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副官吃力背着齐树谷,下到楼梯最后一个台阶时,脚下一虚,差点滑倒。
一双结实有力的手扶住了齐树谷的身子,易副官才没有跌倒。
他抬眼,便见白督军一脸肃穆望着他,眸子里满是焦急。
身后跟着的周副官和罗副官忙上前,把齐树谷抬了出去,放到汽车里。
白云归便低声问:“怎么回事?”
易副官便简单说了。他只说吴少帅把吴太太的表哥当成了奸夫,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将吴太太的表哥毒打一顿。
“吴少帅呢?”白云归眉头蹙得更深。
“走了。”易副官恭敬低声道。
白云归叹气,这个慕容画楼,人家夫妻之间打架,最是忌讳帮忙的,她居然跑来掺和。
“夫人和吴太太在楼上。”易副官补充道。
白云归又问:“是夫人叫你通知我的?”
易副官一愣,忙道不是,是他擅自做主。
白云归脸色陡然微寒,想教训易副官几句,又怕事情闹大,便道:“夫人是不是叫你送人去医院?快走。”
说罢,自己先走了出去。
想起什么,又让易副官拿了些钱给采妩的佣人,让他们不要告诉吴太太今日白督军来过。
夫妻之间闹矛盾是自家的私事,弄得人尽皆知,吴太太脸上无光。
那些佣人从未没有收到这么多赏钱,对方都是白督军,掌管一方生死的人,便忙千恩万谢,保证不说。况且今日的事情对于太太也是不光彩的,谁会巴巴去提?
太太那么好强要脸的人,也不会问的。
白云归让易副官坐他的车子,周副官和罗副官坐画楼的车。
刚刚开出吴公馆,他便教训易副官:“夫人关了门,就是不想这件事让更多人知道,你还跑回去告诉我?吴少帅和吴太太夫妻吵架,很好看吗?你见过夫人什么时候做没有把握的事?”
易副官一头冷汗,不敢辩解,只是点头道是。
“我知道你担心夫人。”白云归最后道,“你要谨记,夫人如果没有把握,她会吩咐你回去搬救兵。她没有说,你就不需擅自做主,以免弄巧成拙。这件事我当不知道,你也当我没有来过,别在夫人面前提。”
岔路口的时候,让周副官和罗副官换回来。
白云归回了官邸,易副官送人去医馆。
画楼帮采妩洗了脸,然后替她梳头。
望着镜子里画楼宁静淡雅的面容,采妩满心的酸楚再也压抑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滚烫的泪滑过脸颊,落在唇角时已是冰凉。
她用帕子掩住脸,再也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画楼随意帮她弯起青丝,心疼摸了摸她的头。
采妩便搂住画楼的腰,哭得撕心裂肺。
把心底的疼痛与害怕都发泄出来后,采妩精神了不少。
重新换了衣裳,画楼帮她抹药。
胳膊上有多处瘀伤,唇角紫了一块,雪颈不仅仅有吻痕,又跟手指掐出来的瘀痕。
采妩笑容有些苦涩,任由画楼帮她抹药,淡淡跟画楼道:“那天张家的宴会回来,他就像发情的狗一样,每日都来,前几日还装得谦谦君子,买了些东西讨好我。我实在觉得恶心。昨晚他就差点发狂,陆冉派人来找他有事,他才恹恹回去。我逃过一劫,心有余悸,就跟厨子说,下次少帅再来,我一旦给他使眼色,他就去白督军的官邸,找白夫人,只说少帅在小公馆,让她快要救命……”
画楼叹气,却不知从何安慰她。
“画楼,我受不了了,我再也不想忍受了!”采妩声音微沉,眸子里有异样的坚定,“画楼,你也看到了我的生活,如果我做了令人伤心的事,你不要怪我!”
第201章 出国
她要走了吗?
也好,在吴时赋这种人跟前,出身名门的采妩也是死路一条。离开了,保住了这条命,来日方长。
采妩见画楼不语,长长叹了口气:“今日要不是表哥突然来,他就得手了;要不是你来,表哥只怕被他打死,我也逃脱不了。画楼,你别笑我惺惺作态,当了人家的妻子,还不让丈夫碰。他若是有一丁点好,我也就念着这点好,咬牙把这一生过了。可是他没有……”
“别这样说!”画楼抬眼,满眸的鼓励与怜惜,“采妩,你聪明好胜,又乐观自强,我从未见过比你更好的女子。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你才二十岁,你的人生才开始!吴时赋简直就是禽兽不如。他平日不曾对你有丈夫的恩泽,凭什么要得到你?因为那媒妁之言的婚姻,你就应该被那畜生糟蹋?他不配!”
画楼眼里的真诚似缕缕暖流,淌进采妩心头。
那些打算,她差点脱口而出,全部告诉画楼。
转念一想,又不忍心。倘若告诉了画楼,她便是知情者,将来吴家兴师问罪,画楼也逃脱不了。
采妩不忍心画楼为自己撒谎,更加不忍心她为自己受吴时赋的诘问与刁难。所有的一切从最开始便是自己扛着,采妩决定扛下去,不连累任何人。
她笑起来,眼眸晶亮闪耀,似天际璀璨的繁星。
她道:“画楼,倘若没有你这个朋友,我不知道还要受多少委屈。我从未帮过你,一直受你的恩惠。怎么办啊,我欠你好多……”
那俏丽明艳的笑,让画楼的心情也晴朗。
她认真道:“谁说你不曾帮过我?你一直让我感受到生活里的坚强和勇气,你努力活着,便是帮着我!”
采妩笑着,眼眸便湿润了。
易副官和画楼的车子都去了医院,画楼一直逗留到易副官回来,便在采妩这里吃了晚饭。
易副官九点多才回来,说齐先生已经醒了,又对采妩道:“吴太太,齐先生说今日晚了,您明早再去瞧他。”
采妩道好,又说了几句感谢易副官的话。
画楼临走的时候,采妩拿了些钱给易副官,说她表哥住院肯定花了钱,不能让易副官垫。
“好了!”画楼推了回去,笑道,“这份感谢,我帮你出。你一个人生活,哪里都需要钱,别乱花。”
采妩也不虚套,就捏着嗓子跟画楼闹:“多谢白夫人慷慨!”
画楼扬手要打她。
“采妩,你要当心!”画楼凑在她耳边低语,“你那个要来了吧?”
采妩微讶,她的小日子还有好几天啊。
而画楼说得好似很肯定,还冲她眨眼。
采妩瞬间明白过来,顿时也笑:“我明白的,你放心吧!”
晚上的时候,采妩给了女佣丁嫂一笔钱,让她悄悄去弄些兽血回来。闻着那血腥味,采妩直想吐,却也要咬牙做戏。
第二天一大清早,画楼让易副官给章子莫送信,让他派人帮着留意码头远航的油轮。
章子莫订婚宴是在十月中旬,当时俞州都在说白云归娶二夫人的事,画楼哪里都不去,自然也没有去他的订婚宴。她虽然没有去,却让白云归给章子莫送了份贺礼。
白云归的贺礼和白夫人亲自当场的意义差不多,季凌龙后来说了好些感激画楼的话,章子莫反而一句也没有说。
只是画楼让他办事,他细致妥帖办好,比任何事都尽心。
因为章子莫年纪小,他和季落夕先订婚,两年后才正式结婚。订婚了,章子莫便是季落夕的未婚夫,季凌龙将他视为儿子培养,季公馆和海盐帮都改口叫他姑爷。
画楼送给章子莫的礼物,只有自己写的五个钢笔字:“莫忘滴水恩。”
章子莫没有念过几天书,太高深的文字他也看不懂,简简单单的让他明白画楼的苦心便好。
赘婿是个尴尬的身份,很多男子以此为耻。哪怕老丈人掏心掏肺,他依旧觉得岳家是瞧不起他。
画楼不想章子莫陷入这样的误区。
章子莫后来给画楼回答:“姐姐,我永远记得当初我还是个混子,大小姐和龙头便待我不薄。不管将来会如何,我永远是大小姐身边的小六子,龙头身边的小六子!”
画楼便笑,自己真的太杞人忧天了。
倘若章子莫这点度量和心气都没有,他又如何有后来那般显赫的成就?
心狠手辣能令人害怕,宽宏大量才能令人倾佩。
令人害怕的,前途有限。
只有令人信服,愿意追随,才能成就一方霸业。
吴时赋第二天黄昏时分去了小公馆。
却见采妩在床上打滚,痛得脸色煞白。
佣人说,太太小日子来了,身上不舒服。
吴时赋不信,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采妩只得把内衣给他瞧。亵衣上的血腥味让他作呕,骂了句晦气便走了。
采妩才松了口气。
齐树谷的伤很重,肋骨断了三根,一条腿骨折,要住院半个月。
“有没有人照顾你?”采妩问道,“你在俞州有姨太太吗?我派人去请她来,或者送你去她那里。吴时赋那个畜生不通人事,我总在这里照拂,他还以为我跟你真的有什么,对你不好。”
齐树谷摇头:“没有姨太太。”
“那相好的姑娘呢?”采妩有些无奈。她不是怕吴时赋,她只是买好了明晚的船票,要远离这片国土。
齐树谷摇头。
“那你家里有信得过的佣人吗?”采妩为难道。表哥一直洁身自好,她早就能猜到他无姨太太或者相好的在身边,还是忍不住问了。
“采妩,你没事吧?”齐树谷脸肿的似发面,口齿不清,眸光却清澈明亮,满怀悲悯望着采妩,“你不用顾我。这间医院的大夫知道是白督军的副官亲自送我来的,对我很客气,而且易副官还跟护士们打过招呼,让她们照顾我,那些护士殷勤得有些过头。你不用担心,下次别来了,等我伤好了我再去看你……采妩,吴时赋这样对你,你不跟姑父姑母说?”
采妩垂眸,唇边噙了苦笑:“表哥,是我不想尽妻子的责任,怎能怪他?回去告诉父母,他们也是白担心,还会骂我不懂事。表哥,他肮脏极了,我不想做他的女人……”
叹了口气,采妩便把这些年吴时赋动不动就威胁说要杀她,对她不闻不问,从来不愿意跟她同床,很多姨太太,后来又娶了陆冉做二太太,和三嫂通奸,如今不知道为何,又突然对她有了兴趣,全部告诉了齐树谷。
“你同他……离……离婚!”齐树谷听完,气得脸色紫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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