惊。这正是胤川生命中的一道劫,若是平安渡了,那法术便再精进一级,并且与天同寿,直至改天换地的大事发生才会随天地羽化;若是渡不了,那便顷刻灰飞烟灭。
虽然我十几年未曾与胤川言语,心里还有些不痛快;但他若真的就此幻灭,我又实在不忍心。
于是,我提了赤金蛇皮鞭,换了玄晶盔甲,便也风风火火的赶去了北山。
然而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还在腾云之时,我遥望到北山之首的单狐山上罩着一层暗红的血气,好不压抑。虽有了些心力准备,但带我风风火火的落下云朵,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吃了一惊。
血流成河,伏尸万里。
天兵天将的尸体横飞的到处都是,各个身上都裂开着触目惊心的伤口,有的甚至都早已溃烂,散发出恶臭不堪的腐气,让我不住作呕。
偌大一个单狐山,此刻安静的如一座空山。
花草树木全都凋零,一棵棵光秃秃的黑树只剩下枯败了的枝桠子,衬着寸草不生的山体,只看一眼,就心生惧意。
我终于知道了究竟哪里不对劲。
云不动,水不流;花不开,草不生也就罢了;更恐怖的是,连这里的空气都是粘稠凝滞的。
带着些许令人作呕的血型的甜腻,凝在了半空中,不带丝毫生气。
这是万物覆灭、烟消云散的前兆。
我长这么大,仗着自己天生神力,很是做了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事情,只要穿上玄晶战甲,提上蛇皮鞭,我仿佛初生牛犊一般,不论面前的是谁,都不曾退缩过。
然而今天,闻着这单狐山黏腻血腥味儿,我竟第一次心中生出了一种畏惧之感。
那是死亡的气息。
果然是一个足已毁灭天神的劫。
我推断,依这形式,整个单狐山从天地之间彻底消失,也就不过是须臾的事情。我心智告诉我应该离开,可足下却已经不受控制的往单狐山的深处走去。
即便要走,也要将胤川的尸身带走。
凡间女子与夫君调情时总会说,你生是我的人,死了是我的死人。
然而生时我虽不能让胤川成为我的人,他死后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这里灰飞烟灭。
“你死了,便是我的死人——”我眼睛涨红着,狠狠道。
我不敢使用法术,只因法术会催动这死劫来的更快。徒手木然的翻开一具具躺在地上的尸体,看看究竟那一具,会是胤川。
我一面翻着尸体,一面觉得后悔。早知今日,就不该与他冷战那十几年,即便他烦我讨厌我,也应该再好好的看那张脸十几年。因为每一眼,都有可能是最后一眼。
也应该不顾一切的,紧紧的抱他一次。哪怕只有一次。
我想着想着,眼中竟不受控制的淌出了泪水。
腐尸的腥臭和血渍沾了我一脸一身,我也顾不上擦抹,已经有些枯树在我面前消失不见了,也有一些我翻看过的尸体灰飞烟没了,我有些着急,我还没有找到胤川,可这湮灭之咒就要开启了。
“你在做什么!”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我的后背僵了一僵。
若在平时,听到胤川如此清冷的声音,我定又会心伤。可现在他嗔怒我话语却令我着实欣喜,回头看去,他一袭白衣飘在空中,虽然周围是一片死寂,然而他已经是一身雪白,纤尘不染。
我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什么也顾不上的放声哭了出来,“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死了的——”
胤川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洁白的衣袍瞬间就被我蹭上了一片片暗红的腐尸的血迹。他本来想要反手推开我,愣了一下,终归是反手将我往怀里抱的更紧了。
还不等我再与他说什么,只见山摇地动,巨石崩塌,整个单狐山就要消亡。
“有什么话,出去再说!”胤川利落的将我抱在怀里,一瞬间腾至半空之中。
我低头,眼睁睁的见着整座单狐山在我面前崩塌消失。山川断裂,巨石滚滚,腾起来的烟尘遮天蔽日。
毁天灭地的禁术正在我面前上演,然而,此刻的我,枕在胤川的臂弯里,却觉得无限安心。
我以为,胤川会带我回菁华学府,然而没想到,我们却在槐江山的一处溶洞中歇了脚。
一到洞中,胤川登时便昏迷了过去,我赶紧为他号了脉,这一号脉,结果喜忧参半。
喜的是,我号脉诊断他是仙术过度消耗,体力不支,睡个把时辰就应该会转醒;而忧的是我医术师承赤言,他本人就是个极不靠谱的主,再加上我上课打的瞌睡偏多,着实不知这号脉究竟准不准。
于是,我便寸步不离的守在胤川身边。我第一次离胤川这么近,虽然往常一有机会也会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然而这么近的看着他俊秀的五官,确实头一次。
我也轻轻的躺在他身边,并排着跟他躺在山谷里,心里窃窃有些欣喜与激动。
这一趟犯险着实值得,不仅被胤川抱了一抱,还可以跟他并排躺着,离得这么近。
我看着他纤长浓密的睫毛,肌肤似高山莹雪,长眉如烟波纵横,薄唇恰朱红一抹,他什么都没有做,可在我看来却是一种诱惑。
我生命中从没有一个人似胤川这般好看,也没有一个人,能似他这般,即使睡着也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之风,使人不忍心生侵犯。
我定定的看了他两许,终还是忍不住,用右手食指间轻轻划过他的唇角,一遍遍小心翼翼的勾勒着他的唇形。
他忽而动了一动,纤长的睫毛微微一抖,我以为他要醒来,连忙收手,却突然被他十指相扣,抓住了右手。
我感觉脸上一下子烧了起来,一颗心跳的就要不是自己的了。
右手十指相扣,正好是使用浮生咒的手势,我见他一时没有转醒的意思,便端坐起来,捏了个诀,看看北山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看不打紧,一看却吓了我一身的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身中情毒
不看不打紧,一看却吓了我一身的冷汗。
饕餮、混沌、梼杌、穷奇四大上古凶兽,居然在同一时间其聚北山。上古凶兽一现形,天地间便要有一场恶战,更何况四只齐现!
传说七万年前饕餮硬闯九重天,当时胤川下凡游历不在天上,天君带了十万天兵天将才勉强将其驱逐出天宫。
三万天兵天将折损换四大凶兽的消亡,实在是一笔很合算的买卖。
画面中,胤川一身白衣,提着一把通体金黄的指天剑,沉着的指挥着三万天兵沉着应战,进退有度,攻守从容。
天兵一方虽也伤亡惨重,然而四大凶兽也伤的不轻。最后,三万天兵悉数折损,唯有胤川一人,嘴角一抹血迹,淡定的立于半空之中。
风吹动他白衣的衣襟,吹动他翻滚的青丝。面对四大凶兽的咆哮,他仍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胸有成竹。
我从没觉得之前的胤川,是这般令人心醉。
胤川祭出射日弓,通体血红的弓箭在太阳的照射下更显夺目,胤川眼神凛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周身散发这势不可挡的杀气,“射日弓啊射日弓,你也休息了几万年,今日便让你喝血喝个够!”
说罢,弓拉到满溢,四箭齐发。耀眼的光辉四现,四大凶兽应声而倒。
射日弓是上古神祗后羿的法器,连太阳都可射落,更不消说几只凶兽。
我愣住了,我从前见到胤川,曾以为只不过活的最久,所以地位尊崇罢了。今日一见,才终明白,为何十万年如一日的,六界众人将他奉为天地共主。
此等气度,无人可及。
就算是司战的我,凭现在的修为,想要拉开那柄射日弓,也是做不到的。
可拉开射日弓之后的胤川也是强弩之末了。凶兽们也还在做垂死前最后的挣扎。他终因体虚躲闪不及,被即将湮灭的饕餮用左前爪抓伤了手臂。
饕餮四爪均有不同的毒性,我仔细回忆着医书中上的记载,饕餮的左前爪上究竟是哪种毒,却记得不真切。
书到用时方恨少,每到生死关头才觉得上课时应该少打些瞌睡才对。
三万怨灵等待超度,四方凶兽破碎的魂魄也等待归位,然而此刻的胤川已经没有体力去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为了防止怨气从单狐山溢出危害六界,胤川只好施了个浑天灭地诀,将这单狐山,彻底从六界中抹掉。
做完这些的胤川本已离开,想找个地方打坐调养生息,然而他刚刚坐定,便感受到他结在单狐山顶的结界被我冲破,又迫不得已返回来救我。
终于,他因仙术过度消耗而昏迷了。
“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我还没回神,只见胤川已经转醒。
他握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