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番斗争之后,得不到名分的东方女子之恩能够带着年幼的儿子离开,再也没有回到君王身边。
“我妈……到死都恨着我父亲吧?所以,她再也没有回去过,不想见到跟父亲想象的我。”纪翔轻轻叹了一口气。
离开穆勒家后,纪翔被送到欧洲孤孤单单地生活,尽管寂寞孤独的滋味,不被父亲承认,也不被母亲需要。
纪翔知道,自己的存在对母亲来说代表着无知且羞耻的过去,她为爱付出了太多,结果一无所获,曾有的深情都在政治、血统的斗争中燃烧殆尽,于是母亲含恨离开穆勒家,再也不肯提起那个难让人,也不肯再多看自己的儿子一眼。
“你不要这么想,如果你的母亲还活着,一定会希望你们和好。如果你认为母亲是抱着遗憾过世,现在,不要让你的父亲也一样带着悔恨死去……”金皓薰苦口婆心地劝说。
“如果我没有进入演艺圈,没有刚好跟克列斯相遇,就不会有这一连串的麻烦了。”
纪翔不禁觉得造化弄人,当初他加入演艺圈时,完全没料到会遇到自己的亲人,毕竟,高高在上的穆勒家皇子,居然会在演艺圈工作,这是谁也料想不到的。
“我倒觉得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金皓薰在电话彼端开朗地笑起来,愉快的笑声让纪翔也不知不觉露出微笑。
“没办法,人生总是会碰到很多难关。以前公司差点倒闭,负债累累,艺人跑光……这么多事情,如果不笑,难道要哭吗?不乐观的话,每天愁眉苦脸,会让自己的心情更糟……”金皓薰仍是笑着,但语气带着一股洗涤过所有焦虑、悲伤的释怀。
“我真羡慕你。”纪翔由衷地这么说。
金皓薰永远只看向未来,不会回首过往,就算是往日的劲敌,分出高下后,也可以一笑泯恩仇。
“我才羡慕你!你可是堂堂的王族成员,家财万贯,多少人相求都求不来。”
“如果你喜欢,就让给你吧!”
“这种重责大任,我可承担不起。”金皓薰笑道。
挂掉电话,金皓薰爽朗的笑声仍旧回荡在纪翔耳边。
与金皓薰相识,至今已经有三年了吧……三年前,他在好友欧怡青的引荐下认识金皓薰。第一次见面,他就被金皓薰热情友善的态度吸引,尽管只是初次见面,他还是可以滔滔不绝谈天说地,并且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纪翔加入演艺圈。
当初纪翔是以照顾欧怡青为借口,答应金皓薰的邀约,跟翱翔天际签约。事实上,欧怡青向来独立聪敏,根本不需要他的照顾,纪翔之所以会答应,完全是因为他抗拒不了金皓薰。
一向不喜欢跟人接近的他,掉进演艺圈这个人多、是非也多的圈子;不喜欢抛头露面的他,现在竟然要站在万人面前唱歌、演戏。
这么多有违本性的事情,“罪魁祸首”就是金皓薰。
在演艺圈这几年,也有觉得疲惫的时候,认为自己何苦来哉,他大可以继续在音乐学院教书,过着幽静平稳的生活。
每当这个念头兴起时,金皓薰就会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嘘寒问暖,用满满的笑脸抚平纪翔的焦虑。
经纪人这个职务,金皓薰做得十分称职,看起来总是一脸笑意、没有心机的他,却总是能看透纪翔的喜怒哀乐,轻易用三言两语稳定他的心情。
对于金皓薰,纪翔是感激的。
然而,这份感激却逐渐变质,慢慢转化成另一种情感,这让纪翔十分的忧虑。
杜家的大宅位在山腰上,白色的石墙、黑色的大门,高墙内种了一排排树木,外人无法窥见墙内的宅邸,更不可能见到居住其中的住户。
宅邸并不奢华,除了三层楼的独栋建筑之外,主屋后另外加盖了一间供备人居住的木屋,中间回廊相接。
庭园占地比宅邸大了十倍有余,每个角落依照季节种植不同的植物。每周三天会有园丁来照料,让这个价每个季节都飘散不同的香气。
春天樱花如雪飞落,夏天睡莲在小池里静静开放,秋日有淡淡有桂花香气,隆冬梅花沿车道开放,如未化的残雪。
自从杜云芊离家居住之后,厨师、佣人被辞退,管家仅是白天前来,帮忙整理日常事物,本就少有声音,夜里更是寂静得恍若置身深山野岭。
“大小姐,今天回来用餐?”按了门铃后,管家亲自到门口迎接。
“下星期是舞台剧的公演,我想亲自把招待券给哥哥。”杜云芊含笑。
“总经理下午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我知道,哥跟我说过,我答应等他。”
“我马上去叫外烩过来。”
“麻烦你了。”
“大小姐还需要什么吗?”
想到即将跟杜司臣见面,杜云芊心情极好,微笑交代,“帮我泡杯茶吧!我在院子里晃晃就进去。”
暮春时节,庭院里没有正值花期的花朵,高大的树木自成一格排列在草地上,茂密的枝叶遮住即将开始的暑气,气息森森,每一口呼吸后闻得到树木和芳草的香气。
杜云芊回国念大学时,曾听园丁说,这些树木都是杜司臣为了她种植的,各色植物都仿照她在美洲西岸的住所。
“总经理说大小姐从小就很喜欢这个院子,叫我们千万不可以马虎随便。”
她还记得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感动。
就跟杜司臣从来不会明白表示他的心意一般,杜云芊也拙于对兄长表达自己的爱,她在他面前总是带着一些怯懦,不敢直率地说出内心的话。
于是杜云芊努力再努力,用自己的成绩来回报兄长。
第一次发现努力就能得到回报,是在刚被送出国的夏天,她参加一场钢琴演奏发表会。
仅是让父母同乐的活动,并非正式比赛,哥哥却在电话中鼓励她,要她好好练习,不可以丢杜家的脸。
“如果你表现得好,我就去看你的表演。”
这句话激励杜云芊日夜不停地练习,跟家人分开了大半年,她渴望有人能够来看她,不计任何代价。
透过越洋电话,她弹奏给杜司臣听。隔着遥远的线路,声音夹杂着沙沙的杂音,杜司臣听完之后,杜云芊胆怯地等着评语。
“弹得很好。”
一个月后,钢琴发表会上,杜司臣坐在前排最显眼的位置,一向冰冷的容颜,流露淡淡的喜悦与赞赏。
表演结束后,杜云芊向其他人介绍自己的哥哥。
杜司臣身材高挑,容貌端正,沉稳的气质让他看起来不像是初上高中的少年。眼睛发亮的少女们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自我介绍,杜云芊第一次发现哥哥对女性的吸引力。
她紧紧挽住杜司臣的手臂,以出色的哥哥为傲。
从那天起,她像是受到制约般,对任何事情都全力以赴,只求哥哥能多给自己一些关注。
尤其在察觉自己不管多努力,都没办法引起父母太大的反应后,杜司臣就成为她追逐亲情的最后一根浮木。
哥哥对她的评价,是杜云芊从小到大用来衡量自己努力的依据。杜司臣没称赞,就表示她的努力不够。
进入演艺圈后,杜云芊失去了这个衡量的标准,因为杜司臣从来不观赏她的演出,对于她的作品也从没有任何评价。
杜云芊知道哥哥不喜欢自己进入演艺圈,但从头到尾无视她的表现,这也做得太彻底了吧?
关于这一点,杜云芊有些怨怼,却从来不敢向哥哥抗议。
这次杜云芊接演舞台剧,除了想挑战自己的演技之外,也知道杜司臣对舞台剧有一定程度的喜爱。
既然是舞台剧,哥哥总会答应来观赏吧?
稍晚,管家请来五星级餐厅的外烩。
法国料理主厨,带着一班手下,抬来最上等的食材。
葡萄酒在玻璃杯中荡漾出深沉的石榴色、肥美的牛肉淋上松露酱汁,各式香料熬成的海鲜汤热腾腾地端上桌,杜云芊却等不到应该出席的人。
“总经理说他会晚一点回来,叫大小姐先用晚餐。”管家尽职地转达。
“哥每次迟到都不自己跟我说,要别人转告。”杜云芊喃喃埋怨。
“这是总经理叫我拿出来的红酒,是给大小姐赔罪用的。”
管家拿来年份极佳的红酒,那是杜司臣不轻易跟人分享的珍藏,赔罪诚意十足。
杜云芊也不客气,将价格昂贵的珍藏红酒当做白开水,一杯接一杯地喝,直到整瓶喝完,还是没有等到杜司臣回家。
只要是跟杜司臣有关的事情,好像有绝大部分都跟失望这两个字有关。
杜云芊没来由地香气自己十二岁时跟哥哥的一场冷战。
当年杜云芊参加一场拼字比赛,她希望杜司臣来观赏比赛,杜司臣承诺要来,但直到最后决赛,他都没有出现。
杜司臣甚至没有为了自己的缺席道歉,就算杜云芊失去理智地在电话中对他尖叫,他还是保持冷静甚至残酷的态度,淡淡地说,“情绪化的反应对解决问题没有帮助。”
那件事情之后,杜云芊学习不再强求,不多争取什么,学着跟兄长保持相敬如宾的关系。
杜司臣似乎很满意她的转变,认为妹妹长大了。
晚餐过后,杜云芊信步来到杜司臣的书房。平常没有杜司臣的允许,她不敢随便闯入他的私人领域。今天杜云芊有一些醉意,没有犹豫太久,就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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