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都不说,爱面子,宁愿自己受罪,也不给岳乐添麻烦,外头风言风语传的都是你的,可没听说过岳乐有什么不是,这一点好,但好是好,可我们嫁人,嫁人,嫁的是男人,什么都有自己顶着,你真的就不累?说不累,是假的。
我虽然在外面背着悍妇的名声,但是阿巴泰他愿意让我管,为什么,如果我也是在阿巴泰面前一副天塌了有我的神情,可能我和他过的也就是平常夫妻之间的生活,惧内,惧内,爱才惧呀,他成天在外面打仗,家里都是我管,他觉得我辛苦,觉得我累,所以他敬我,可你呢,虽然当着福晋,该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什么事都没少操心,可你把家里的账全撂给了侧福晋乌亮海济尔莫特氏,尽管是你先头已经看过,可是你每次都是当着他的面交给别的女人,这就让他觉得你没为这府上操什么心,可其实呢,你该操的没少操,你就是没当着他的面看账,可这就让他觉得你不累。男人呀,你得把辛苦摆在他面前,他才能看到,岳乐也一样,别看他读了那么多书,被人说是什么满洲第一才子,说他读汉人书读魔怔了,可他终归到底还是个男人。
是男人呀,他就喜欢女人在他面前温柔,让他感到自己在你跟前有用,说句不应该给你说的话,我当初在阿巴泰面前可是个小女人,撒娇,耍楞,我什么没干过,你呀,比我还硬,岳乐喜欢温柔的女人,喜欢他自己拿主意,女人在旁边听着,可你呢,你偏偏不是那种温柔的像水一样的女人,你有你自己的主意,我那天和索尼还说起过,他说你是你们家里最有主意的,他还后悔地说,当初要是把你的这份性子给你大哥就好了。可见,女人呀,该软的时候你得软,该硬的时候你得硬,你得让他知道,你需要他。
你和岳乐之间搞成这样,你们俩都有责任。他不爱说话,岳乐是一个非常能克制自己的人,他很少会对人讲他的心里话,你呢,偏偏性子硬,也爱面子,死活不服软,闹到最后,结果呢,硬碰硬,不出问题才怪!
这两年,岳乐往府里娶了这么多的女人,你的心里就不难受?不难受,就不会一个人晚上躲在被窝里哭,还让孩子知道。没有一个女人对这件事是真的不在乎,不在乎,那都是演给外人的。
可你不说,你从来都没说过,对吧?我就是从岳乐拼命往府里折腾女人,拼命往外折腾孩子,这两年,一年就生好几个,简直跟个种马一样,我就是从那个时候,知道你们俩有了疙瘩,有一件事,你可能也不知道,岳乐的阿玛是老汗王的庶福晋生的,所以尽管军功不少,可是到死,才是个郡王,还是自己的侄子封的,所以他一般很少让侧福晋、庶福晋生孩子,他觉得只有嫡出的才不会被人瞧不起,他甚至给岳乐哥几个说,要生孩子,一定要是嫡出的,庶出的,只能害了孩子。所以岳乐他们哥几个,就是奇克新,到现在还没孩子,可是也没让他多纳几个,为什么,就因为这个孩子一定要嫡出的。岳乐和前面两个,都有孩子,那时候,已经有两个侧福晋了,可是那两个,都没生。为什么?就为这。所以呀,我一见我怎么突然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的孙子,可没一个是你的,我就知道,你们俩之间出大事了,以前就想说,可是逮不着机会,我也觉得不着急,想着,小夫妻,吵吵嘴,过一阵子就好了,可是过去了三年,还这样,就不正常了,再说,我的身体也不行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说这么多,今天就我们婆媳俩,我把该说的都说了,该怎么办,你看着办吧。”
说完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她说的时候,我只是静静的听着,想着。
她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我和岳乐之间的问题,在他有责任,在我,也有责任。
我一直都不知道岳乐原来喜欢温柔一点儿,绵软一点儿的性子,因为就连他最经常去的侧福晋乌亮海济尔莫特氏,在我面前,在任何女人面前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可是,她在背后对岳乐怎么样,我不知道,或许不是冷淡,说不定还是无尽的温柔和体贴?还有那个在宫中时不时的弄得全大清国都跟着乱几乱的董鄂妃,听说也是出了名的温柔,原来,岳乐再特殊,再沉稳,再能干,也不过是一个男人,是男人,怎么会喜欢一个跟男人一样的女人?可这些岳乐从来没有和我说过,现在我从她额娘的嘴里知道了,他最喜欢绵软的女人,他最讨厌就是我这种女人。
我不温柔?不是,我也曾经想像所有的女人一样,每天早上在他的怀里醒来,每天晚上在他的怀里撒娇,这些我都尝试着做过,可是他却一直和我保持着距离,即使是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事,也淡淡的像流水,毫无书上所写的那种乐趣。这让我觉得和他似乎永远的隔了一层,温柔也少了几分。即便是这样,在我不知不觉的沉沦中,我还是温柔的尽着女人的本分,温柔虽浅,但聊胜于无。只不过所有的温柔随着三年前的那个巴掌,和那个孩子一起没了,从那之后,我就只是安王府的福晋,皇家的媳妇,众人眼里的主子,对这些人,我又从何而来的温柔?
所有的一切,本没有错误,只不过碰到了一起,就成了最大的错误,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破裂的吗?
我是该反思了,可是岳乐他又怎么想?
从三爷府出来,我和岳乐在车上一句话都没说,都在想着自己的事儿,想必老福晋也和他说了不少。那么多话,我们都需要消化消化。车刚拐进棋盘街的时候,岳乐把车喊住了,揭开帘子,出去了,下去之后,才转过脸,对我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儿事。”
我把身子往外挪了挪,说:“那叫拉瓦纳跟着你吧。”
“不用。”说完把脸一侧,对外面的人说:“把福晋送回去,一会儿不用接我。”就在他把脸侧过去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左脸颊靠近眼睛的地方青了一块儿,怎么受伤了?我吃了一惊,刚准备凑到他跟前问问,他把帘子就放下了,在外面说了一句:“回去吧。”然后马车就往前走了,我连忙从窗户往外看,刚好对上他的眼神,他就那么一个人站在那儿,眼睛看着马车,我们两个的眼神一对上,他就收回了目光,转过身,走了,往街西走。
不知道是不是去找吕在山?这个人,是我要了解岳乐的关键,是时候和他打打交道了。
那天晚上,岳乐回来的很晚,一个人在书房呆了一晚,哪儿都没去。
顺治十七年,夏(五)
八月初一,去清凉寺为老福晋祈福,顺道儿,我就去了棋盘街的吕记裱画店,吕在山,很久没有打过交道了。
去的时候,他还没在,听说是去哪位王公大臣那儿送字画去了,这位老板,也是一个经常串朱户走豪门的主儿。这样的人,想必不是纯粹的文人,他更多的是商人,是一个盯着钱的商人,不知道,岳乐怎么就和他走的那么近?
在我欣赏他放在桌子上的字画时,他回来了,胳膊弯儿下面还夹着一个卷轴,看见我,有点儿吃惊,楞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请安,“草民吕在山给安王福晋请安。”
我把他的胳膊扶住了,说:“先生就是见到安王想必也没有这么多虚礼吧,以前不就说过,安王视您为师,那您就是我的师傅,这礼可是受不得的,怎么今天您反而行起大礼来了?”
他直起身,笑了,说:“福晋好久没见,当然得行大礼了。”
说完,赶紧把胳膊底下夹的卷轴放到紧挨着柜子的上着锁的箱子里,然后才回过头,接着说:“您怎么今天来了,您看,这什么都没有准备,给您上茶了吗?”
我指指放在桌子上的茶,示意已经上了,他笑笑,仔细的把箱子锁好,转过身,请我坐下。我见他那么宝贝那个箱子,便开玩笑的说:“吕先生,您好像很宝贝您的那个箱子?什么东西,让您这么贵重?”
“呵呵,只是一点儿玩意儿,见不得福晋的眼。对了,您今天来,有事儿吗?”一段时间没见,他的下巴下竟然也蓄上了胡子,他这是正儿八经的蓄,岳乐那乱七八糟的胡子,就是没怎么收拾的胡子茬。
我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茶很清爽,我没接他的话茬,反而看着茶,问他:“吕先生,六年前,我到您这儿喝的是桂花香片,当时我不知道那是桂花,六年后,我到您儿这喝茶,还是不知道这是什么茶。您给赐教赐教?”
他连忙摆摆手,说:“哎呀,当年不知道是索大人的女公子,胡乱显摆,让您见笑了。”
“不见笑,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茶,喝起来清清爽爽的,怎么,您不愿意教我?”
他在座位上微微抬了一下,说:“不敢不敢,福晋,这是用去年冬天积攒的雪水泡上刚开的木桂,也就是莲花,简简单单,但确实颇为清爽,草民私下给取了一个名字,叫双白,福晋品的不错。”
双白,很清雅的名字,果然是茶如其名。我把鼻子凑到跟前,仔细的闻闻,一股清爽之气扑鼻而来。在这炎热的伏天里,能够在这样的雅致所在,饮上这样一杯清爽的双白,确实快乐似神仙。
我摇着头,笑笑。吕在山确实有他的雅致,难怪岳乐喜欢到他这儿来,想必那个让他做媒的人也是这般的雅致?
我的摇头和微笑让吕在山有点儿不知所措, 他坐在座位上,但身子往前凑了凑,看着我,问:“福晋,您怎么了?”
“没什么。”我突然把头转向他,接着说:“我有几句话想问先生,不知道先生能否实言相告?”
吕在山稍微一愣,旋即笑笑,说:“不知道福晋想问什么?”
我往楼上指了指,示意上去说。吕在山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略一思索,便收回视线,往旁边让了让,请我先上。
我只到他的店里来过一次,算上这次也就是两次,楼上倒是还未去过,但是我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