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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明斗
容远的姐姐容咏是安阳市教育局副局长，并且跟安阳市副市长王金城关系不错，因此容远平日并不将没有什么背景的局长吴斌放在眼里，整个招商局除了孔德龙和他沆瀣一气外，几乎没有其他人跟他走得拢。
原本招商局常务副局长于兴发卸任后，应该从招商局内部顺理成章的提拔一名干部接任，但没想到局长吴斌和副局长孔德龙都对这个常务副局长的位置感兴趣。吴局长是想提拔自己的心腹财务科科长计可施接任，而孔德龙是想自己担任，双方就为这事闹过多次，根本谈不拢，最后还是县长亲自出面安抚，才平息了事端，而局长吴斌和副局长孔德龙的矛盾自此曝露在了阳光下，不可调和。
容远的话语就如沸水浇雪，在众人心里烙下深深的印痕。虽然有点强词夺理，但也不能不承认确实有道理。党内不是一直强调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吗？一个根本不了解情况的毛头小子带领大家开展工作，任谁心里也不会信服，只是不敢表露出来而已。
“我赞同容科长的意见。”一直老神在在的人事科科长徐明突然举手说了一句，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仔细观察了一遍众人面部表情后，孔德龙得意地拿出打火机，“噌”的一声打燃，抽出一根红芙蓉，点着，悠闲的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坐在主位的吴斌几乎想抓起手中的钢化杯砸在容远的脸上，这个混球干事情不行，但说些歪道理还是能将人唬得一愣一愣的，特别是他跟孔德龙穿一条裤子，两人的背景都不可小觑，这让吴斌有一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感想。
“其他同志还有没得不同的意见，大胆地提嘛，”现在的局面是二比二，吴局长又将眼神转向了还没发表意见的其他党组成员，希望他们能够支持自己的意见反驳孔德龙。
剩下的两人仿佛没有看见吴局长殷切的目光，副局长魏有盛半闭着双眼，仿佛还没睡醒的样子，保卫科科长熊德彪从来就是中立派，几乎从来没有赞成和反对过，永远都是一张弃权票。
“我弃权！”保卫科科长熊德彪不出所料的选择了弃权，他并不想介入双方的明争暗斗中，一是没有必要，二是无论哪方获胜对自己都没什么好处，而且还会受到失败一方的打压，对于他这种没什么背景的人，明哲保身才是第一要务。
“魏副局长，现在可只有你一人没发表意见了，怎么样，说说你的看法？”吴局长根本没指望熊德彪能够一反常态的支持自己，将希望放在了还没有发言的魏有盛身上，不过魏有盛是个老滑头，一贯会装聋作哑，没人能看清他的真实想法。
“什么，散会了？呵呵，太好了，今天老婆子可是准备了东坡肘子呢，我还是快点回去要紧，不然被我那混蛋儿子抢先一步，我就只剩下喝汤的命了……”一直半睡半醒的魏有盛突然一拍脑袋站起来说道，也不管其他人，将自己的开水杯一端就朝门口走去，仿佛真的是散会了一般。
直到魏有盛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众人都还没有转过神来，在局党组会上一个副局长说走就走，这也太无组织纪律了吧？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身为大会主持人的一把手吴局长，希望他能发表点看法。
“这个，魏副局长今天可有口福了，”吴局长一语带过魏有盛的中途离场，然后对着露出满含歉意的目光，笑着叶青云说道：“叶副局长也还是发表点看法吧？党组会议就是要集思广益嘛。”
叶青云几乎是抱着看客的心理目睹了自己第一次参加的局党组会议的精彩，简直比电视剧还要惊心动魄，扣人心弦。明显的，党组成员分成三派。
一派是以吴局长为首的，成员有财务科科长计可施，工会主席蒙娜；第二派是以副局长孔德龙为首，成员有招商引资科科长容远，人事科科长徐明；第三派则是中立派，魏有盛和熊德彪就属于这一类。再加上自己这个初来乍到的常务副局长，这局面还真有种百花齐放的感觉。
叶青云不是三岁小孩，对于吴局长的主动示好并不领情，反而有点防备。这老狐狸明显就是想让自己跟孔德龙卯上，搂草打兔子，让自己牵扯孔德龙的精力，他好稳坐钓鱼台，同时还会得到自己的一份忠诚感激。有了自己制衡孔德龙，他就更可以掌控全局了，想法倒是好想法，可惜他叶青云虽然只是初涉官场，但里面的一些弯弯绕还是能搞清楚的。
想了想，叶青云组织好语言，放下手中的笔，对着在座的所有人都露出一个微笑，说道：“感谢吴局长和其他局党组成员的信任，我一定在以后的工作中不骄不躁，勇挑重担，为把我县招商引资工作迈上更高一步的阶梯全力以赴，”叶青云首先感谢了支持自己的吴局长一方，然后话语一转，真诚的说道：“同时我也要感谢容远科长和徐明科长两位同志，他们的建议很中肯，毕竟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如果让一个两眼一抹黑，啥情况都不清楚的人来主持日常工作，这不仅是对招商局的不负责任，更是会辜负全县几十万父老乡亲的殷切希望，所以我的建议是，先有的局领导分工暂时不动，等我调研完毕后再开局党组会议讨论，不知各位党组成员有什么意见？”
叶青云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感谢了吴局长一方的支持，又肯定了孔德龙一方的友善，两边讨好，两不得罪，而且他确实想先下去摸摸情况，这对以后的工作开展是很有好处的，而且这个时候去摸情况，这两方人马也不会设什么绊子，更有利于摸清真实的情况。
“叶副局长说得好啊，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全凭义气用事是不行的。我在这里表个态，一定全力支持叶副局长的调研工作！”一直没有发话的孔德龙将吃剩下的烟嘴慢慢地按灭在烟灰缸，说出了上述话。话语中既表明对叶青云想要下基层调研没什么意见，更隐晦的讽刺了吴局长妄图用一个毛头小子来抢权，结果别人还不领情，真是大快人心啊。
“既然叶副局长想要先下去摸摸情况，那当然可以，我看就让老李安排个得力的人手跟着跑跑腿，打打下手，各位还有没什么意见？”吴局长铁青着脸做出了上述安排，没想到自己的一点小计谋全被眼前的冒头小子看穿，看来这并不是个好摆弄的年轻人啊。
看见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吴局长直接宣布第一项议题结束，接下来的第二项议题，是关于组团参加安阳市招商局主办的现场招商引资大会的事宜……
第21章 调研
接下来的几天，叶青云都在忙着筹划下基层乡镇调研的事，同时研读省里、市里、县里的有关招商引资政策，文山卷海，累得够呛。
好在办公室调派来给自己打下手的小伙子颇为能干，将自己需要的资料都分门别类整理好，并分好主次，自己节约了大量的精力，不由对这个名叫何鸣的年轻小伙子看高了一眼，值得培养啊。
薛武县面积颇大，下辖七镇十三乡，不过由于地处丘陵地带，整个全县没有几处平坦的地方，绝大部分的乡镇都位于海拔五百米以上的地区。用时髦点的话说，就是还保持着原始风貌，用粗俗点的话说，那就是穷山恶水。
招商局一共有四台车，一台九成新的蓝鸟，是县委县政府特批的用来招待投资商人的，平日里都放在车库里积灰，关键时候开出来镇镇场子，就连局长吴斌也不能随意使用。剩下的三台是一辆桑塔纳，一辆吉普车，还有一辆十几人座的小中巴。
桑塔纳现在几乎成了局长专座，叶青云下乡镇调研只有两个人，于是选择了那辆吉普车，车况看起来还可以，司机老王一看也应该是个开车的老手。
招呼何鸣坐上车，叶青云才笑着问道：“小何，在下去调研前，我先问你个问题，你是薛武人，肯定能够回答出来？”
“叶局长，请说！”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何鸣转过头对着叶青云说道，对于这个年龄比他自己还小的上司，说实话，开先何鸣是不怎么瞧得起的，以为又跟以前那些来镀金的公子哥没什么两样。但通过几天的接触，现在他早已经扭转了自己的偏见，叶青云广博的学识和认真积极的工作态度，都让他不得不由衷的敬服。
叶青云示意何鸣放轻松，笑着问道：“你认为我们薛武县为什么会这么穷？我们到底缺什么？”
“资源！”何鸣沉思了一会，嘴里吐出两个字。
“不错，孺子可教，我们薛武县目前最紧缺的就是资源，财政资源，人才资源，技术资源，矿产资源，几乎什么资源都缺，”叶青云侃侃而谈道：“但我却认为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也不是薛武县穷困交加的最根本原因。”
何鸣有点疑惑这个年轻副局长的论断，既然什么都缺，为什么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有点疑惑的提出道：“叶局长，既然你已经了解了我们薛武县的现状，几乎就是三无县，为什么还说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呵呵，在说这个之前，我先给你讲个故事。这故事说的是，有两个农民一起到山里去开荒，挖着挖着突然从土疙瘩里蹦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土陶罐，土陶罐的样子很丑，颜色也不鲜艳，跟家里喂猪喂狗用的食槽看起来差不多，看起来毫无价值，两农民就商量着一人一个地分了，你猜后来结果怎么样？”叶青云笑着问何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