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楼的表情立时滑过微小的不自在,苏暮颜怎么会问这件事情?难道她察觉了什么?可是这件事情除了他和萧南予,应该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微微点头,沈玉楼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在这种情况下,他任何一句不妥当的话,恐怕都会立刻失去苏暮颜对他全部的信任,这是他绝对不想要的结果,如果这个女人注定不是自己的,那至少,让他守在她的身边!
苏暮颜的目光又转回萧南予的身上,语调更加尖锐的说道:“恭喜皇上,姐姐苏朝颜与臣妾在同一天被确诊有妊,皇上一日之间,便可得两位子嗣,实在是洪福齐天,可喜可贺!”
“什么?”萧南予猛的握住了苏暮颜的手,狭长的凤目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大声说道:“你再说一遍!”
“臣妾说的还不明白吗?”苏暮颜唇边滑过嘲讽的笑:“臣妾是在告诉皇上,朝颜怀孕了,被凌苍朝席御医断言不能生育的臣妾的姐姐苏朝颜,怀孕了!”
萧南予握着苏暮颜手腕的手越捏越紧,苏暮颜疼的脸色己越苍白,却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都静静的站立着,看着萧南予与苏暮颜之间的角逐。沈玉楼面上的表情一片惨然,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是生了,就算做的再怎么天衣无缝,可人算,终究比不上天算!
优雅俊秀的面容上淡然的如死水一般,他要从此失去苏暮颜的信任了,失去那个扰动他心弦的女子的信任了!
终于,萧南予松手放开苏暮颜的手,眼睛仍然盯着苏暮颜倔强的表情,头也不回的说道:“玉楼,开副药方,把苏朝颜肚子里的孩子拿掉!”
“我不许!”苏暮颜猛的大喊起来:“萧南予,你要做什么?朝颜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就算朝颜有什么不对,可难道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吗?”
“那不是我的孩子!”萧南予恼怒的低喝。
“怎么可能?”苏暮颜鄙夷的看着萧南予,仿佛是他敢做不敢当一般:“这皇宫大院之中,除了你,还有谁能碰朝颜?如果那个孩子不是你的,又能是谁的?难道你要说朝颜在一群太监当中偷人吗?”
“我说那不是我的!”萧南予再次低吼道,他用手抓住苏暮颜的肩,大声说道:“自从你进宫之后,我就再也没碰过别的女人!”
“什么?”苏暮颜轻轻的愣了一下,旋即转过脸去,只是不肯相信:“如果真的没有,那朝颜她,是怎么怀孕的?”
萧南予狠狠的望了一眼苏暮颜,忽然站起身大步走到屏风外,苏暮颜听到他暴怒的声音:“把天牢里所有衙役都给朕绑来,朕今天要好好的立立规矩!”
108。 报应
张德裕和十来个看守战战兢兢的在景怡宫苏暮颜的寝殿中一字排开,每个人都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本以为苏朝颜断然不会有翻身的一天,却不料她不仅翻身,还是皇上皇后亲自来狱中接她:本以为苏朝颜己经疯了,那他们所做的事情就断然不会被人现,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那个己经疯了的女人竟然会因此怀孕!
当真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所有的下人都被遣散出去,苏暮颜半卧在床上,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的看着萧南予的举动,锦儿立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沈玉楼也静静的站在角落里,悲悯却无一毫怜惜之情的看着眼前这些己经是半个死人的牢卫们。
萧南予本就狭长的凤目此时充满嗜血意味的半眯着,偶尔一开合,便闪射出慑人的精光,他一言不,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扫视着面前跪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的十余个牢卫,然而这种沉默,却使的周围的空气沉重的仿佛被压成了一个凝固的水晶块,巨大的压力让身处于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压抑的连气都透不过来。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萧南予什么也不说,只是这么安静的,冰冷的看着他们,跪在地上的每一个人,身体颤抖的幅度都不由自主的逐渐加大,其中最厉害的,甚至己经开始无法忍受,几乎要倒下地来。
这就是在上位者的威压,拥有绝对控制力与压迫力的威压!
突然间,一个年轻的牢卫猛的向前扑到萧南予的脚前,哭着大喊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我没有做那件事情,我最晚进牢,所以只是被他们派出来望风,都是他们做的,全都是他们做的,皇上饶命啊!”
他毕竟还年轻,又从小生活在殷实的家庭中,顶着名门旁支的美名,刚谋了份好差事,怎料竟会出这样的事情,又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当下便绷不住,萧南予还什么都没有说,他便己经全部招认了出来。
这些话一出口,其他的牢卫脸色立时变的煞白,张德裕更是连腮边的肌肉都抖动起来,他当这牢头己有近十载,这样的事情,他做过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九次,没有一次载过跟头的,却没想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这遭报应的时候,终于到了!
那个年轻牢卫一言出口之后,其他的牢卫哪里还绷得住,早己磕头如捣蒜一般,拼命的对着萧南予求饶。
“闭嘴!”萧南予猛的一声断喝,原本一片嘈杂的房间内顿时静的连呼吸的起伏声都可听到,众牢卫筛糠般的趴跪在地下,等着自己命运的宣判。
“张德裕,兵部尚书张显德的远方表侄,朕没记错吧?”萧南予盯着跪在最中间的一个人,冷冷的问。
“是,小人张德裕,张尚书是小人的族叔。”张德裕颤抖着声音回答。
“身为牢头,你这些牢卫们做的事情,想必你都清楚?”
“小人……小人……”连微臣都不敢称,张德裕额上的汗水涔涔而下,硬着头皮说道:“回皇上,那是他们胆大妄为,小人并不清楚!”
“胡说八道!张德裕,要不是你提议点头,咱们做下属的,谁敢有那个心思?”
“就是,你说这昧心话,也不怕烂舌头!”
牢卫们听张德裕把责任全部推在他们的头上,又气又急,顿时叫喊了起来。
一阵疾风闪过,说话最凶的两个牢卫脸上几乎是同时多了两个红手印,半边脸颊高高的肿了起来,沈玉楼仍然站在角落里,仿佛从没动过,只有袖摆在轻微的摆动。
他轻声却没有一丝感情的说道:“皇上说了,让你们闭嘴,如果谁不经允许再这么擅自开口,那得到的,就不止是这么一个小小教训了。”
此时房间中没有别的下人,而萧南予身为凌苍之王的手,是不能轻易脏了的,所以,和往常一样,萧南予所不能做,不愿做,不方便做的事情,就由他来代劳。
房间中再次陷入了安静,没有任何一个人敢随意开口。
萧南予望着张德裕,冷冷的说道:“把你对苏朝颜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他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张德裕死命的低着头,却死活都不肯开口,侮辱宫妃,这是平三族的事情,就算是死,他也要咬紧牙关,绝不能认。更何况,只要他不认,按凌苍的律法,就不能坐实他的罪名,到时再找人去张显德那里活动一下,还有一线生机也说不定。
萧南予冷冷一笑,张德裕心里那点小算盘,他怎么可能看不清楚?慢慢的开口,萧南予语气冰冷的说道:“你说了,朕只诛你一人,绝不牵连你任何亲属,如果你执意不说……”
一个微微的停顿,萧南予的语气猛的变得森然起来:“那就不是三族了,朕会将你九族之内所有的人,通通送到黄泉路上去陪你!”
“皇上!”张德裕猛的抬起来头来,惊恐的看着萧南予。
“你自己掂量着办!”萧南予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说道。
张德裕看着皇帝的表情,心里的念头飞的旋转着,侮辱宫妃,本就是应该诛三族的大罪,可为什么自己认了,皇上只诛自己一人,而如果自己不认,反而会加重处罚呢?皇上似乎只是想要由自己的口中说出这件事情,就像是在向某个人证明一些什么似的。
目光透过萧南予看到萧南予身后的苏暮颜,头脑中立刻清明起来,凌苍历朝历代,几时有过在后妃面前审案的定例?可这次审问,却仿佛是特意摆在苏暮颜面前似的。毕竟在牢中做了这许多年管事的,张德裕立刻明白了萧南予是想向谁证明。
轻叹一口气,也许现下,自己认下来才是最好的做法,只有这样,才能保得了一家老小的平安,如果自己不认,萧南予不能在苏暮颜面前证明他的清白,那盛怒之下的皇帝,可能真的会将自己一家九族通通置于刽子手的刀下。
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个头,张德裕嘶哑着声音说道:“回皇上,小人并手下牢卫一十四人,在狱中轻薄前任贵妃苏朝颜小姐,罪无可恕,请皇上责罚!”
萧南予的面色明显的一松,不着痕迹的望了苏暮颜一眼,见她愣愣的坐在床上,听着自己和张德裕之间的这场对话,虽然仍觉挫败,但证明了自己与苏朝颜之间并无瓜葛,让他觉得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于是情绪稍稍好了一点,但声音依旧冰冷,冲着门外高声叫道:“来人!”
一个小太监应声趋入,萧南予冷冷的说道:“传朕的旨意,这十五人贪赃枉法,立刻处决,另传旨方黎即日起由禁卫中挑选精明果敢之人,补充狱卫之职!”
“是!”小太监恭声应道,转身出门传旨去了。
转过身,萧南予极小声的说道:“你们做过的事情,但凡有一字漏出去,就等着你们全部十五人的九族去给你们陪葬!”
那十五人在听到萧南予的命令时己经面如死灰,有人还想要再求饶,可此时听到萧南予这句话,想要求饶的立时全闭上了嘴,萧南予肯放他们的家人一马,己经是天大的因德,他们能用一己之死换取家人的性命,又还有什么好争辩的?
109。 嫌隙
门外的侍卫训练有素的两两走近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