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锦儿的话,苏暮颜下意识的四下一望,这才现,果然,身下己不再是栖凤宫那张大的有些过分的红木大床,四周的摆设也寒酸了许多。
一言不,苏暮颜心下一片惨然。明明昨天还是那么好的,为什么不过一夜之间,所有的事情就全部换了样子?
将头转向一边,苏暮颜轻轻说道:“锦儿,我想睡一下,你先出去吧。”锦儿担忧的看了苏暮颜一眼,终究什么话也没说。
听到锦儿关上门的一瞬间,苏暮颜清瘦的面容瞬间被泪水覆盖,一种深入到骨子里的疼痛感让她觉得甚至连呼吸都困难。原来,她也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原来,她也并不是无论什么都可以只自嘲的笑笑,然后坦然接受的。
用力的裹紧被子,苏暮颜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冷的仿佛坠入冰窖一般,从灵魂里开始一阵阵的透出凉意。所谓爱情,所谓动心,所谓的疼惜与怜爱,是不是一旦到了皇家,就只会变成一种无聊的玩笑?
可是,这又怪得了谁?为什么自己不象一开始打算好的那样,平平静静的在这皇宫大院中的随便某个地方安然终老,为什么要对皇帝那明知道必不可长久的温柔动心?为什么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以如此低贱卑微的地位,却要去想往那样一份高贵的爱情?
自己本来就只是一棵无论活着还是死了,都不会引任何人任何一点注意的野草,为什么就不能本分一点,象棵野草那样活着?
偏偏要去尝试,偏偏要存了那样一份不可能的奢望,如今呢?心痛的滋味,破碎的滋味,一瞬间全部都尝到了,难道可以自嘲的笑笑说,自己的人生,终于算是经历完美的了么?
用力的蜷起身子,苏暮颜放任自己的眼泪肆意流淌,哭吧,好好哭吧,哭过了,哭够了,从此才能用身体,用灵魂一起记得,不是自己的,永远不要妄想去奢求!
御书房
“你真的认为是明妃做的?”沈玉楼斜倚在软塌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一个玉质茶盅。
“不然呢?那滴胭脂罪证确凿!”萧南予立在桌案前,背对着沈玉楼,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玉楼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若是这么点小把戏都能让你上当,那我明天就去比武招亲。”
“知道你还问!”萧南予的口气多少点不悦。
“我听说你把明妃迁回栖凤宫了?”
“恩。”萧南予心不在焉的恩了一声,脑海中却忽然想起下午他硬着心肠命令小太监将昏迷着的苏暮颜抬回月明楼的时的情景,当时苏暮颜的脸色那么苍白,那么脆弱,他差一点点,就要忍不住收回自己的命令,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好好的照顾了。
可是他却不能,他冷着脸眼睁睁的看着小太监把她塞入轿子,看锦儿用凶狠的几乎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的目光狠狠的盯着他,那个时候,他的心也是痛的,他怎么会舍得她难过,可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为了查清楚欧阳情的死因,他却不得不硬着心肠这么做。
心里忽然有了一丝莫名的担忧,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醒了没有?她是会恨她怨他的吧?这事情了结之后,如果他和她解释,不知道她会不会听,会不会还如之前一般的全心信赖爱护着他?她现在的心情,又该是怎样的?一定很伤心,很难过吧?
“你这么做,是为了逼苏朝颜出手?”
“恩。”再次轻轻点点头,萧南予肯定了沈玉楼的猜测:“如果不把暮颜一个人单放某个地方,以苏朝颜的谨慎,怎么会派出当初企图刺杀情姐的那个人?”
“方法是不错。”沈玉楼轻轻说道,却在接下来话风一转:“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明妃的想法?”
“事情过了之后,我会解释给她听。”
“她会谅解么?”
“为什么不会,我又不是故意对她不好。”
“可是你要用她来对付的人,是她的亲姐姐。”
“苏朝颜可没拿她当亲妹妹。”
“这并不相干!”
“你到底要说什么?!”萧南予猛的怒声问道,沈玉楼的这些话,他又何尝没有想过,只是他拒绝去设想这种可能性,拒绝去想苏暮颜也许根本不会原谅他。
沈玉楼放下手中的杯子,眉目低垂,用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南予,你还记得么?我曾经和你说过,人的心和身体不一样,一旦伤了,就很难很难再补好。”
“你……”萧南予直直的盯视着软塌上的沈玉楼,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沈玉楼一直眉目低垂,根本不在乎萧南予的目光,他缓缓的站起身来,目光平和的望向萧南予,声音中带着只有人前才有的恭敬:“夜己深了,皇上早点安歇,微臣就不打扰皇上休息了。”说完,躬身施了一礼,飘然而去。
萧南予望着沈玉楼渐渐的远去的背影,独自站了好一会儿,似是在思索着什么,最终,利落的一转身,绝决的向寝室走去,他既然登上了帝王的位置,就必须要有帝王的决断,有一些事情,是终须要狠下心去做的。
71。 刺客
入夜三更,月明楼。
一个身材纤细却动作灵敏的黑影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摸进了苏暮颜的房间,看着床上苏暮颜大病未愈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色,黑影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不忍与歉意,然而,这却并不影响她高高举起手中雪亮的刀锋。
那刀锋快精准的下滑而至,在暗夜中留下一道闪电般的残影,而因为哭的太久太累深深陷入睡梦中的苏暮颜,此时却什么也不知道。
眼看着那刀锋就要落在苏暮颜的颈项上,就在这千钧一之际,忽然间,一个小小的破空声电射而至,精准的命中了那黑影的手腕,黑衣人的手一抖,手中的刀应声而落,几乎紧贴着苏暮颜的脖颈落下,削下了她颈侧的一缕长。
那个黑衣人的反应极快,在手腕中暗器的一瞬间,根本不再看苏暮颜一眼,随手向暗器来的方向打出几颗铁莲子,转身就向着窗外跃去。
半空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还想走么?”随着这声声响,原本漆黑一片的月明楼忽然间灯火通明,一个如那黑衣人一样全身黑色夜行衣的高大男子肃然而立,银色面具下一双眸子冷冷的盯着眼前的人。
先前来的那黑衣人也不说话,手一抬,从腰间抽出一柄细长的软剑,反手一抖,银色的剑花闪烁,毫不客气的向着黑衣男子攻去。那男子冷哼一声,似完全不把对方的攻击放在眼里,身形一侧,还没容对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己经欺入了那人的怀中。食中二指相并,在那黑影的胸前轻轻一点,然后快收手,纵身一跃,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在黑暗里。
下一刻,侍卫的呼叫声忽然响起,几队早己守候在月明楼周围的侍卫蜂涌而入。那个黑影纵身想逃,却现自己浑身上下竟然再用不出一点力气。
几个侍卫上来,牢牢的按住了那个黑影,然后用绳索将他五花大绑。刚做完这一切,原本集在一起的侍卫忽然分列而开,让出中间的一条通道,萧南予由那条道路的中心阔步而来,沈玉楼不即不离的随在身后,在沈玉楼的身边,还有一个年纪极轻,看起来至多只有十六七岁的戎装少年。
正要说话,苏暮颜房间的门却忽然一下子打开,随意披着件衣裳的纤细身影婷婷的立在门口,锦儿也匆匆由后堂的某个地方跑了出来,她们睡觉本来就轻,这么大的动静要是再不惊醒她们,那才奇怪。
在火光的照耀下,苏暮颜本就苍白虚弱的面孔显得越苍白,她眯了一下眼睛,好让自己适应这刺目的光线,然后在光线的正中心,她忽然看到了那个她想了整整一天的人。
猛然间一愣,苏暮颜下意识的移开目光,他不是己经把自己赶出栖凤宫了么?又到这里来干什么?心中刚刚要涌起一点幻想,忽然看见跪倒在地,被五花大绑的黑色人影。她疑惑的抬起目光望向萧南予,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南予也正在望向她,确切的说,从她房间门打开的那一刻起,萧南予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该死的,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搞的,她的毒,不是己经让沈玉楼解的差不多了么?就连沈玉楼也说,只要再用心调养几天,她就会完全好过来,可是现在,不过半日未见而已,她的脸色怎么就能苍白成那种样子?她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还有那个锦儿,就只会在嘴上叽叽喳喳说要保护好她么?
看到皇帝的目光,苏暮颜不自在的低下了头,慢慢的走上前去,蹲身行礼,恭敬的说道:“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言语中的疏离令萧南予没来由的愤怒起来,这个女人凭什么用这种态度对他?难道她不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么?
压抑着怒气说道:“起来。”然后又看向院中跪着的黑影,背对着苏暮颜说道:“既然醒来了,就一起看看吧。”
“是。”苏暮颜款款起身,顺从的站在了萧南予的身侧。
“把她的面巾摘了。”萧南予冷冷的下令。
“唔……”黑影极力的挣扎着,扭动着脖子,似乎极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真面目。可被龙默一指封住全身功力的她怎么可能是那些侍卫们的对手,只几下子,就被一个侍卫小队长一把摘下了面巾。
“是你?!”看到面巾下脸孔的一瞬间,苏暮颜忍不住惊叫出声,这个人,竟然是君儿,是苏朝颜从小带在身边的丫头君儿。可是,君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月明楼里?还有,看她的装束,明显是会武的,可她在苏府呆了这么多年,苏暮颜从来不知道她竟然会武。
72。 君儿(一)
“流云阁一别,许久未见,我们倒可算是久违了啊。”萧南予阴阴的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君儿侧过头,不看皇帝的目光。
“是么?”萧南予冷冷一笑:“上一次清风留在你身上的那一剑,不知道疤痕可长好了?”
一条由左肩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