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乐小chūn是自己的朋友,不管乐小chūn此行苏州是巧合还是有其他目的,对于朋友,他有的只是信任和理解。
撤下餐席,萧尺和乐小chūn坐在大厅的桌子前喝着茶。那个名叫段秋石的掌柜又恢复了往rì的悠闲,作为专门接待贵宾的飞云客栈,他实在不能不悠闲。
可惜这种悠闲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就在他独自坐在柜台,慢慢品尝一杯酒的时候,客栈外走进来四个人。
四个很不一般的人。
为了萧尺和乐小chūn能有一个安静的坏境,上官卓已经明确地交待段秋石段掌柜,让他在这段时间不要接待其他客人。
段秋石当然不敢违抗,至少表面上不能违抗。
于是他就走出柜台,走到客栈门口,对着走在最前的长者,满脸堆笑地说道:“几位客官,小店本月不接待客人,请几位还是另寻他处歇息。”
他当然也看出这四个人绝非泛泛之辈,领头的这个老者目光深邃,双眼清澈如水,穿着一身朴素至极的青衫,却隐隐中透出一代宗师的风范。
跟在他后面的居然是个头陀,但见他脸上筋络丛生,长长的头发直垂胸口,脖子上挂着一串有核桃般大的念珠,一双眼睛却是柔弱无光。
最后面的是一位秀才和一个女人。秀才的脸上透出那种终年不见阳光的白皙,看他的相貌不过三十出头,但一头花白的头发看上去却有仿佛年近花甲,最有意思的是,他的脖颈上居然像纨绔子弟一样插着一柄丝绸缎面的扇子。
女人则是一头黝黑的头发高高盘起,黛眉轻画,两颊落粉,一双眼睛微微笑着,散发出淡淡的妩媚,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却也可以算的上是一位绝sè佳人。
只是萧尺总觉得这几人有点不太对劲,但究竟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老者轻咳一声,并不说话。
他身后的头陀大步迈到掌柜跟前,揪住掌柜的领口叫道:“这个破店里明明还有房间,为何就不接客?莫不是你看洒家装束怪异,小视我等?”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拍在身旁的立柱上,直没柱心。
萧尺看到这手功夫却是大吃一惊,要将金锭拍入立柱并不难,难的是金锭直没柱心,柱子却没有丝毫的晃动,可见这人不但外功了得,内力也是极其强劲,已经达到了收发自如的地步。
段秋石低头拱手说道:“小店近期盘点账目,实在是无法接纳几位,还望几位高抬贵手,多多包涵。”
他的脸上依旧堆满了商贾市侩的那种笑容,他自然也看出了这几个人并非苏州本地人,因为本地人是绝不敢到上官家的地盘上闹事的。
头陀指着萧尺和乐小chūn大声说道:“那他们两个为何住在这里?难不成他们给你的金子比我还多?”只是眼光一接触萧尺就转开了去。
却见秀才抽出插在脖后的折扇,摇头晃脑地走到掌柜面前,折扇搭在掌柜的肩膀上,道:“我等不过是在此稍作盘横,钱财自会加倍付与,掌柜的又何必有钱不赚而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段秋石头上居然冒出豆大的汗来,笑容也变得极其勉强,说道:“不是小人不喜欢钱财,实是小店事务繁多,无法顾全各位,不到之处还请几位饶恕则个,莫要为难小人。”
女人笑道:“你这人腻也啰嗦,明说是你的顶头上司上官世家的人不让接客就得了,哪来这么多废话。”说话间目光却是有意无意地瞟向萧尺,瞟着萧尺背上负的撼天弓。
萧尺越发感到惊奇,这四人明知这里是上官家的产业还敢故意来这里挑衅,一定是仗着自己武艺高强,早就有所准备。
只见掌柜的苦笑道:“由此向东百米,就有一家得月客栈,不论客房的整洁还是店家的服务都远胜小店,不如就请几位屈尊往住,店钱由小人来付如何?”
秀才折扇轻摇,眯着眼睛笑道:“莫不是你这店里有什么奇珍异宝不肯让我等知晓,而如此百般推脱?”
只听萧尺笑道:“掌柜的,几位客人如此执着,无非是看得起飞云客栈,哪有开店还怕客人多的道理?你就勉为其难,让他们进来吧,至于上官家那边我会帮你向他们解释,不必过滤。”对着四人说道:“几位远来,舟车劳顿,不如就由在下做东,权请几位喝上几杯?”
掌柜的一脸苦相,不知该说什么好,却听秀才说道:“还是这位兄台廓达大度,通情达理。”对着萧尺拱手道:“既然如此,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冒昧叨扰了。”
说着也不去管掌柜同意不同意,折扇插入脖颈后面领口,推开掌柜走到萧尺面前,对着老者说道:“这位兄台如此盛情相邀,大哥再不过来,恐怕人家要说我们不近人情了。”
萧尺微笑道:“正是。相请不如偶遇,能和诸位在此相会便是缘分,几位又何必过分拘束呢?”
乐小chūn也笑道:“就是就是,难不成几位是看不起我们?”
头陀瞟了两人一眼,看着老者道:“大哥,怎么办?过不过去?”
老者须发飘动,微微笑道:“当然去。能结识如此少年英雄,实在是老夫平生之幸,若再见外,岂非老夫的不是了?”
说着他袍袖轻动,缓缓走了过来,眉宇间rì月皎然,优游自如,隐隐散发着王者那种唯我独尊的气势。
但听得萧尺笑道:“能于此间认识诸位前辈高人,实在是在下的福气。”转头对满脸流汗的段秋石道:“掌柜的,上酒,上好酒。”
………【第十六章 技惊四座】………
酒是二十年陈酿的绍兴女儿红。
老者坐在萧尺左侧,微微笑着,小小的酒杯在他手里仿佛一件艺术品。
只听他笑道:“我等冒昧叨扰两位,却是未及请教两位英雄高姓大名,实在是失礼之至。老夫先自罚一杯。”说话间一杯酒已经倒入口中。
他的手干枯消瘦,仿如一根细柴,但动作却极其沉稳而有节奏,一举一动都似打着节拍一般。
他双拳抱起,拱手道:“老夫东海客谢若吟。”指着另外三人道:“这三位是‘铁头陀’宇文战、‘鬼秀才’辛超、‘沧浪女’荆问雪,我四人皆来自东海沧浪岛,初入中原便有幸结识少年英雄,大慰平生,敢问两位英雄尊姓大名。”
萧尺淡然一笑道:“老前辈过奖,英雄两字愧煞在下。在下姓萧,单名一个尺字,这位是在下的朋友乐小chūn乐大侠。”
秀才踱着步,走到萧尺身后,叹道:“原来阁下就是名动四海、誉满天下,江湖中近来声名鹊起的萧氏剑派长公子萧尺萧大侠。”
萧尺说道:“大侠之名实不敢当。至于什么名扬四海、誉满天下,不过是江湖好事之人的妄传罢了。”
却听秀才口中啧啧称道:“难怪,难怪。”
荆问雪眉目婉转,眼波流动,说道:“难怪什么?”
秀才手里捏着酒杯,在萧尺身后来回踱步道:“难怪萧英雄如此负气仗义,原来是世家子弟。”
却听一旁的乐小chūn气道:“仗义的也不见得都是世家子弟。”
秀才笑道:“似乐大侠这般急公好义之人,在江湖中亦是凤毛麟角,小弟实在是敬仰之至。”
乐小chūn笑得嘴都合不拢道:“过奖过奖。不过江湖人称‘妙手空空,玲珑八面’的正是在下。”
秀才故作惊讶状道:“原来阁下就是名扬四海的玲珑妙手乐小chūn乐大侠,久仰久仰。来,小弟敬乐大侠一杯。”
乐小chūn眉开眼笑道:“一杯怎够?至少得喝上三杯。”
萧尺心底暗笑,这乐小chūn亦是闯荡江湖多年的人,却是耳软得紧,鬼秀才的几句奉承话就把他拍得似要飞到云端去。
察言观sè,萧尺早就看出这四人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说不定他们来此的目标就是自己,但是看他们如此入戏,萧尺也就饶有兴致地陪着他们演。至于他们所说的沧浪岛更是闻所未闻,特别是自称东海客的谢若吟,武功如此之高,若非报的是假名,江湖中决不可能没有名气。
却听东海客谢若吟说道:“我等自幼居于东海,不谙世事,初入江湖即风闻萧英雄的奇行壮举,今rì萧英雄侠义为怀,拔刀相助,更觉名不虚传。来,老夫再敬萧英雄一杯。”
萧尺笑道:“谢前辈左一声萧英雄,右一声萧大侠的,叫的在下耳热得紧,若诸位看得起的话,就称萧某人一声兄弟,也好让在下于心无愧。”
谢若吟放下酒杯,说道:“那老夫就不客气了。”眼睛却望向萧尺背上的撼天弓道:“不知萧兄弟背上所负可就是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撼天弓。”
萧尺微微笑道:“江湖中人以讹传讹,往往夸大其词。不过小弟背上所负正是撼天弓。”
谢若吟叹道:“弦动吞rì月,箭出定乾坤,只有具备萧兄弟这等开阔的胸襟,方能shè出如此惊世骇俗的箭。”
坐在萧尺右侧的铁头陀宇文战显得有些不自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头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沧浪女荆问雪眼波流动,酒杯放置在唇边却不饮下,只是盯着萧尺,仿佛要看穿萧尺的心思。
萧尺目光闪动,说道:“虽然谢前辈韬迹隐智,锋芒暗藏,但在下还是看得出,谢前辈大巧若拙,返璞归真,方是当今武林中不世出的绝顶高手。”
谢若吟不置可否,淡然笑道:“萧兄弟羞煞老夫了。来,喝酒。”
就在这时,只见客栈门口人影闪动,上官卓和上官玉冲了进来。
上官玉冲进客栈的时候,已经短剑出鞘,窜到四人面前,一剑向头陀刺去,口中叫道:“哪里来的狗奴才,居然找起上官家的事了。”
老者定定的,如同座钟般纹丝不动,脸上面sè不波,好像根本没听到上官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