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月。”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凡子却看着小红不顺眼,长这么大跟没见过太阳似的,瘦了吧唧的像个病秧子。但这些话凡子没敢再和麻杆儿说。
麻杆儿一心扑在了小红身上,可小红对他却总是有些不冷不热不远不近,高兴了,和麻杆儿显着挺近乎,有说有笑,还动手动脚。不高兴的时候,却爱搭不理,小脸一耷拉,像麻杆儿欠她三百吊似的。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气的是除了麻杆儿,小红身边还有几个打小一块长大的干部子弟,整天围着她打转转。麻杆儿也见过他们,一个个牛哄哄的,全是像蛋。
在这些干部子弟面前,麻杆儿总有一种自愧弗如低人一等的感觉。怎么办呢?麻杆儿就变着法儿的和他们看齐,先从穿着打扮上追,街上时兴什么,麻杆儿就买什么,光背凡子的军挎不过瘾,还托人从北京买了一只马桶倒换着背,后来又淘换了一件真正的军褂儿,下身是新买的大喇叭裤,裤腿脚又肥又大。再戴上一副贴着外国标签的大墨镜,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手里的烟卷也换成了大前门凤凰一类高档烟。说话也学人家那些干部子弟,撇着京腔,吗吗啦啦的。但学的总是南腔北调,让人听了起鸡皮疙瘩。
尽管麻杆儿如此下功夫,小红却依然酸了吧唧爱搭不理的。这下麻杆儿可挠头了,到底怎样才能讨小红欢心呢。麻杆儿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没想到小红想的与麻杆儿正相反,麻杆儿丢掉的东西正是小红最欣赏的。因为小红从小和那些干部子弟在一起,在她眼里,那些干部子弟的行为做派已经司空见惯,甚至早就麻木了。而麻杆儿身上的某些东西却是她从没见过的。没想到麻杆儿却舍本逐末,所以小红对麻杆儿越来越提不起精神。
麻杆儿也在暗暗地反省着自己,虽然他不知道小红的真实想法,但他却非常清楚,自己再怎么下苦功夫也追不上那些干部子弟。***!老子谁也不学了,老子就是老子!麻杆儿这么想就对了。说实在的那些干部子弟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打小养成的习惯,已经渗到骨子里去了,岂是麻杆儿一朝一夕就能学到手的。麻杆儿再怎么学,也是半路出家,弄好了学个皮毛儿,弄不好反而变成个四不像了。
从此以后,麻杆儿反其道而行之。不仅彻底还原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而且是变本加厉。你们拥护的我坚决反对,你们反对的我坚决拥护。再见到小红,也不装洋蒜了,一副嘻嘻哈哈贫嘴刮舌样儿。你们不是嫌我说话土吗?我偏说,怎么土我就怎么说。你们不是嫌我贫吗?我就贫,贫到家了。马桶时兴,老子就是不背,偏背工具包,工具包上还印着抓革命促生产生产几个红字。
甭说凤凰大前门了,连大叶烟我也不卷了,改抽烟斗。从此麻杆儿出来进去叼个榆木疙瘩大烟斗,脚上趿拉着一双圆口老头鞋,穿一件洗的白的劳动布工作服,乱蓬蓬的一脑袋长,拎着一个大号罐头瓶子,走到哪吸溜到哪儿。李婶出来进去骂他浪荡梆子乌尔鬼。麻杆儿嘿嘿一笑说,我愿意!
没想到,这样一来小红对麻杆儿的态度立码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由爱搭不理改成上赶着了,整天腻着麻杆儿,一天不见就闹气,脾气,背地里还给麻杆儿起了个外号欢欢。没人的时候就哼哼唧唧地欢欢欢欢叫着。麻杆儿问了她几次,小红才红着脸说她养的那只可爱的小花猫叫欢欢。妈的!那我还是人不是人了?小红痴痴地抿嘴儿一乐,说爱是什么是什么,反正我喜欢。从此麻杆儿和小红的关系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展。
小红这一关总算过去了,没想到小红家里却极力反对这门儿亲事。小红的爸爸知道小红搞了个胡同串子,还是一个乡下教师的儿子,气的暴跳如雷,狠狠地骂了小红一顿。从此对小红严加看管,下班以后不许小红离开家门半步。还急急忙忙给小红介绍了一个大学生,虽然小红迫于压力和大学生见了几面,但心却仍在麻杆儿身上。
麻杆儿一连半个月见不着小红,早就急了,只好趁午休时和小红在厂门口匆匆见了一面。那天,麻杆儿拎着他妈炖的红烧肉和醋溜绿豆芽来棉纺厂找小红。小红在传达室老头儿怀疑的目光下悄悄溜出大门。在厂子的后墙根儿,俩人找了块阴凉地儿,麻杆儿还没支好自行车,小红就紧紧粘住了麻杆儿,像多少年没见了一样。麻杆儿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搂着小红,一会儿胳膊腿就麻了。几个过路的人直往这边看,还指指点点的。麻杆儿轻轻地推了小红一把,没想到小红搂的更紧了,仿佛一撒手麻杆儿就会飞了。麻杆儿一下子感动的不行,谁愿意看就看吧,人家小红一个大姑娘还不在乎呢,我怕什么。
中午半小时的吃饭时间眼看就到了,俩人还没搂够呢。“到点儿了,该上班儿了。”麻杆儿看看腕子上的手表,提醒小红,可小红却得意地说:“我跟我们组长请了会儿假,人家来那个了,你也不管。”说完轻轻打了麻杆儿一下,撅起小嘴儿,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儿,弄得麻杆儿心里麻酥酥的,赶紧拿出包里的红烧肉和醋溜绿豆芽,饭是大米绿豆水捞饭。
这些都是小红最爱吃的,麻杆儿他妈炒豆芽,可不像二子那样,买回豆芽拿凉水一冲,搁锅里就炒,连择也不择。麻杆儿他妈呢,先是一根儿一根儿地把豆芽掐头去尾,只留下中间白白嫩嫩的一小截儿,然后放在凉水里拔上半天,去掉豆腥味儿,再把花椒炸出香味儿来用醋熘。这样炒出的豆芽儿菜又脆生又好吃还好看。麻杆儿妈还给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醋溜银芽儿。
“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快吃。好好补补身子骨儿,把这几天的损失夺……”麻杆儿还没说完,嘴就让小红的小手捂住了。俩人刚刚分开又粘乎到了一块儿。就在这天中午俩人定下了一个大胆的出行计划——去白洋淀划船。也正是这个计划导致了麻杆儿日后的灭顶之灾。
4.走,去白洋淀划船去
第二天是礼拜天,早晨七点半,麻杆儿和小红准时来到长途汽车站,坐上了开往白洋淀的汽车。昨天俩人商量时,小红一再坚持骑自行车去,说才几十里的路,一会儿就到了。还说他们组的小花上个星期天就是骑自行车去的。麻杆儿坚持坐长途车,半个多月前他和几个工友早骑自行车去过一回了,虽然道上扒了好几次拖拉机,但回家后还是累的浑身散了架一样,到现在拉屎还蹲不下去呢。麻杆儿说了半天,小红总算依了他。
长途汽车里人不少,大都是一帮一伙的年轻人,也有白苍苍的老年人。坐在车里俩人高兴的像一对儿出了笼的小鸟儿,这是小红第一次去白洋淀,她那张小嘴儿唧唧喳喳说了一路,看见什么都要评论一番。麻杆儿呢,只有支棱着耳朵听的份儿,根本插不上话。
眨眼工夫马路两边出现了长满了水草的洼地,麻杆儿说快到了,小红更是激动万分。昨天她和麻杆儿商量好了去白洋淀以后,没想到下午回到车间,组长却说第二天加班儿。小红想来想去就和组长说自己来那个了,太难受,明天请一天假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回到家里又和妈妈说明天厂里加班儿,就这样两头瞒着偷偷跑了出来。这个时候,小红一下子找到了小时候旷课的那种担惊受怕却又快乐无比的感觉。
汽车喘着粗气穿过了一座长长的大桥终于到了白洋淀。正是荷花盛开芦苇茁壮的仲夏时节,淀里的水不多还有些浑浊,但毕竟干了多少年,突然来了水,招惹的城里来玩的人真不少。麻杆儿花五块钱租了条小木船儿,船工是个三十来岁黑瘦黑瘦的汉子,站在船尾一摇一扭划着船。
小船慢慢悠悠穿行在弯弯曲曲的芦苇荡里,窄窄的芦苇荡曲里拐弯儿,就像城里的小胡同。麻杆儿坐在船头,一会儿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船工一边划船一边和麻杆儿讲着雁翎队打鬼子的故事,说渔民们把原先用来打野鸭子的大抬杆儿、火枪,粘网都用来打鬼子了。船工说的热闹,俩人听着更是新鲜。当船工说到小兵张嘎的故事时,小红的眼睛瞪的溜圆。
一会儿的工夫来到了大淀,这里有不少人在游泳,水只有齐腰深,好多人站在水里。“你们不到水里洗个澡哇?”船工问,这里的人管游泳叫洗澡。小红特别喜欢游泳,可正来那了个不敢下水。麻杆儿想下去没穿游泳裤衩儿。正在犹豫,只听船工说:“嗨!大小伙子哪那么多事儿呀?有个裤头儿就行了呗。瞎讲究!”就是,谁怕谁呀?麻杆儿看了小红一眼,脱吧脱吧就穿着一条大花裤衩子出溜下水了。
麻杆儿下到水里,脚底下踩的全是软软的稀泥,弄的脚心怪痒痒的。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脚下踩着一个又圆又硬的东西。哎哟!什么东西呀?麻杆儿憋了口气扎进水里,摸上来一个大大的蛤蜊巴子。他高高地举着蛤蜊巴子送到船上,小红也高兴的一惊一乍。麻杆儿兴头儿更足了,一会工夫,就摸了一小堆儿蛤蜊巴子。上了船后麻杆儿累的呼哧呼哧直喘。小红赶紧过来给他擦身子,麻杆儿看着船头上的蛤蜊巴子心想,回家送给小凡子准喜欢。
歇了会儿,麻杆儿又有精神了,要过船工的桨划了起来,也学着船工的模样前后倒脚扭**,可小船光在原地打转转儿,过了一会儿才一溜歪斜地向前走了,麻杆儿高兴的直叫喊。正在麻杆儿洋洋得意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滑,一下子摔了个仰巴跤。麻杆儿倒没摔着,可手里的桨却重重磕在船工的脊梁上,疼的船工呲牙咧嘴的,脸上的汗立刻下来了。
“看看,刚买的尼龙背心,就让你划了条口子,可惜了儿的。”船工的疼劲儿刚一过立刻心疼起他的背心来。看着船工背上的血印子,麻杆儿也觉着怪过意不去的,赶紧递上一支烟,嘴里赔着不是。“一会儿让他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