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灯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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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灯录·中-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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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得赔她那半生啊。」
  「我其实也一直在害怕一件事,怕你问我,如果月娘醒不过来怎么办。」
  「但你一直没问,我也就一直忍住不说。可我前几天跟你说,我有件事想跟你谈,就是这事儿。我是真不知道,她若是醒不过来该怎么办。童年时的阴影,少年时的不如意,几乎是靠着一口恶气撑了二十六年,有时候夜深人静,我都不敢回想一下,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人也真是奇妙啊,竟然能靠着一口气活到现在。我有时候也在想,这口气呼出去,是不是我这个人就完了呢。但是这口气出不去,我更难受啊。」
  「结果,知道薛黎陷的血脉能跟我相同之后,我又怕月娘醒过来,她醒过来,仍旧认识我,喜欢我还好说,她万一不认我了,不喜欢我了……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有时候会难免恶毒的想想,那我就下毒毒失忆她,然后把她关起来,每天只能面对我一个,我长得这么好看,她又怎么会喜欢不上我。可是,可是这怎么可以啊……她是我最喜欢的月娘,我那美好如天上星的月娘,我怎么能对她做出这么混账的事?」
  沉瑟嗤笑了几声,抬手摸了摸苏提灯的头,「行了行了,不提她,一提她你就要失控。」
  听着苏提灯深深吐纳了几口,似乎是咽下喉间的梗咽了,沉瑟想了会,还是忍不住道,「叫你放下小时候的事儿真就这么难吗?明明身边……有这么多人还在关心你的。」
  「沉瑟,十岁的时候我还能和你一起在南疆吹泡泡玩。可是二十岁的时候,你叫我陪你玩,我也不会再和以前一样开心了。」
  沉瑟顺他头发的动作僵了一僵,惊了半晌才合拢下巴道,「我小时候……呃,不是,我去南疆的时候都十八了吧,那么大了还和你一起吹过泡泡?」
  「嗯,那时候你蠢得要死,下棋输给了我,我就叫你陪我去房顶上吹了一下午的泡泡。」
  「你那时候不是天天泡在虫子大杂烩的坛子里么,怎么还有功夫和我下棋,而且我不可能下不过十岁的你。」
  苏提灯厌恶的反手拍开沉瑟的手,往前咕蛹了几下,恶声恶气道,「算了我不跟你讲了,真烦人。」
  「明明更生气的是我好吧,我怎么那么大了还能那么蠢。」
  「那时候你伤的不能动了,在养伤,闲得发闷曾和我下过棋。」
  「算了你还是别讲了,我想想当时我会为了一个答案就甘愿受那么多伤,才是真蠢。」
  「你就是蠢得要死。」
  「你不也是。真搞不懂,都这么多年了,你何必还非想要苏鹤后悔。没必要了,真没必要。你自己活得开心就好了。管他们那么多呢?」
  「沉瑟,」苏提灯突然回过身来,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光,有点凄凉道,「你知不知道,若是你现在开口还要我陪你一起去吹泡泡,我们照样能玩的起来,但是……心境已然不同了。那时候的……的开心,找不回来了。」
  「是,薛黎陷,这个能跟我血脉相同的哥哥出现了,确实不假。但是,晚了。」
  「沉瑟,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晚了。」
  晚了,太多事情都晚了……
  他出现的,实在是太晚了些……
  就比如现在来说……我的这具残躯,早已不归了……
  你当我还是为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对死后不能葬入苏家坟冢而伤心不已,不是了,这些都不是了……
  是我根本,无法回头了。
  不归之下,根本没有回路啊……
  纵使我蛊术天赋过人,纵使我一身心思算尽,全都抵不过,小时候被废经脉而留下的那身伤。
  那才是最致命的。
  可那身伤,却是我生父赐予我的。
  你叫我不恨,我便花了十年的时间,来压下心中所有恨。而这么多年过去,我确实也看开了。
  就像是吹泡泡的那个心境一样,可能我是当初很想风光无两,让他见识见识到,他曾经放弃的这个孩子现在有多么厉害。可是,这种小孩子怄气一样的心境,现在想来,自己也会发笑呢,觉得,这种想法真是幼稚啊,我过好我自己的便行了,我还是个男儿,早晚要脱离他而成家,又怎会还为这当初之事而念念不忘。
  是啊,就算当初是想过报复,可现在,已经找不到当初那么气势汹汹可以回头指责的气势了,只想安静的息事宁人,各过各的,两厢安好罢了。
  你说这是长大了,还是看开了呢。
  还是,这就是人生呢。
  在不断的悟道,可是,又好像被心中指引所误导。
  苏提灯翻来覆去几个来回后都没能睡得着,反而越来越燥,索性转过身去戳沉瑟挺得溜直的脊背,「沉……」
  「睡觉。」
  「噢。」
  又过了会儿,苏提灯还是忍不住翻了个身。
  沉瑟忍无可忍,回过头来怒气冲冲道,「苏提灯,你再敢翻一下我就把你扯窗户扔了。」
  「噢。」
  *******
  薛掌柜睡的正酣畅呢,这几天他也没好好合过眼了,连八卦一下那俩人为甚么会在一起睡觉的心思都没有了,正熟着,就惊觉一阵劲风袭来,几乎下意识是双手环住了沉瑟扔来的被团后,薛掌柜还处于半发懵的状态。
  迷迷蒙蒙中就觉得,沉公子那一身白站在门口,身后是一片逆着的月光,他那一头未束的青丝在空中飘的那叫一个群魔乱舞啊……
  当然,思绪还没彻底飘摇开时,就听沉瑟冷冰冰道,「我是个病人,我需要休息,我沉瑟也从来没那个心情哄孩子。你脾气好,你来。」
  语毕又化鸿一现,飘乎乎的就上五层楼去了。
  薛黎陷又发了会懵,心说沉瑟甩一床被子给他干嘛,下意识想把被子顺手扔床尾了,突然惊觉那被子动了几动,几乎是一瞬间被吓醒了,薛黎陷怪叫了一声扯着自己的被子包住自己就跳下床了。
  又站在原地懵了会儿,薛黎陷看着那被子又咕蛹了几下,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摸了半天没摸到解口在哪儿,薛掌柜索性揪着被单一角甩啊甩啊甩,然后成功的把苏善人从被子里给抖落出来了。
  此刻对方脸都憋红了,手脚是被人用麻绳反绑的,嘴巴还是被人拿枕巾勒上的。因此只能支支吾吾的发出些动静来。
  薛黎陷挠头,心说这标准绑票一样的绑法,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心下一边腹诽一边去解,头初几下还没挣开,薛掌柜心说沉瑟真行啊,下手是真不留情,索性拼着内劲把绳子给撕开了,薛黎陷又有点后悔,苏提灯手上全是被勒出来的血丝,於是就更加仔细着嘴上的枕巾,又觉得这种枕巾蒙面的架势实在搞笑,终于全给他解开了,薛黎陷睡意也醒了些,然后开始默默去一旁找自己的衣服穿。
  苏提灯猛喘了几口气才觉得自己从刚才差点憋死的氛围里活过来了,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就是:「你晚上睡觉干嘛不穿衣服啊!」
  薛黎陷提裤子的手顿了顿,目光也有些呆,「我喜欢裸睡。」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怎么惹沉瑟了,你明知道他脾气不好还去招惹他做甚么。自讨苦吃。」
  「你管着!」苏提灯愤愤的骂了一句,坐起来啐了几口,可是真坐起来又觉得在储物间被沉瑟踹的尾椎那里尤其疼,因此又默默的揪着被角侧躺下了。
  「是是是,我犯不着。」
  薛黎陷一边说着,一边从善如流的勒起苏提灯,然后跟拎小鸡一样的把他拎到里面了,接着自己也侧躺上床,就准备继续睡,顺道一掌把门给拍合上了。
  「你下去!睡你的地铺去!」
  薛黎陷嘶了一声,他现在也是困得要命,毕竟他几乎已经连续一周没合过眼了,再加上刚才马车上苏提灯还睡了,他连睡都没睡就去接着找鸦敷,再不提来这儿跟辰皓打了一架,又去当了次鬼市的打手,晚上被苏提灯和沉瑟的事儿惊着了也没吃饱,啊对了……卧槽?!
  薛黎陷猛然坐起来了,心说苏提灯现在不是在他床上么?
  不对,等等,和正渊盟以前的汉子出去出任务有时候三四个人挤一个床也没觉得甚么不妥呢,怎么跟苏提灯躺一张床上就觉得自己好像亵渎他身上仙气了似的呢。
  奇怪啊,奇怪啊,自己好歹也堂堂正正一君子啊。
  薛黎陷想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大脑好像当机了,有些事想不过来也拐不过来的。
  又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是去该打地铺,因为他好像确实没有那个资格跟这人一起睡。
  可转念想想,他妈的他都快累残了怎么还要去打地铺啊,苏提灯也是个爷们啊,他打个地铺干嘛不行啊,还有他媳妇不也在鬼市吗,去找他媳妇睡啊,去书房啊,欸等等,沉瑟怎么把他扔给自己了啊,啊对了,沉瑟刚才说甚么来着……
  想了半天,薛黎陷猛然回头就看苏提灯在那儿揉手腕子,一张脸上颜色也可谓是精彩,看那表情还是委屈居多的,又想起他身上伤,薛黎陷也懒得跟他争了,开口劝道,「欸呀,沉瑟对你已经是很宽容了,你都没瞧见他一声招呼不打上来就招招致死的冲我来时有多凶神恶煞……不过你是怎么招惹他了啊?他没理由欺负你吧,呃,他虽然是个病人,可是欺负另外一个病人也着实不妥……」尤其是你这样的弱小。
  这句话薛掌柜默默咽下去了,害怕苏善人忍不住放了虫子来咬他。
  「我就是多翻了几个身而已!他睡不着赖我啊?!」苏提灯现在火气也很大,沉瑟这简直就是拿自己在出气了,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哪里?!个老男人,年纪越大脾气竟然还越大了,倒也不怕短命!
  薛黎陷拼着还有几分清明的大脑,晃晃悠悠的起身了,苏提灯还以为这厮想开了可以去打地铺了,还未等多占一占床上地方,就见薛掌柜穿着短裤披着衣服又回来了,手上还多了一瓶红红的东西。
  「沉瑟他那个人呢,他杀手出身啊,他甚么时候睡过一个囫囵觉了,他的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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