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太有才了,这个马扎不是用得着,是太用得着了。
我把马扎支起来,用手摁了摁试试承重量,看没问题,就朝旁边的紫萱挥挥手,示意她坐到马扎上去。
“你爸给你买的,你坐吧。”
“我是男的,你先坐,我累了,再换着坐。”
她这才不好意思的坐下了。我依着火车座椅立在她旁边,女孩特有的体香阵阵飘过,还有她头发上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真有沁人心脾的效果,刚才的劳累感一下子没了。
我想困难已经基本过去,到郑州转了车再坚持二十个小时就到了,谁知道困难才刚刚开始。
在郑州站下了车,天已近中午,我身上背着一个,手上提着两个,紫萱就提着一只小箱子,我就是一个专业的搬运工。一出车站,那才叫人山人海,整个广场黑压压一片。我们好不容易在广场找到一块立锥之地,紫萱在广场上看着行李,我去签证。排了两个小时的队,终于签了证,下午五点半郑州始发到上海的168次列车。但因为人太多根本上不去,听工作人员说,有一节车厢的大梁都压断了,没办法,又临时换了一节车体,所以晚点了两个多小时。
大喇叭在通知:“没坐上168次列车的旅客请改签其他车次。”
没办法 ,改吧。我又重新排队,又排了两个小时,终于改签成功,晚上12点195次车。现在提起来这次列车头皮还发麻,记得是成都开往上海的,上了车你会相信四川真是人口第一大省。
我来到广场,把好消息告诉了紫萱,她也很高兴,说我辛苦了,让出马扎给我坐,我实在站的腿都快抽筋了,也不再礼让,一屁股坐在马扎上再也不想起来。
“要是有意念位移就好了,想去上海一想就到了,多好。”我像梦游似的胡乱说着。
“好是好,可铁路局该关门大吉了。”她莞尔一笑附和着我。
“你饿了吧,我买饭去。”
她这么一说还真饿了,一直忙着排队签证我都忘了饿了。我赶快跳起来:“我去,哪能让你去呢。”
晚上12点钟,我们终于登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车上大多都是上学的学生。一上车才知道,这趟车与上午我们来郑州坐的车比的话,上午的车简直就是天堂。正确说我们是被塞进车的,说“登上”车纯粹是文学表达。座位就别想了,站在过道上了已经是幸福的了,卫生间、座椅底下、货架上都是人。后来,列车员出于安全考虑,强行把货架上的人清理下来,我和紫萱的行李这才有了容身之地,真想喊列车员万岁!刚上车的时候,我手提肩扛的都是我们两人的行李,没工夫照顾紫萱,她被人群挤这往前走,小脸都快急哭哭了。坐过这么挤车的人都有体验,就是身不由己,我试过双脚离地竟然还能被挟持着走。放好了行李,我用初级男子汉十八岁的身躯,围护出一个小小的空间,让紫萱比较安心的坐在马扎上,很多女生(一看就是学生)投以羡慕的眼光,我看看紫萱,她眼角嘴角都挂着骄傲的微笑,发现我在看她,她轻轻地拉了一下我的衣角,抬眼与我的目光碰触了一下,一丝红晕飞上了脸颊,她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谢谢你,三省。”我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也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别客气,谁让我是学长呢,闭上眼休息吧。”我本来想说睡觉吧,但觉得有点暧昧,还是说成了休息。许多男生也对我投以羡慕的眼光,有女生让你照顾,对于这个年龄的男人那就是福利。
过了漫长的二十多个小时,天蒙蒙亮的时候,火车终于停在了上海站的站台上,人们都长出一口气,终于到了!好多女生由于站的太久,瘫坐在地上好久起不来;有的男生也蹲坐在地上休息老半天才走出车站。我站了一路却没什么感觉,路上紫萱让了我好几次,都被我以男子汉的名义坚决的拒绝了。听到列车员通知到上海的喇叭声,我反而更兴奋了。后来我的同学敬杰判断说,我当时是被“荷尔蒙”烧坏了神经。
走出车站,紫萱还紧紧抱着马扎,好像那是她的亲人:“谢谢马扎同志,以后我要把你供起来。”她对马扎说起了感谢话。
“嘿!林大小姐,闹了半天,我还不如一个马扎。”我真想自己就是那个马扎。
她天真的笑了笑:“在火车上不是谢过你了吗,现在谢谢它,本小姐很公平的。”
“一点都不公平”。我假装生气的嘟囔了一句。
她可爱的拉住我的手:“怎么不公平了,你说说。”
“你抱着它,你可没抱过我。”
她愣了一下,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两眼无助地看着我,都忘了还拉着我的手,老半天才意识到,这才使劲丢开我的手,用小拳头轻轻地捶着我的脊梁:“你讨厌!张三省,我叫你胡说。”
我赶快做投降状,她这才收手。
“其实,我最应该感谢的是你爸,回去我要给老头买好多好吃的。”紫萱像是自言自语。
第一次踏上上海的土地,是那么的亲切,又是那么的陌生。亲切的是在铺天盖地的影视剧中,上海的身影无处不在,外滩的风景早已深深地刻进了脑海。陌生的是我确实是第一次来。
上海早晨的空气是那么的清新,我贪婪的呼吸着。
在等903次公交的时候,紫萱问我:“你是第一次来上海,晚上我带你去外滩好不好?”
我点点头。
“我给你当向导。”
“你来过上海几次?你熟悉吗?” 我问后后悔了,人家妈是上海人。能没来过来上海吗?
“几次?N多次。不过都是跟大人一起来的。”她骄傲地挑了一下漂亮的眉毛:“侬别忘了,啊拉也是半个‘上海拧’。”
“‘上海拧’,车来了,收起你的骄傲吧。”
到底是百年名校,古色古香的校门,整洁的道路,环抱的大树,错落有致的建筑,来来往往的彬彬有礼的学生,无不彰显着她深厚的底蕴。再看看这一长串校友名单:蔡锷、蔡元培、黄炎培、李叔同、陆定一、邵力子、江泽民、丁关根、何祚庥、钱学森、汪道涵、茅以升、王安等等等等,如星光闪耀。能和这样优秀的人们做同学该是多么骄傲的事,但也是压力也是显而易见的;但我们毕竟年轻,看了这串长长的名单,更多的是一股热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动:我一定争取向先辈们看齐!
我们到报到处报了到,根据填写的志愿我和紫萱不仅一个系,还是一个班!太好了,我嘴上没叫出来,但手却攥成了一个拳头,并且身体还有一定的幅度。报到处的老师被吓着了,猛抬头,略带惊恐的一双眼从厚厚的眼镜片后看了我一眼,可能以为我要揍他,嘴里还嘟哝了一句上海话。我没听懂,但看他的表情肯定不是什么好词儿。紫萱赶快脸上漾起笑脸,用上海话与他叽里咕噜说了老半天。
出了门我问紫萱:“哎!‘半个上海拧’,他说我什么,我就听懂他说我把什么‘挖塌了’。什么意思?”
紫萱“咯咯”的笑,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把我都笑懵了,有什么好笑的。
紫萱止住笑:“他说你脑袋‘挖塌了’。”
“脑袋怎么会‘挖塌了’呢?莫名其妙!快告诉我什么意思。”
“告诉你不准生气。”我点点头。
“上海话‘挖塌了’就是坏掉了的意思,他说你脑袋有问题,坏掉了。”
“不行,他骂我,我找他去。”说着我就转身往回走。
紫萱一把拽住我的胳膊瞪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你干什么,说好不生气的嘛!其实他也不是骂你,这是口头禅,就像你们男生经常说‘我靠’一样。”
我点点头:“看在你这‘半个上海拧’的面上,我饶了他。”其实我也没想去找事,就是逗紫萱玩儿,到底是小女孩,天真无邪,看着她认真的样儿,我心头飘过一丝爱怜。
“不过你刚才的表现是有点吓人,领个学生证至于摩拳擦掌的吗,为什么?说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别问了。”我肯定不能告诉她实情,至少不能现在告诉她。
“你不告诉我就说明你脑袋‘挖塌了’。”她转过身背对着我,一脸的娇嗔。这小姑娘发飙了。
“生气了?这样吧,你带我去外滩玩,回来我就告诉你。”
她转过身,说不许骗人,还要和我拉钩,说拉了钩再说话不算数会变成小狗。行行行,拉就拉!我心里说,回来估计你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就是变小王八我也不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看,亲!别急,回忆嘛!就是品。
☆、浦江夜阑
紫萱没有食言。领了各种证票,安顿好寝室,办办各种手续一天时间就过去了。下午早早的就听见看楼的王大爷叫:“张三省,有人找。”
我知道没有别人,在上海我连一只狗都不认识。我们那时,男女生是不能随便串寝室的。有事下楼说。我赶快跑下楼,果然是紫萱笑嘻嘻的站在楼口;但意外的是,不是她一个人,还有一个姑娘。我瞟了一眼,也是一个美人坯子,不过和紫萱的美不同;如果说紫萱是一杯清香嫩绿的洞庭碧螺春,这个姑娘就是一杯浓郁芬芳的安溪铁观音;紫萱像五月灌浆的麦穗正在蓬勃的发育,女人的条件初具规模;而这位姑娘已是九月的石榴颗粒饱满,身体发育的很有规模,早已是该翘的翘该凹的凹了。
“你好!认识你很高兴!我叫谢楠。”
还没等紫萱介绍,人家已经自报家门了,而且边说边大方的伸出一只雪白的小手,弄得我倒有点慌张了;赶快伸出手与她握了一下。从握手的的姿势、仪态我能猜得出她决非出身我等人家,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很有训练的感觉。
“我叫张三省,认识你我也很高兴,以后多多指教。”
“你们两个干嘛呢,像背台词儿似得。”紫萱指着谢楠给我介绍:“谢楠是我的室友,我们仨同班,也是我们老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