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
眼前再次浮现出那金灿灿的柔软头发,被它的主人毫无章法的扒到脑后。
她推开梳妆台上的木梳、手镜和刷子,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萝丝今天累极了,却说不出的兴奋,兴奋得睡不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一如既往的白皙丰润,却不再像瓷器那样雪白了,脸颊上一抹红晕,几乎能令她称得上红光满面。
敲门声响起了,有些急切。
“我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吗?”萝丝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慢吞吞的、拖着长腔说。此时此刻的欢乐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容不得别人打扰和分享。
“是我,萝丝,请你开门,我有非常重要事情告诉你。”这个声音是卡尔的。
Oh,shit!男配最好有点男配的自觉性,不要在关键时刻冒出来刷存在感好么?
萝丝默默用母星话吐槽。
老实说,她并不讨厌卡尔——他不过是个萝丝见惯了、见多了的富家公子的典型,暂时也没体现出让人深恶痛绝、不可饶恕的劣根性。对卡尔的不满,单纯出自对一个死缠烂打、志在必得又不得她欢心的追求者的厌恶之情。
“夜已经很深了,霍克利先生,请回吧。”
“我请求你开门,萝丝,只耽误你一分钟的时间。”卡尔的声音里透着坚持和一丝丝固执,大有“不放我进来我就站在你门口不走”的架势。
萝丝慢慢悠悠的挪过去,拖拖拉拉的开了门,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指了指壁炉上的座钟:“你只有一分钟时间。”
女郎穿着睡衣,肩上胡乱披了件外套,短发乱蓬蓬的打着卷,而门口的男人却穿着最正式的礼服,笔挺得像衬了钢板似的,头发和皮鞋同样亮的光可鉴人,萝丝险些以为他对它们进行了打蜡和抛光。
她毫无幽默感的问:“今夜你要远行吗,霍克利先生?祝你一路顺风。”
卡尔带上门,他的手臂下夹着一个方形的盒子。
“我知道今晚的行为失礼而唐突,萝丝。”卡尔单膝跪下,深情款款又踌躇满志,“可是我控制不住对你的感情,它驱使我做出这样冲动、可笑又不计后果的行为。你一定会疑惑我为什么选在如此不恰当的时机,因为我害怕了,我察觉到了危险,必须先下手为强。我把心献上,你会接受它吗?”卡尔打开一个扁平的盒子,黑色天鹅绒的衬里上,是一颗半个拳头大小的心形蓝宝石。
她向盒子里瞟了一眼,不冷不热的说:“你还有三十秒,霍克利先生。”
“哦,萝丝,别这么无情!我知道,用一条项链而不是一颗戒指求婚非常不合常理,可只有它能与我们的身份和地位相配,只有它能体现我对你的感情。它叫海洋之心,是路易十六戴过的蓝钻石,五十六克拉。”
卡尔站了起来,不由分说把它戴在了萝丝脖子上。他说的很谦逊,可声调中傲慢和自负,却显示出他对猎物的志在必得。卡尔压根没有考虑女郎拒绝的可能性——毕竟,哪个姑娘能拒绝海洋之心的诱惑呢?
硕大的心形蓝钻,被一圈耀眼的无色碎钻簇拥着,仿佛细小的群星围绕着中间身着深蓝舞裙的女王。黑丝绒衬里是反光的,本该夜色般流光溢彩,可是它的光芒全部被夺去。海洋之心被卡尔戴在了她的脖子上,那抹耀眼的深蓝色擦着她的乳^沟,在白皙光洁如大理石的胸^脯上闪耀。
她不得不承认这颗钻石美丽极了,女人们为了得到它什么都可以付出,哪怕是身体,或者灵魂。
可是萝丝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女汉子。
何况,这块五十六克拉的沉重蓝钻对萝丝的吸引力,还不如一双蔚蓝的眼睛。
“海洋之心属于皇室,而我们就是皇室。我什么都不会拒绝你,只要你不拒绝我。我拥有一切,跟我在一起,你会像公主一样幸福。答应我吧,萝丝。”卡尔再次单膝跪下,他的脸蹭着萝丝的胳膊。
萝丝没有看他,反而凝视着镜子中的两人。镜子中的男人深情、焦急又傲慢,而女人却冷漠、庄重、凛然难犯又桀骜不驯。
“谢谢你的好意,霍克利先生。”萝丝款款站起来,扯出一抹笑容,这抹微笑越来越甜美,越来越嘲讽,她缓缓伸开手,在卡尔面前晃了晃,“说实话,亲爱的霍克利先生,你能给我的一切,凭着我的头脑和双手都能够得到。想想看,这样的提议对我来说能有多大的吸引力呢,是吧,霍克利先生?”
她解下脖子上的沉重的海洋之心,把它随手放回首饰盒:“你的这番心意,还是去讨别的小姐的欢心吧,世界上多得是被你的帅气、富有、美丽以及海洋之心的女人,又不是只剩我一个。”她
萝丝的脊背笔直,单手叉在腰间,头微微侧着,斜斜的瞟着目瞪口呆的男人,似笑非笑,显得放肆、傲气又自信满满,“老实说,十年之内,我完全有能力买下这块不能吃、不能喝、只能用来凸显身份和虚荣的海洋之心,又何必耗费一生的时光,把自己卖给一个不喜欢又合不来的男人呢?”
她已经说得够委婉了。
这番话,翻译成母星用语,大概就是:
老娘自己有钱,何必委屈自己?滚!
“可是,萝丝……”
“一分钟早过了,霍克利先生。”她把卡尔推到门外,“晚安。”
门关上的一刹那,卡尔只记得那柔软丰满的嘴唇上一抹礼貌的、冷漠的、不屑一顾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乖乖女的逆袭
Chapter22 乖乖女的逆袭
“沏茶,安洁莉娅。”门开了,萝丝看到了鲁芙那张瘦削的长脸,脂粉也填不平日益蔓延的纹路,她的眉毛仍然那么细,那么弯,离眼睛那么远,年华早已远去,却仍旧抹不去一贯的威严感和控制欲。
萝丝完全能设想鲁芙女王的说辞,她不想见到这位不通情理的固执的母亲,不想昨晚的好心情被彻底破坏。
“你的紧身衣呢,萝丝?”
“抱歉,妈妈,我从去年就不穿紧身衣了。”萝丝打了个呵欠。
“放肆!”虽然鲁芙没有失态,可她的黑宝石耳坠摇摆不停,凹陷的脸颊涨红了,浅蓝色的玻璃球似的眼睛突出来,与萝丝一模一样的鼻子也皱了起来。
“这种事情啊,现在您可说了不算啦。”萝丝毫不避讳、大大咧咧换上外套和裤子,一举一动清楚缓慢、明目张胆。
“别以为最近我纵容你,你就可以胡来!等去了费城,可由不得你这样胡闹,让人家笑话!”鲁芙没有胡子,否则,萝丝一定拿“吹胡子瞪眼”来形容她。
“您说完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您的乖女儿洗耳恭听。”萝丝粲然一笑,这个笑容却充满说不出的讽刺和挑衅意味。
鲁芙压下怒火,严肃的说:“你不准再跟他见面,听明白了吗,萝丝?萝丝!我不准你再见他!”
“您在说霍克利先生吗?谨遵吩咐。”她笑嘻嘻的拍了拍鲁芙的背,“您火气这么大,小心流鼻血的。”
“不要再闹了!”鲁芙提高了嗓门,疾言厉色,“别再胡闹了,我们的处境很艰难。”
“艰难?”萝丝换好了衣服,草草梳了梳头发,她转过身去,同样疾言厉色的反击,“我什么时候缺了您的裙子、帽子、鞋子和珠宝首饰?我让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了吗?您像其他没落贵族那样沦落到当店员当洗衣女工了吗?您不照旧梳妆打扮、乘着轿车、拜访朋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您的‘悲惨’处境?我们只不过从玫瑰庄园里搬了出来,这就是您口中的‘处境艰难’了么?”
“你知道我们现在没钱了……”鲁芙见压不住女儿,于是改变策略,声音软下来,转过身去用手帕擦眼睛。
屋子里的光线十分黯淡,暗红的窗帘,棕色的墙壁和家具……萝丝甚至看不清鲁芙的喉头有没有颤抖。
“您过去几年一直忙着享乐了,根本没有关注家里的账目明细。”见鲁芙软了,萝丝也见好就收,“过去几年,家里一直入不敷出,恕我直言,您和爸爸似乎都没有经营的才能,以至于欠了好多债务。现在好了,虽然没了玫瑰庄园,可我们的债务也被詹姆斯堂兄继承,加上我的收入,现在我们的经济状况并不比过去几年差。这个答复能够安抚您忧虑的心吗?”
“可是只有嫁给卡尔,我们才能重新在上流社会立足。我不能看着你跟一个穷小子搅合在一起,让朋友们风言风语!”
萝丝哈哈大笑,她忽然沉下脸,提高嗓门说:“我终于明白了,妈妈。在您看来,您的女儿始终是您的工具,一个光鲜亮丽、帮您达成目的的工具,您从来不会关心我的想法,我的需要,我的心情。您把自私的愿望强加在我身上,还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整整十一年了!您凭什么让我放弃终身的幸福,只为了维持早就不存在的‘名声’?您凭什么把自己造成的恶果,扔过来让我买单?您凭什么自作主张,决定我的命运?就凭您的过来人?我告诉你,我也是过来人!已经二十世纪了,而且我是家里的收入来源和财政支柱,您没有资格对我的选择指手画脚!”
十二年了,从五岁到十七岁,十二年的压迫,总算在这一刻出了一口恶气。
鲁芙愣住了,她被萝丝的长篇大论压的抬不起头来,像吞了苍蝇似的。在她的印象中,女儿跟自己关系虽不融洽,却从没有这么不留情面的说过话。
反应了好久,鲁芙呆呆的喃喃自语:“萝丝……”她的声音转为惊慌失措,“萝丝!萝丝!”
屋子里哪有红发女郎的影子?
萝丝信步走到大厅里,她隐约听到几位高贵夫人的闲谈,仍旧是压低的、刻意控制的轻柔嗓音,像嗡嗡作响的蜜蜂。
“听说卡尔昨天求婚了!”
“真的?那位幸运的姑娘是谁?”
“还用说?当然是那位艳丽如玫瑰花、冷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