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曲子弹奏的动作和情趣来看,上官澜依旧是当年的上官澜,这点萧尺可以确定。
难道自己判断错误,上官澜并非是褚倾城。
这一切,都只是个巧合?
上官澜一曲奏罢,长收一口气,袍袖垂膝,低首道:“小弟献丑,还请各位兄台包涵一二。”
萧尺站起双手抱拳说道:“贤弟客气了,这曲《渔樵问答》,愚兄听来如聆天音,发人肺腑,若不是窥其jīng髓,是万万弹奏不出的。”
上官怒说道:“你也不用夸他,我的这几个儿子中,数他博学,但也正因为如此,武功反而为次了”只听他叹道:“上官世家百年基业,只有武功为先,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只听上官澜垂首答道:“父亲教诲得是。”
但萧尺还是捕捉到上官澜眼中瞬间闪过的一丝不安。
那种不安又夹杂着恐惧和惊讶。
却听上官怒说道:“老夫不胜酒力,先退席了,散席后让彤儿他们几个陪你到处逛逛。”
众人齐身立起,答道:“是。”
看着上官怒缓缓走入后堂的背影,萧尺的心里泛起一丝感慨,能将如此之大的上官剑派管理得井井有条的,实在是艰难之至。
没有了上官怒的宴席,多少又恢复了些生气。上官玉又开始疯起来,而上官泓也开始冷言冷语,乐小chūn也方才觉得这酒喝得多少有些味了。
散席后,萧尺在众人的陪同下,游历苏州的各大美景。
苏州最出名莫过于园林,而园林中俊秀的,莫过于沧浪亭。
沧浪亭始于五代,成于北宋,园中石径盘旋,藤萝蔓挂,颇为古朴。
萧尺和乐小chūn在上官众兄弟的陪同下,悠闲地行走在这简洁自然的园林中。
上官彤和上官泓没有随来,上官彤是有太多的事务要处理,而上官泓则是对萧尺依然耿耿于怀,不愿前来。
乐小chūn当然已经把那几颗珍珠还给了上官玉,而上官玉当然随手就把珍珠掷到了池塘里。
那位时而微笑,时而哀愁的上官徵,在上官玉的强烈邀约下,居然也一起随来。
但萧尺的心并不悠闲。
他有太多想不明白的问题,他过于担心唐勾的安危,他异常想念身在关中的叶小慧。
风吹动树叶,吹动萧尺的衣襟。
萧尺的心中一动,移目看向上官澜。
上官澜依然微微笑着,依然那么潇洒自在,依然散发出和褚倾城一模一样的眼神。
若他真是褚倾城,又怎会不加掩饰,反而刻意引起萧尺的怀疑呢。
萧尺突然想到了上官怒书房里的那幅壁画,画自然是上官澜画的,那么证明他一定进入过那间书房,而这样只能证明一件事,不管眼前的上官澜是真是假,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
上官澜一定是上官怒最信任的儿子。
连上官玉都没有去过的书房,上官澜反而去过,而且还画下那副画,可见上官怒对上官澜的宠爱并不亚于上官玉。
所以当一直宠爱自己的上官怒午间说出那番话来,上官澜才会显得那么局促不安,他肯定感到自己在上官怒心底已经失宠了。
萧尺这么想着,却感觉有一点不对,但究竟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来。
却见上官玉冲到萧尺面前,瞪着萧尺道:“看你的傻乎乎的样子,是不是在想谁家的女孩子?”
萧尺哑然失笑,故意叹道:“有你这样一个妹子就够我头疼的了,我还敢去想谁?”
上官玉的拳头如同雨点般打在萧尺背上,大声叫道:“你说,我怎样让你头疼了?”
萧尺侧身笑道:“头不疼,但是背疼。”
却听上官卓叫道:“玉儿别闹。”说着大步向前,口中说道:“慕容兄,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你,别来无恙。”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三丈开外,一青衫少年立于路上,这少年公子头挽发髻,眉目俊秀,腰悬长剑,剑鞘上镶金嵌玉,却是雍容富贵。
但见这少年满脸怒容,双眼瞪着萧尺,就像要把萧尺生吞活剥一般。
萧尺揉着鼻子,感觉从未见过这个少年公子,不知他为何这般仇恨自己。
只听上官卓对萧尺说道:“我来介绍,这位是慕容世家的少公子慕容青衫。”
又对着那个名叫慕容青衫的少年公子道:“这两位是家父的客人,”手掌指向萧尺说道:“这位就是名满天下,萧氏剑派的长公子萧尺萧大哥,”又介绍道:“这位是江湖人称玲珑八面,妙手空空的乐小chūn乐大侠。”
却听慕容青衫冷笑道:“什么公子大侠,不过是个偷儿。”
乐小chūn气往上冲,待要反唇相讥,却被萧尺止住。
却听上官玉笑道:“偷儿怎么了?偷儿至少会自己动手,总比衣来伸手的纨绔子弟强多了。是不是啊,乐大侠?”最后这句话却是对乐小chūn说道。
乐小chūn开心地笑道:“正是正是。”
只听慕容青衫突然对上官玉叫道:“你怎么整天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上官玉怒道:“谁不三不四了?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来管我?”
但见慕容青衫的脸涨得通红,仿如一个茄子,嘴里嗫嚅着,待要发怒,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萧尺还是揉着他的鼻子,这种场面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却听上官卓尴尬地拉着上官玉道:“都是自家兄弟,如此说话也不怕外人看着笑话。”
上官玉蹦了起来,指着上官卓的鼻子大声说道:“到底是谁让人笑话了?你说,你说。”
上官徵走了过来,浅笑道:“好了好了,你看慕容世兄都不说话了,你也消消气,少说两句。”
上官玉撅着嘴,不说话了,两眼瞅着慕容青衫。
却见慕容青衫突然拔出腰剑悬挂的剑来,指着萧尺道:“姓萧的,我要和你比剑。”
萧尺感觉自己的鼻子都快揉掉了,他已经看出这个慕容青衫喜欢上官玉,但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年轻人的醋劲会这么大。
慕容虽说是世家,但人才凋敝,多年前就没落了,近些年来更是闻所未闻,适才看慕容青衫拔剑的动作,萧尺越发觉得慕容世家的衰败——他可以肯定自己一招之内就可以击败慕容青衫,而且不需要任何武器。
想到这年轻人自命不凡,不知天高地厚,萧尺真想轻微地教训他一下,杀杀他的气焰,毕竟年轻人受点挫折也好。但他又实在不忍心伤了他的自尊,毕竟这年轻人只是因为喜欢上官玉才如此仇恨自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说不清楚,可以让人状若疯狂,也可以让人回归宁静。
只听他微笑这缓缓摇头道:“我不会和你比。”
慕容青衫的眼睛亮了起来,骄傲地说道:“你不敢?”
萧尺叹息道:“是,我不敢。”
一个叱咤风云的男儿,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乐小chūn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上官玉怒道:“你不敢我敢,我来和他比。”待要拔剑,却被上官卓止住。只听旁边上官徵轻声说道:“玉儿,萧大哥的武功你是知道的,他都懒得和这种人一般见识,你又何必和他计较,自己矮了上官家的身份呢。”
上官玉转念一想,对着慕容青衫道:“今天就饶了你,以后你再缠着我,小心用剑在你的头上戳几个窟窿。”
看着慕容青衫哭笑不得的表情,上官澜微微笑着,走上前道:“慕容世兄,改rì再会。”
萧尺心里暗自叹道,这个结恐怕永远也解不开了。
………【第十章 今朝有酒】………
萧尺和乐小chūn回到客栈的时候,天sè已晚。
午膳是在“得月楼”用的,一桌子的苏州名菜,吃得乐小chūn几乎站不起来。
在上官徵的劝阻下,众人只是微量地喝了些酒,说是微量,但乐小chūn记得每个人至少喝下去半斤。只不过半斤酒对于自己和萧尺来说,的确也只能算是微量。
他突然有种想去看望下唐勾的想法,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在脑海中转瞬即逝,他至少知道,这样做只会给俞回chūn俞神医带来麻烦。
萧尺的心里却是仿佛有化不开的愁绪,他又想起了叶小慧,想起了那个眼中随时挂着淡淡哀愁的女孩。
三个月后的黄山之战,是决定自己和叶小慧命运的一战,只有赢了,父亲才会同意让自己娶小慧。
如果输了,小慧呢?她怎么办?——唐白的剑下是不会留活口的。
唐门不用暗器,自己也不能用撼天弓,想到这里,萧尺实在没有把握,一点把握也没有。
乐小chūn已经睡了,他的睡相实在不敢恭维,依然是睡得像头死猪。
萧尺睡不着,他披上衣服,踱着步走出客栈。
夜晚的长街,沐浴着清新,吹来的风微微有些凉。
萧尺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着,思索着午间上官怒的话语。
午膳的酒意已经全无,他决定再去喝一杯。
这是一个很小的酒馆,店家小二靠在门槛上,几乎就要睡着,若不是萧尺走了进来,他们恐怕就要打烊了。
可惜萧尺也就单点了一壶酒,在店家小二蔑视的眼光中,他坐了下来,独自慢慢斟酌着。他又想起了叶小慧——在认识她之前,自己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找一个小酒馆,独自一人喝酒。
那时陪伴他的只有寂寞。可现在不同了,有了小慧,自己的人生也不一般起来。
就在他品味着这种淡淡的相思的时候,门口一袭白衣走了进来。
看到这个人,萧尺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个人的脸上依旧挂着无尽的风尘之sè,他的剑鞘依旧暗淡无光。
这个人当然就是李狂歌,那个有着无尽憔悴的李狂歌。
萧尺定定地看着李狂歌,淡淡说道:“你来了。”
李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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