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子胡同槐树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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茄子胡同槐树院-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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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还等着开会呢,一点半准时到校集合。”凡子不满地说。

    “呵!好大的口气呀!小嘎崩豆子还整天会会的。好!中午咱们先吃棒子骨罩饼子,晚上回来再啃骨头。去,先剥两棵大葱,洗干净啊!”老舅说着吸溜吸溜地把热饼子掰在碗里又说:“这棒子骨罩饼子是从牛肉罩饼演变展而来的,那罩饼可是咱们这地界儿的名吃。”老舅又叨咕开了。

    “没错儿!”二子过来搭茬儿说。

    “你看看,连咱们二大厨也知道吧。”凡子老舅说。

    “那是!你可别小瞧喽这个‘罩’!老辈子那会儿咱这儿的牛肉罩饼、白肉罩火烧哇,嘿!那才叫香呢!远近闻名,闹着玩儿呢!这里边儿讲究多了,饼、火烧和平时的还不一样。平时烙饼讲究油大软和,可这罩饼的饼油就不能忒大喽,还得硬点儿。不信?你拿油酥烧饼罩罩,准崴泥。饼也好,火烧也罢,必须得用手掰,千万不能用刀切。为什么?入味儿。吃到嘴里不仅香,还得筋道有咬头儿。”二子越说越上劲儿,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小二儿,二两罩半斤,多搁葱白,肉要肥瘦,多加肥汤,再加撮儿芫荽末儿!”二子说着站起来,拿着架势连比划带吆喝,就像真进了罩饼铺子一样。

    “这就叫牛肉罩饼。知道吧?”二子又说。

    “二子!别撑着!”麻杆儿在前院大喊,二子颠颠跑了。

    “肉有肥肉瘦肉,怎么汤还分肥瘦啊?”凡子不解地问老舅。

    “这你就不懂喽!一大锅牛肉嘎嘎开着,盛汤时,专拣边上不冒泡的地方撇点儿油,这就叫肥汤,腻乎。这里边讲究儿多了去了。一句半句说不清。”

    老舅停了停又说:“那白肉罩火烧更讲究。那白肉呢就是五花肉,看着肥嘟嘟的,可肥而不腻,再加上韭菜花儿,酱豆腐、芝麻酱、辣椒油、芫荽末儿、糖蒜。吃到嘴里,就一个字儿:香!要吃肉是肥中瘦,要解馋是酸辣咸,全了。可惜呀,你们这辈子怕是赶不上喽!”老舅的一番话,把凡子说的直咽哈喇子。

    “去,再揪点儿芫荽,老舅今儿给你露一手儿。”老舅说。

    两拨人追着一个皮球乱跑

    “你说说,多大人了,还这么不着调。为了看场踢皮球的,仨人在那儿嘀咕一上午了,饭也不吃了。哎!这球要是真能顶饭吃也不赖,省粮食。”李婶端着盆刚洗好的韭菜自言自语地嘟囔。

    “武大郎玩夜猫子,好什么的都有。甭着急,下午送煤的来了,你叫我,甭指望他们,指望不上。”凡子老舅说。

    “嗨!那倒不怕。我是说,上次跟老李看过一回踢皮球,乱七八糟的,两拨儿人,跟头趔趄地追着一个皮球满世界乱跑,跑半天也踢不着一脚。有人摔地上了,疼的呲牙咧嘴直打滚儿,半天爬不起来。何苦哇!狗掐架似的。还有一个吹哨的满场追着劝架,俩举小旗儿的也在边上看热闹瞎比划。倒找钱,我也不再看那玩意儿了。”李婶后悔万分地叨叨。

    “可不,我也不看那玩意儿,哪如在家歇会儿。”凡子老舅附和着李婶。

    “什么?李婶,哪有踢球的,谁跟谁呀?”凡子一听有足球比赛就特别兴奋。再也顾不上和老舅的牛肉罩饼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呀?爱谁谁,我管的着哇!没看那几块料嘀咕半天了吗,仨人两张票,正想辙呢。得!我这一不小心又勾出你这个小神经儿来。”李婶说完,没好气地走了。

    7.男人啊,结了婚就踢不了球喽

    保定这地界儿的足球氛围相当浓厚,大人孩子都喜欢,像凡子老舅这样对足球一窍不通的大男人实在少有。凡子对足球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每当收音机里直播足球比赛,总是从头听到尾,一个字儿不落。麻杆儿、二子、拐哥他们个个都是老球皮。

    对了,这地界儿管球迷不叫球迷而叫球皮,不知为什么,大概跟口音有关系吧。每当凡子他们扎着脑袋听足球的时候,李婶就说,看不见摸不着的,支棱着耳朵瞎听,当吃当喝呀?凡子心说你个傻老婆子懂什么呀,光知道吃喝。

    听了李婶刚才的唠叨,凡子才明白刚才麻杆儿他们为什么躲着自己,本来就是仨人两张票,他们还打过不清呢,自己再跟着掺和,那不更乱套了。这帮小气鬼!请我我还不去呢。不年不节的,能有什么好比赛呀?

    收音机里现场直播的足球大都是在北京的国际赛事,轻易赶不上一回,赶上了也是只能听,不能看,实在不过瘾。体育场里高水平的比赛也不是很多,除了前年的全国五项球类运动会,平常的日子大都是工厂之间的比赛,特别是礼拜天,一场连一场,有时候一直踢到天黑看不见球了才拉倒。每到这时,凡子就装上一口袋零嘴儿——自个儿炒的葵花籽、西瓜籽儿、倭瓜籽儿,要不就是爆米花、山药干儿,酸枣面儿。什么零嘴儿都没有时,就装上一块干巴饼或半块剩馒头。

    凡子一个人坐在城墙砖砌的看台上,眼睛看着足球场上热热闹闹的比赛,耳朵听着周围老球皮们津津有味的谈话和起哄,不时从口袋儿里抠点儿嚼裹儿放嘴里,一种兴奋和满足就会涌上心头。此时他的心里只有那只黑白花瓣儿的足球,其它一切都被抛到了脑后。

    凡子看球只是一个方面,更感兴趣的是听那些老球皮说球。那些老球皮说起球来,比话匣子里的解说员还热闹有趣。由于共同的爱好坐到一起,甭管认识不认识,坐到一块儿就对着吹,越说话越多,越说越没边儿,真的假的,半真半假的,有用的没用的,一股脑全上来了,比着塞着往外掏玩意儿,看谁肚子里的玩意儿多,看谁能瞎白话。

    这些老球皮起哄架秧子更有一套。高兴了大声叫唤、吹口哨、跺脚。生气了也是这一套,再加上骂大街。赶上哪个球员正好一脚把球踢空了,他们就放开嗓门大声挖苦:“嘿!五号!五号!会踢呗?别撕了裤裆啊!回家生孩子抱火去吧!”有个后卫铆足了劲大脚解围,可一脚踢出去,球只见高不见远。他们就起哄喊:“我说,八号,让你**呢?大臭脚!”

    一次,棉纺厂那个叫老黑管儿的前锋替换上场了。老黑管儿是个老球员,长的又高又瘦,浑身上下黢黑油亮,虽然球技不是最好,可球龄长,脸儿熟。他一上场,看台上的老球皮们便兴奋不已,嗷嗷大叫。

    老黑管儿带球过人的动作相当花哨好看,却中看不中用。你看他,离着对方后卫还老远呢,就开始做动作,七扭八拐忙活大半天,刚到后卫跟前就一脚踩球上了,人没过去,自己先来了个老婆儿钻被窝,“哧溜”钻后卫裆下边去了。全场一片哗然:“钻裆喽!钻裆喽!”。老黑管儿爬起来还满地找球呢。坐在凡子边上的一个胡子拉碴的老球皮伸手拿过自带的军用水壶,慢悠悠地喝了口水说:“看看,老黑管儿完了吧,浑身上下软的跟面条儿似的。完喽!”

    “岁数大了?”旁边一小伙子问。

    “什么呀,结了婚的过。把劲儿都使媳妇身上了,还踢什么球哇,光顾回家抱孩子了。”老球皮说完不无惋惜地摇摇头。

    “可呗,这男人一结婚,身子骨那点儿精气神儿就全泄喽。”又一个老球皮说。小凡子听着纳闷,怎么一结婚就不能踢球了?

    老母猴

    每当看台上的球皮起哄时,老母猴——一个又矬又胖的女警察就会及时赶到。每次见到老母猴,凡子都会想起《敌后武工队》里的哈巴狗。看台上安静的时候,老母猴就背着双手来回溜达,两只眼睛严密地监视着看台上观众的一举一动,哪儿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老母猴就会立刻冲上去,挥舞着两只又短又粗的胳膊大喊大叫。随着喊叫声,老母猴儿身上紧绷绷的警服就跟着往上一窜一窜的,那时候的老母猴就真成了一只灵巧的大胖猴儿了。

    半场休息是球皮们最闲在的时候,也是老母猴最忙的时候。球皮们早就摸透了她的行动规律,约好了似的轮流起哄喊叫,叫喊声像波涛一样此起彼伏,就像后来观众制造的人浪一样。老母猴左突右冲上蹿下跳一阵紧忙,仍是按下葫芦起了瓢,顾头顾不了腚。

    看到老母猴儿累得气喘吁吁又无可奈何的狼狈样儿,看台上就会爆出一阵又一阵更加猛烈的叫喊声。老母猴这时才觉上了当。小凡子笑过以后,反倒有些可怜她了。

    9.胶片挖走了机床的大门儿

    从老球皮们的嘴里,小凡子对市里几个厂的足球队也非常熟悉。最有名的是机床、锻压,还有胶片、棉纺和远在太行山里的惠阳。惠阳踢的不是最好,但最牛气,每次比赛都是坐着大轿子车浩浩荡荡威风凛凛,穿的裤衩背心也最漂亮最整齐。

    机床的守门员是省二队退下来的,后来调到胶片。球皮们都叫他王连举,就是叛徒的意思。为什么说他是叛徒呢?

    机床是全市的冠军队,厂里的足球氛围相当浓厚,因此厂足球队队员都成了特殊公民,一个个吊儿郎当牛逼烘烘的。特别是那个守门员仗着自己是省队下来的,晚来早走,有时甚至来都不来,工资挣着,补助照拿,还老嫌待遇低。胶片呢,踢的也不错,总在前三名晃悠,就因为守门员不行,从没拿过冠军。前锋好不容易踢进一个,没一会儿守门员就漏俩。白忙活了。

    胶片早就瞄上机床那个守门员了,得知那个守门员嫌待遇低而闹情绪时,仗着自己财大气粗直属中央管辖,千方百计勾搭机床的守门员,先是许以优厚的工资待遇,接着又许给一套带暖气的单元房,愣是把那个大门儿给挖过去了。

    胶片这个举动在足球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们在谴责胶片挖墙脚的同时时,更埋怨那个大门儿立场不坚定,儿不嫌母丑,狗不弃家贫,怎么还不如条狗呢?

    后来那个守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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