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迷薇低着头:“我本来……本来就不喜欢这东西,你非要买,我就勉强留了,可是试穿之后,越来越不舒服,肮脏,血腥,令人恶心!果然不合适还是不合适,还给你!” 拼尽所有的力气,把袋中的大衣扔到卫斯闲身上,转身往外走去。
卫斯闲抓住那件大衣,拔腿要追,却被蓝婷死死握住手腕:“不过是个三流明星,逢场作戏就算了,小闲……”
“我跟她,不是逢场作戏,”卫斯闲僵硬地住脚,脸白如纸,声音更冷,“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用你管,也不用你多嘴,……你以为你是谁?”
这次换蓝婷变了脸色。
就在傅迷薇起身的那刻,厅内有一人正往门口走去,走到门侧的时候,若有所思地回身,看向傅迷薇卫斯闲跟蓝婷三人。
他穿着一身中长的毛呢大衣,围条灰色羊毛围巾,平头,戴着不大的方框黑色墨镜,下巴微扬。
一直看到傅迷薇把大衣扔到卫斯闲身上,此人才转身离开,径直走到电梯之前,按下往下的按钮,然后双手插兜,低头之时,侧脸看了看咖啡厅门口。
耳畔仿佛能听到有人踉跄出来的脚步声,男子才回过头来,又抬头去看电梯上头的数字显示,6——7——8……叮!
几乎是傅迷薇走到电梯前的同时,电梯门打开,男子却并不进去,只看向傅迷薇。
泪迷了眼睛,傅迷薇依稀看到旁边有个男人,仿佛很有礼貌地在示意自己先走,她昏头昏脑地迈步进了电梯,那人才也跟着迈步进入。
傅迷薇并没有按键,那人瞥她一眼,伸手按下“1”字,然后淡定地退后,站在了电梯的另一旁,依旧双手插兜,微微扬首不知看向哪处虚空。
电梯门徐徐掩起,外间也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卫斯闲的声音:“薇薇!等一下……”
可就在卫斯闲跑到电梯门前的时候,铁门堪堪关闭,电梯徐徐下沉。
傅迷薇背靠电梯壁,站不住脚,便蹲坐在地上,眼泪失控般涌出,恨不得嚎啕大哭。
浑浑噩噩中,肩头被什么拍了拍,傅迷薇抬头,看见一张戴着墨镜的脸,对方手中捏着一方手帕,向着她一点头。
“干吗?”傅迷薇哽咽。
“妆花了。”对方平淡如水地回答。他眼前的这张脸,眼影跟眼线厮混交战,顺着眼角往下,像是万圣节的妆容节奏。
傅迷薇现在已经不关心什么妆容问题,吸了吸鼻子,接过手帕,擦擦眼睛,又去擤鼻子,发出很响的一声。
从九楼到一楼,时间不长也不短,陌生人除了说了句“妆花了”之外,一言不发,静静地揣着手站在傅迷薇身旁。
傅迷薇心乱如麻,也无心管其他,如此一个蹲着一个站着,等电梯门重又打开,陌生男子还是极有礼貌地示意傅迷薇先走。
一声不吭,傅迷薇出了电梯,脚步匆匆过了大堂。男子便不紧不慢地走在后头,商厦是旋转大门,傅迷薇泪眼婆娑,头脑发昏,如无头苍蝇般往内钻了几度,终于找对了,身不由己随着门往外,步出旋转门禁锢的那刻,像是在游乐园的转盘上被甩出来一样,孤零零地站着,又失魂落魄,像是才逃出生天。
一辆出租车及时停在门首,傅迷薇终于反应过来,揉着鼻子跑过去,拉开车门躬身钻入,出租车一骑绝尘,滚滚消失。
身后,那风衣男子目送出租车消失的方向,迈步欲走的功夫,又站住脚,转头静静看向马路对面某处。
那里,一名戴着口罩的人士趴在一辆车后,举着昂贵的单反加长无敌三,姿势专业,全情投入,仿佛发现已暴露行迹,讪讪地收拾家伙欲逃。
风衣男微微挑眉,一手插兜,一手伸出,手心向上,朝着对面轻轻勾了勾。
☆、爱恨交织
? 黑衣男子一言未发,只向着对面勾了勾手,那正要偷走的拍摄者竟停了脚步,看左右无人,确认是在招呼自己,竟捧着器材,面带笑容,颠颠地小步跑了过来。
到了跟前,拍摄者点头哈腰:“周老师?”
“天够冷的,”黑衣男子双手放在羊毛大衣的口袋里,微微低头:“等了多久了?”叙述家常般的淡淡口吻。
“也没多久,……其实是这样,我在锦绣那拍歌王,听消息说您在这儿,就过来碰碰运气。”
“周老师”一点头,抬头看看天色,若有所思地:“你这运气不错。”黑色的镜片,看不出底下双眸颜色。
对方忙应承:“是是!”
“不过,我今儿过来只是喝杯茶,没别的事,也没什么可拍的。”
对方略有愕然:“……是是!”
“能不能把你的卡给我?”“周老师”复看向眼前人。
这个要求来的突兀,那人错愕之余,咽了口唾沫:“当然、当然!”
“周老师”唇角缓缓挑起,是很清隽的弧度。
那人愣了愣,然后低头,手忙脚乱地拆机,把记忆卡取出来,毕恭毕敬,双手送上:“给您。”
把卡接过来,“周老师”看了会儿,放进自己大衣兜里:“对了,这里面没别的照片吧,比如说你拍的别人的要紧照片……”
“没有没有!才拍了您两张,您尽管拿去……”拍摄者额头冒汗,幸好他素来有个好习惯,每次出街之前,都会换一张空白卡,看样子这习惯要继续保持。
“周老师”点点头,转身欲走,忽然又停下,回头说:“今天让你空手而归,不太好意思,这样吧,明儿我跟江导在集萃楼有个会面,你过去一趟,起码也有点补偿。”
拍摄者一听,双眼放光,“江导”是业内有名脾气古怪难以对付的名导,有鬼才之誉,每一部作品都会引发世人轰动,平时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果能拍到他跟面前这位爷同框的镜头,那真的跟方才那张不可同日而语。
“好好好,多谢您照顾!”
拍摄者提着器材,一手贴在裤缝上,微微躬身行礼,乖觉如小学生。
他们这群娱记,俗称狗仔,从来都毫无顾忌,以追求最劲爆为目的,三教九流的明星艺人,哪个不是他们的俎上肉口中餐,要涂红摸黑,翻云覆雨,都在掌握间,哪里曾对人这般恭顺礼貌?
也只有对此人。
“周老师”抬手,在娱记肩头轻轻一拍:“好好干。”这才复又揣了手在兜中,拢了拢大衣,转身缓步自去了。
娱记一直站在原地,等他走得远了,才喜滋滋地重回车上。
傅迷薇回到家中,开了门就跌坐地上,苟延残喘了会儿,总算醒过神来。
从地上爬起,冲进卧室,头一眼就看到柜子上摆着的两人合照,傅迷薇冲过去,抡起手臂用力一甩,画框跟杂物一起落地。
傅迷薇不理,深吸一口气,跳到柜子前拎出一只巨大皮箱,把她的衣物都塞到里面,更多的东西塞不下,索性就不带了,拖着箱子往门口去。
才到门边,就听见钥匙开门的声响,没来得及反应,门已经被打开,卫斯闲站在那里。
两人四目相对,卫斯闲上前来:“你干什么?”
傅迷薇用力将他推开:“滚开!”
卫斯闲自不肯放,两人拉拉扯扯,傅迷薇手上一松,那巨大箱子仰面倒下,差点把她也绊倒,幸好卫斯闲,用力将她搂住,护在怀中。
“放开!”傅迷薇大吼。
“不!”卫斯闲咬牙:“我不许你走,你凭什么走!”
“腿长在我身上!”傅迷薇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这才察觉卫斯闲力气极大,平日里两人之间那些只是小打小闹,到这会儿,才知道她在他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傅迷薇怒极,乱吼乱跳,挣扎中,卫斯闲脚下一歪,两人双双倒地。
傅迷薇被他揽在怀中,毫发无损,卫斯闲重重跌在地上,忽地觉得手臂一疼,像是被什么撕裂,也没顾上去看。
傅迷薇累得没了力气,趴在他的胸前呼呼喘气,卫斯闲望着她,极快地解释:“薇薇,有些事我的确瞒了你,是我不对,可是我是有苦衷的……”
“你滚!”
“我不想提起过去,是因为想跟过去的事一刀两断,”卫斯闲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双手腕,虽然是躺在地上,却全然掌握主动。
傅迷薇动弹不得,胸口几乎要炸裂,瞪着眼叫:“不用狡辩了!你当我是死人还是聋子,今天你们说的话我都听的清清楚楚,是谁说你要回去的?还跟那女人勾勾搭搭,你不要脸!不要脸!”
傅迷薇尖叫着,越发激动,拼命扭动,试图踢卫斯闲,可惜整个人伏在他身上,角度实在不对,于是便用头狠狠地撞上他的胸,发出砰砰声响,一副想要玉石俱焚的模样。
卫斯闲到吸一口冷气,身体既痛且快,心理上也不知是何种滋味,明明回来的时候是极怕的,此刻那种恐惧也还未退,但是现在……却于恐惧之中,又生出一种奇异的快意。
那微卷的发丝在眼前荡漾,胸口被她撞的有些发疼,发闷,底下却又泛起一丝柔软。
卫斯闲竭力找回理智:“我没跟人勾勾搭搭,蓝婷我从小就认识,我当她是妹妹!”
“呸!你这贱人!”
不再听她说什么,卫斯闲嘴角一动,握紧傅迷薇的手,竭力仰头,吻上她的唇。
盛怒中的傅迷薇全然没想到,一时竟无法反应,过了片刻,才用力摇头躲避,卫斯闲的手自她肋下往上探,在她背上一按,傅迷薇猝不及防低下头来,又被他亲个正着。
这一回,便如强吻。
房间重归寂静,只有飞快急促起来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傅迷薇挣、扎不能,眼前一片空白,卫斯闲抱紧了她,唇齿交流,仿佛也交换着炽。热的情感。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吻才暂停。
“薇薇……”卫斯闲昂首,贴在傅迷薇耳畔,低声道:“原谅我这一次,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你,让你做主……好不好?”
深情几乎入骨,令人发自肺腑地战栗,但……
傅迷薇放空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