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法力!”岳卿上人道,“因此,飞升乃是必要的一步,避是避不过的。”
景善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岳卿上人。
这人避开她关心的部分,一直在说的都是越百川以前多了不起,然后他应该和必须怎么怎么做,但绝口不提其安危问题。
如此敷衍,她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我要见百川。”景善若要求道。
“再九日。”岳卿上人拦住她,尽力安抚,“九日之后,道君出关,届时,他会自行决定见不见夫人你——”
景善若回答道:“眼下是我要见他——是无论他身在何处我皆要亲眼看上一看,而不是等他脱了凡胎之后选择愿不愿意见我。”
“夫人,当真不可!”
“他在哪里,此道观中?”
景善若指向竹簪女冠的居庙。
竹簪转头,声音中夹带着寒气道:“凡人,适可而止。不是每位仙人都有岳卿一般好的脾气。”
景善若立刻回击:“仙姑,敢问你是在以神仙之名威吓凡妇么?”
两人对视,分毫不让。气氛顿时更为紧张了。
岳卿上人夹在两女中间,欲哭无泪。
围观众仙不知庙前发生何事,但有那么大一条活龙压阵,谁也不敢贸然往前查探究竟。
龙公子悠哉地听着她们争执,不时提起前爪,欣赏一下自己的指甲,看得出他对自己的龙形模样十分满意。
“莫非并没有闭关之事,不过是百川被藏起来了?”
“你含血喷人!”
“我只是猜测而已。况且与百川有交情的应当不止仙姑一人,对吧?为何百川偏在此处,又不许家眷探视?”
“女冠、景夫人,二位莫要再针锋相对……”岳卿上人束手无策。
--啊啊,吵得好像更激烈了?
龙公子饶有兴致地用爪子撑着脑袋,乐得在云雾里做个观众。
然而景善若与竹簪是战不出个所以然的,只要竹簪女冠和岳卿上人打定主意不交出越百川的下落,景善若再怎么坚持、再怎么苦等,也是枉然。
--这分明是强抢良家妇女、呃不、夫男!
景善若面上仍是镇定,但心中已有上万头神兽呼啸而过。
她想了想,扭头朝回走。
来到龙公子面前,她仰起头,对龙头道:“公子,可否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公子昱闻言,端端正正地浮在云中,展开一只前爪,示意她继续说就是。
“请找出越百川的下落,”景善若认真地说,“就是公子你口中的那位临渊道君。”
虽然说龙不能当猎犬用,但好歹它也是各种神兽之中的佼佼者,在昆仑山中找个人,应该没有困难吧?
龙公子迟疑一瞬,随即点头。
它伸出前爪轻轻抓起景善若,带着她飞往道观后山。
竹簪女冠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带了两位侍女,追上去。岳卿上人终于歇口了气,得空默默地抚摸自己脆弱的心脏。但放着临渊道君相关的两个女子这样前后脚冲过去,他想想又怕出事,于是只得拔足追赶。
龙公子带着景善若沿山路飞,转瞬便到了越百川藏身的洞口外。
“……”龙公子停下了,他看着面前窄小的甬道,有些为难。
好像不管正面还是侧面抑或折叠,他庞大的身体都不可能从那么小的洞口里掠过去吧?
“站住!”
竹簪女冠带着仆从追上来了:“后山禁地,休得入内!”
龙公子见状,不甚耐烦地扭动身体,伸出另一只前爪,几根指甲轰然插入洞口内,当即铲出好几块比人还高的巨石来。
它该不会想直接把山洞给挖开吧?
竹簪女冠惊得高呼起来:“别!不可破坏岩洞!快来人啊!”
几位侍女望着巨大的龙,惨白着脸完全不知所措。
景善若朝那洞穴里看,只见其中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清。她并不能像公子昱那样直接感知(或者是靠嗅觉?)找到越百川的藏身处,所以还是有些担心的:
--如果百川身在浅近的洞口处,那龙公子这么乱来,百川是会被伤到的!
想到这里,景善若急忙扯了扯公子垂下来的龙鬃,喊道:“公子,请放我下去!我自个儿入内寻百川便是了!”
龙折回头,看了看景善若。
当然,它跟那啥道君的仇,景善若也不是记不得的,但是此时,她对夫君的安危自然更为忧心,只得硬着头皮装作忘记龙公子来此的目的了。
“请放我下去吧!”她哀求道,看上去几乎要急得哭出来。
龙公子迟疑了片刻。
此时岳卿上人追了上来,惊见洞口将要崩毁,急忙从袖口内抽出一道半寸宽的桃木牒子,往上面划了两划,祭出手。
那道牒子彷佛有灵性般,夹带着飞沙走石直冲龙爪子飞去,但一阵碎石飞溅之后,龙爪丝毫无损。
龙公子依然注视着景善若,连半分心思都没分给岳卿上人。
这不禁令后者再次感到挫败。
景善若见岳卿上人赶至,急忙对他喊道:“百川是否在洞内?快快救人!”
“……呃!”要说在与不在,这个……岳卿上人自己也不清楚,准确说他根本就没进那洞穴里去瞅过,压根不知道里面长什么样。
他看了看竹簪女冠,竹簪正盯着龙爪子里的景善若,气得全身发抖。
“女……女冠?”岳卿上人试探地问,“道君身处岩洞之内?”
“是!”竹簪女冠咬牙切齿地说,视线也是一丝都没转动的。
如果景善若曾经是个盘子,现在也应该成筛子了。
但她正抱着龙指甲,面对着龙脑袋,感受到的压力不是一般地大,于是竹簪的恨意完全可以忽略。
岳卿上人无奈地对竹簪女冠道:“那、女冠,在下担心道君安危,先入内查看……”
“啊!”竹簪这才反应过来,回眼望了望属下们,随即对岳卿上人道,“嗯,那就交给上人了!请务必保护道君安全!”
“是。”早干嘛去了真是的……
岳卿上人急匆匆赶至洞口侧边,只见那龙爪子还撑在两壁之间,似乎随时都会再挖进去一两丈的样子。可是要继续挖的话,难保山洞顶上的石壁不塌方下来、把通道整个埋住!
他戒备地看向巨龙,若这个庞然大物在背后突然来上一爪,他自个儿恐怕也够呛,别说救人了。
如此的险境,到底要不要进去?
临渊道君(补齐整章)
此时景善若对龙公子恳求道:“公子……请你行行好,看在我曾经有心要救公子的份上,这回暂且饶过百川罢!我知你与他深仇不共戴天,但仍是斗胆求你放过他一次!求你了!”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那条龙一怔,随后微眯起眼,将一对爪子都松了开。
景善若猝不及防从空中坠下,还没来得及吭声,立刻感到身下又出现了一个肉垫,此垫子缓减了下坠之势,把她平安地送到地面上。
低头一看,原来还是龙公子的前爪。
她悄声说了句多谢,随后爬起身,头也不回地冲进石洞口的缝隙里。
“啊!夫人当心!”岳卿上人见状,赶紧也跟了进去。
竹簪女冠亦呵斥手下侍女:“愣着做什么,追!”
话音刚落,只听轰地一声,龙的爪子从云雾深处猛地伸出来,一爪刨在山岩石壁上,众人面前的小径上顿时出现巨大的三字爪痕。没人再敢往前一步。
“你!”竹簪女冠气愤不已,拂尘一甩,抽在地上--但也没那胆色再接近洞口。
龙公子安静下来,脑袋枕在众人跟前数丈远处,神情大概还有些习惯性的郁郁。它望着洞口片刻,随后慢慢释出更多云雾,直到自己全身都隐藏进了黑色的遮障中为止。
此时先后钻进半塌洞口里的二人怎样了呢?
景善若一进去就两眼一抹黑,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她看看自己身上,没有淡淡的光芒,于是完全处于睁眼瞎状态,摸着坑坑洼洼的石壁往前面走。
“百川?”
轻声、轻声地喊,像是生怕惊动了藏在黑暗里的什么,又生怕越百川听不见。
岳卿上人从没进来过,但他入了洞中,只需要提防头顶上的石头,再小心顾着来时路不要被埋掉就可以了,因此他倒是轻松许多,两三步追上了景善若。
他急急道:“景夫人,慢些!我来引路。”
说着,又摸了块小牒子出来,往上面吹了口气,牒子顿时燃起小火,隐约能照亮洞穴内壁。
景善若瞥过去,见那牒子上写着某某人氏生卒年与嫁娶消息等,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她转头,道:“百川在里面么?”
“在更深处。”岳卿上人笃定道。
景善若朝内中看去,昏暗的火光下,甬道深处的影子摇晃个不停,不知究竟通往什么地方。
岳卿上人走在前面,拐过一个转角,担忧道:“景夫人,你为何与那恶龙同路而来?”
“恶龙?”
“嗯。”岳卿上人一面走一面告诉景善若:
临渊道君的性子强硬,当年见天下水患不绝,不由得大怒起来,提剑问罪归墟龙神。当时原是有一头不在众龙神族谱内的恶龙诞生,自称诡龙,这条诡龙能言善道,精通于变化蛊惑之术,偷偷地将龙神鼎王公的心脏窃走,以海卜木雕的假心取而代之……
结果,鼎王公在遭到临渊道君问责之后便捂住心口不言不语,继而全身迸血而亡,当时整片归墟都是鼎王公的血雾。群龙狂怒,誓杀道君,将归墟深处的水统统倒灌回五湖四海。
这可就难以收拾了,岳卿上人只知道临渊道君闻言再次怒往归墟杀去,之后不久,归墟内便传出鼎王公九族俱灭的消息,而道君也没有回来……
景善若担忧着越百川的情况,哪里有心思听岳卿上人说故事,她忍到一半,禁不住打断道:“这位神仙,烦请你再探视一番,百川是否就在前面?”
岳卿上人闭目感应,随即道:“是在极近处了。”
话音未落,只见二人面前的黑暗骤然垮塌,就像是黑色的布幕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