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长期做地下情人,一心要让恋情“见光”,结果,一段不知道持续了一年还是两年的地下恋情“见光”即死。
如今,皇帝陛下跟她这个小小妓女的纠缠,算不算是“见光”了?
却先“见”了她的小丫鬟眼底闪烁的“光”。 “阿琐,有人欺负你吗?”她柳荷衣的身份若已“见光”,阿琐的身份也就不言自明。一时半会没人来找她的麻烦,不代表同样在妓院存身、却比她的地位更不如的阿琐就会安然无恙。
“没,没有。”阿琐匆忙否认,红红的眼圈却分明是“此地无银”的最佳注解。
柳荷衣的脸沉了下来。
“——阿琐,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我想办法送你回'醉花丛'吧,姨娘虽然嘴巴凶点,对人还是很好的。” “不,不要!我走了,小姐怎么办?我要伺候小姐!” “我缺人伺候吗?” “不,不一样的,我知道小姐对我跟她们不一样的——” “跟着我,你可能要吃很大的苦头。” “我不怕,小姐,让我陪着你,别赶我走!”光结成雾,雾凝成珠,啪啪地掉下来,知道她不喜欢被人跪,小丫鬟只敢拉着她的袖子哀求。
柳荷衣闭了下眼:“那么,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小姐,真的没人欺负我,我只是——我只是——小姐,皇上只是太忙才几天都没来看望,是不是?皇上是真的喜欢小姐,才不是玩过就算了,才不会一转头就把小姐忘了,是不——”铮的一声,琴弦骤响,盖住了最后一个“是”字。
越扯越紧的袖子带着胳臂一颤,夹在琴弦间的手指,在挑断琴弦的同时染了红丝。
柳荷衣将手指放在唇间吮着,瞟了一眼眼泪停顿在脸上的阿琐,轻轻笑道:“如果你家小姐告诉你,她巴不得皇上玩过就算了,一转头就把她忘了,你可不可以把眼泪留到雨水少的年头抗旱用?”那一瞟一笑的风情,让不满十五的小女孩呆呆地点了头才发现不对:“小小小小——” “皇上已经金口玉言,让我安心等着做他的妃子,阿琐,可以去把吵输了的架赢回来了吗?” “小——” “方才有人说皇上对我只是玩过就算了,一转头就会忘了我,你这个丫头替我出头,跟人吵架,是不是?” “——” “你这丫头的吵架功夫,也算是得过姨娘真传的,连场架都吵不赢,岂不丢尽了咱们'醉花丛'的脸面?小八卦王,记得先洗个脸再去找回场子,嗯?” “——小姐,这样——可以吗?” “没什么可以不可以,得宠才是硬道理。”柳荷衣笑嘻嘻地拍了拍阿琐那仍旧保持着拉她衣袖姿势的手,抬高了声音叫道:“碧波!” “姑娘有何吩咐?” “我饿了。” “奴婢这就吩咐膳房准备——” “我想吃'如意居'的蜜汁莲藕,'快兴楼'的荷叶鸡,'醉香斋'的醉香千金翅,还有'一品轩'的一品芙蓉燕窝羹,不知道膳房做不做得出这几家招牌菜的味道?” “——” “味道不对,我可能就什么都吃不下了。” “姑娘——”皇朝第一名妓弯着唇角的笑容,历来是同性也难以招架的千娇百媚:“反正皇上一转头就忘了我,我就是饿死,也没多大关系,是不是?”
反正皇上一转头就忘了我,我就是饿死,也没多大关系,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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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渠道
作者:丰色尔玉
端平六年的秋天,注定要成为皇朝历史上最具绮丽色彩的多事之秋,缤纷热闹得让人目不暇接。花魁争艳的戏码眼看就要以新花魁君如梦的大获全胜而落幕,赫然杀出的新人物却让整个赌局峰回路转,陷入更加扑朔迷离的新局面。
皇帝陛下!
皇朝第一名妓柳荷衣的“新欢”,竟然是登基之后深居九重、几乎让人遗忘其登基前犹在睿王爷之上的风流名声的皇帝陛下!
身为柳荷衣的“旧爱”,明王殿下是因为皇帝陛下的缘故,才忽然对柳荷衣不闻不问的吗?
而新花魁君如梦是因为不甘心作为明王殿下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才几次三番拒绝明王殿下的热烈追逐的吗?
爆炸性的消息伴随着众人心里的疑问,令跌至谷底的柳二十赔一的赔率迅速逆转跃升为柳二赔一。这个时空还没有云霄飞车之类的游戏设施,这大起大落的赌局赔率倒也变相地让大家体会了什么叫做刺激。
让“拥梦”一派稍觉安慰的是,君二赔一的最辉煌记录虽然不再,但君七赔一的赔率还是证明眼见才可为实的不变真理。毕竟明王殿下频繁出入“醉花丛”、数次求见君如梦是人所共见的事实,而皇帝陛下与柳荷衣的关系相对而言,其真实程度,却还有待进一步证实。
不过话说回来,“绯闻”传播之迷人处,就在于这“有待进一步证实”的过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以提供给大众无限遐想揣测的空间。
皇帝陛下什么时候看上皇朝第一名妓的?
万岁爷初次临幸柳美人的时间地点,是重阳之日“醉花丛”的“枕荷居”吗?
而身为皇朝最轰动桃色新闻的女主角,重阳前以编制新曲之名闭门谢客时就曾传出过失踪流言、重阳当日“醉花丛”一把大火后便再度以养病之名消失于大众视线中的柳荷衣,如今究竟身在何方?
是被皇帝陛下“金屋藏娇”了吗?
如果是,那皇帝陛下的“金屋”,又在何处呢?
是宫里,还是宫外?
疑问重重,谜团处处,流言纷纷,热闹滚滚。
以日均两条半的速度刷新皇朝门槛更换记录的“醉花丛”由上至下都被打听了N遍,虽说老江湖的风姨娘嘴巴堪比蚌壳紧,只可惜即使是当之无愧的皇朝第一风月场所,也并非人人素质均达到这等水准,到底还是有守不紧嘴巴的乐师舞姬,透露了曾经于重阳之前在一富丽堂皇之处为柳荷衣伴奏伴舞的消息。
来自西山小村的消息言之凿凿地宣称柳荷衣在当地居住过,但有好事人等前往打探时,却发现当地已由兵部军械司戒严,闲杂人等不许接近,十分的令人玩味。
有熟悉环境者,顺路游赏西山胜景。登高远眺,枫红柏翠间,小小山村不可见,峨峨宫院,却是隐隐现高墙。
青天如洗,雪白的鸽子扑棱着翅膀,轻轻盈盈,飞越过三丈六尺九、暗藏九五之数的红墙。
不知道这无分行宫皇宫的统一高度,对于有皇朝第一高手之称的“铁卫”冷轩而言,是否可以如同飞鸟般轻松跨越,她只知道,这等高度,对于号称皇朝第一名妓的柳荷衣而言,别说什么飞越跨越,就是走得近些,都可以引起她这深度惧高症患者心底的恐惧感。
眨眼间,飞入一片白云间的白鸽,极目已经难见。秋草青青黄黄,眼前那巨大的朱门上,班驳着年深日久不曾刷新的漆痕。
柳荷衣停住脚步,看看这以前不曾涉足过的地方,再看看带自己前来此处的小月那冷冷淡淡的神情,纵是阳光正好,也让人满心都是秋凉。
“这是什么地方?” “守心园。”惜字如金的小月,声音与神情一般的平淡清冷。
柳荷衣勾着嘴角笑笑,“我认识字。”朱门上的匾额,虽然也满是风霜的痕迹,上面的字倒仍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
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识字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有德行的象征,只是对妓女而言,德行不能当饭吃,才艺什么的却可以拿来出卖。她若是大字不识一个,也成不了今日风靡大盛皇朝的第一名妓。
“甘泉行宫的惯例,是将此地受过宠幸的宫人,安排在这个'守心园',等待皇上宣召入宫,为妃为嫔,享受富贵荣华。只可惜即便是皇上朝夕居住的皇宫,三千佳丽,能让皇上记得的,也只是少数,何况是久久才来上一次两次的行宫?因为要等待宣召,进了'守心园'的宫人,却也不能如其他宫人一般,当差五年,便可以离宫回家,另嫁他人,这一生一世,都要在这里等待。”才觉得这小月不爱说话到惜字如金,她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简直让人听不胜听。
柳荷衣用力抿抿嘴角,僵硬地问道:“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这里,可以说是行宫中的冷宫。”并不比方才冷多少的声音,却瞬间冻结了柳荷衣嘴角仅存的笑痕。
“听说姑娘这两日心情不佳,连饭都吃不进几口,皇上吩咐,让奴婢带着姑娘在行宫各处转转看看,散散心、解解闷、开开胃——”小月咬着最后三个字,慢吞吞地问道,“姑娘想进这园子里瞧瞧吗?”那不冷不热的腔调,真不是一般的难听,平白无端地辜负了那么一张清秀的脸庞。
“——小月姑娘都带我到这里了,还由得我说想或是不想吗?”小月依旧慢吞吞地道:“除了年久失修,这园子里的景致其实是不错的,毕竟最初是给受过宠幸、可能入宫受宠的宫人准备的地方——不过姑娘的心情若是已经好转,不想再走动下去,奴婢自当服侍姑娘回房安歇。” “若我说,我想进去散散心呢?”冷宫,行宫中的冷宫,等闲哪得一见,还真是很刺激她仿效齐天大圣游过留名的欲望呢!
小月冷冷的目光不带丝毫回避之意地落在她脸上:“听说姑娘胃口欠佳,皇上特地命人送了新贡的黄岩蜜橘、金丝酥枣给姑娘尝鲜,这会儿多半也该到了。姑娘冰雪聪明,如何行事,自会斟酌,但有所命,奴婢无不遵从。”本已僵硬的嘴角蓦地跳动。
奴婢,这么一个目光灼灼、直盯着她这个“姑娘”的奴婢,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看不出哪点象是奴婢的奴婢,想必很有些来头,叫“牢头”不知道会不会称头?
本已冻结的笑容蓦地绽放出令人目眩的光彩。
左边“再使性子就打入冷宫”的大棒,右边“乖乖听话就有一两文铜钱赏赐”的胡萝卜,她这个妾身未明、不尴不尬的“姑娘”,又该如何“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