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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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情书-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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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喝水。”把蕴端放到地上,我把水递给他。这孩子已经五岁多了,平常教什么会什么,可是唯独吃东西不会吐核,不会吐吧,就少吃点儿,可是他偏偏喜欢吃带核的,所以我还得一遍一遍教。
  “主子,王爷的信您回了吗?”
  “还没呢,你要是有什么给拉瓦纳捎的就一并捎了。”我站起身,绕过喝水的蕴端走到床跟前,把岳乐的那封信拿起来,坐在床沿上我就对灵丫儿抱怨开了。
  “你说,女人生孩子过鬼门关,可他倒好,除了第一句跟最后一句问我之外,剩下的全是他的孩子。”
  “可是,主子,”灵丫儿笑着说,“您不是说王爷统共才写了四句话吗?”
  “就不能多写点儿。”没好气的把信往床上一撇,动静大了点儿,蕴端扭过头看了一下我,我冲他笑笑。
  “福晋。”正跟灵丫儿说笑着,赞扎的奶娘过来了,带来的消息是,赞扎从今天早上开始身上就有点儿发烫。
  “是不是着凉了?”
  “奴婢不知道。”
  赞扎不是普通的着凉,是天花。
  “福晋,小阿哥的病还是请太医稳妥一些。”平常为了图省事,安王府请的都是刘大夫。
  “请太医?为什么,刘大夫,如果是着凉的话您看不就行了吗?”刘大夫吞吞吐吐的话语让我有些心里不安,但是我没往其他地方想,还想着是着凉,吃服药就好了,谁能想的到是那个病呢。
  “福晋,”刘大夫顿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声音低到只有我一个人才能听见的地步,“福晋,怕不是着凉,小阿哥身上有痘。”
  “有痘?”我往床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相信的问道:“是,是痘疹吗?”
  “怕是。”
  民间有一句话,“生娃只一半,出花才算全”,这个花就是指痘疹,也叫天花。
  我懵了,天花?不可能,怎么会呢,安王府二十几年没听过有人得天花的。我抬脚就往床跟前走,刘大夫把我拦住了,“福晋还是请宫里的太医再看看吧。在没确诊之前,还请福晋暂时离开这个屋子。”
  “我怎么离?”莫名的恐慌让我只能用提高自己的声量来摆脱,到说完这句话之后我才发现我的火发错了对象,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惧,把声音放轻了一些,“刘大夫,我去请太医,我现在就派人去请太医。灵丫儿,去,叫阿达海请太医。”
  是天花,太医院的医正诊断的结果还是天花。
  当他们跪在我面前告诉我赞扎患的是天花的时候,我没哭,眼泪全流到了肚子里,人也没晕过去,直挺挺的站着。我只听到了天花两个字,其他的我就什么都没听到,真正清醒过来是在我被人往外拉的时候。
  “你干什么!”胳膊被人突然拉住,出于本能,我把胳膊一甩,正在拉我的灵丫儿被我摔了个踉跄。
  “主子!”灵丫儿的声音有些发抖,她后来说她是被我吓住到了。
  可是我当时已经不会去注意任何人的举动,我只关心那个躺在床上的孩子。可是我没能近得了赞扎的床。
  想必是天花的消息传遍了府里,兰尔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
  “福晋,既然是天花,您就应该出去。”兰尔泰面无表情的伸手把我挡住。我侧过脸看着她,她也侧过脸看着我,眼睛里全是坚决。我想我们此时的表情肯定一样,“把你的手放下去。”
  “福晋,今天我触犯了您,您过了这坎儿您怎么罚我都行,可是您今天就是不能在这儿,即便那是您的孩子。外面的,把福晋拉住去。”
  “我不出去,那不是你的孩子!”憋了很久,还是没憋住,眼泪流了出来,估计是肚子里盛不下了,只能往外流了。我生养的那么多的子女中,只有玛尼跟赞扎没有长成人,对于他们两个,我的感情还是有些不一样,玛尼,是我的长子,我没能照料好他,我对他有愧疚,有伤心,可是再怎么说,他在走的时候,知道这世上还有阿玛跟额娘疼他,可是赞扎呢,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来这世上一回,只是刚刚把眼睛睁开,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做阿玛、额娘。
  “福晋,那不是我的孩子,可是我也有过孩子,也有刚出生就殁了的。再者说,不是我让您出去,是王爷!”兰尔泰的话还没说完,屋子里就跪满了一地的人。
  “请福晋离屋。”
  福晋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我被兰尔泰跟灵丫儿连拉带扯的拉出来的时候碰见了俞霁。
  “俞霁给福晋、侧福晋请安。”她一脸平静的请安,问好。
  “有事儿吗?”兰尔泰问她,很明显,兰尔泰也不指望我这个趴在灵丫儿怀里哭的人现在能拿出个什么主意。
  “回侧福晋的话,俞霁出过痘,俞霁可以照顾小阿哥。”
  她的话让我从灵丫儿的怀里把头抬了起来,也许是感觉到了我在看她,她转过头对我笑了笑,笑的很温柔,很美。
  兰尔泰没拦她,侧过身放她进去了。除了请安,至始至终俞霁没跟我说一句话,可是她进屋时留给我的那个单薄的背影却有一丝凄凉的意思。
  因为是天花,所以安王府上上下下都被圈了起来,尤其是赞扎后来住的那个院子,更是不能靠近。
  我这个做额娘的只能每天在院子门口看着,看着别人进进出出,自己只能流眼泪。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三天后,赞扎就没了。
  他在这世上一共活了一百一十天。
  赞扎死的那天晚上,我想起了岳乐,想起了他的那封信。
  “府里事忙,别太累着了。赞扎怎么样,听话吗?等到打完仗回去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我是陌生人,对不起孩子。事急,就说这几句,你保重。”
  岳乐,你让我怎么回这封信?哼,冷笑了一下,我把信扔到了地上,那一刹那,我有点儿恨岳乐,真的,我恨他,事情不经想,想了就是事儿。岳乐,我一个人在这儿流眼泪的时候,你在哪儿呢?这种情形貌似已经上演了好多次了。是不是我真的上辈子欠你太多,这辈子我要自己一个人还的如此辛苦?还就还了,可是为什么用我的孩子来还?我就是从那天开始信了佛,信了轮回。
  府里还没解禁,俞霁就又染上了天花。她根本就没有出过痘,她撒了谎。
  她也死了,死之前,她跟我说了很多的话,当然是通过书信,因为她患的跟赞扎一样的病,我没办法见她。
  “福晋,我终于可以死了。女人这一生就是为男人跟孩子活着,我没了孩子,也没了王爷,所以这世上我早就没了留恋,王爷不留恋我,可是我的孩子肯定还记得我这个额娘,所以我就想应该早点儿去陪她,可是我没勇气,我拿着刀子在手上比划过很多次,我下不去手,我舍不得死。我在这世上行尸走肉的活着,只有看见孩子们,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活人。可是那是别人的孩子,那不是我的,我的孩子在地底下等着我呢。现在,我终于可以死了,福晋,您给王爷报个丧吧,让他知道,我这个在他生命里呆过的女人就跟雨后的彩虹一样,没了。”
  俞霁,雨霁。

  康熙十四年,夏

  康亲王府。
  “听说了吗?图海的大军马上就到京城了。你说这速度也够快的,察哈尔三月多叛变,五月就平了。哎,安王福晋,婶子,您吃呀,是不是嫌我这儿的饭菜不香?”正说话的康王福晋往我这边瞅瞅,见我没动筷子,马上就过来招呼道。
  我笑笑,把筷子扬起来,“吃着呢,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是啊,就是嫌你们家的饭菜不好,安王府可是请的汉人厨子,那糕点做的,就是好吃,看了你这儿的,没胃口啦!”尚善的福晋在旁边加了一句,惹的一群女人都跟着笑起来。
  “说真格的,这图海打仗是有一手,不过,这也是咱们各府捐的钱出的人,要不然就是想打也打不成呀,婶子,您出了多少?”杰书的福晋站在我旁边给我一边布着菜一边问。
  “十万。”
  “呦,还是安王府有钱!”那边的肃亲王福晋大惊小怪的叫了一声。
  “那是,到底是带兵打仗的王爷,比我们家的那位强。”裕亲王福晋也捎带着说了一句。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这布尔尼图个什么呀,打了仗,结果呢,自己被杀了不算,连带着孩子也被杀了。”尚善的福晋把椅子往这边拉了拉,一脸悲悯的说。
  “那不就跟咱们的那位固伦公主一样吗,我昨天还听说公主又跑到宫里嚷嚷去了,诅咒咱们大清国呢。”康王福晋就站在我旁边,也顾不上布菜了。
  “那皇上还不赶紧给下个旨意安慰安慰?”
  “安慰呀。这不都好几次了嘛。”
  “啪。”我手一抖,把筷子掉到了地上,惹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福晋都扭过头看我。
  看她们都看我,我不好意思的笑笑,“筷子掉了。”
  “筷子掉了就换一双,接着吃饭,哎,我说我们是吃饭呢还是说话呢?”坐在我旁边一直没吭声的云海露这时说话了。众人这才唧唧喳喳的把话题从察哈尔移开了。
  等吃完饭,她们都离开亭子看荷花的时候,云海露这才跟我说话。
  “没事儿吧?”
  “没事儿呀。”
  “骗谁呢,没事儿你刚才吃饭的时候手发抖?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两眼无神,脸色惨白,手忒凉忒凉的。是不是还想那个孩子呢?”云海露把一杯茶递到我手里。
  我摇摇头,接过她递过的茶,手上暖了一下,“不想了,我是想兰儿甘呢,你说皇上杀了吴应熊父子还给公主个安慰,可是兰儿甘也没了丈夫孩子,皇上除了一句送回安王府就没别的话了。”
  察哈尔布尔尼是在今年三月二十九叛变的,皇上令信郡王鄂札跟大学士图海出兵平叛,因为当时朝廷已经把所有的钱粮都用在了南方,所以库里已经没有了打仗用的兵饷,于是各个王府都出钱了,安王府出了十万。当时这心就跳着,那会儿安王府还没解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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