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羡慕不来吧?”虎妖回答得一针见血,遂扭头负手,嚣张地踱开。
道童捂住心口,气愤地指着虎妖道:“得、得意什么?仙豆芽兄长都在仙都做少主了,你作为男子,居然还留在景府吃闲饭!”
虎妖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我年纪小嘛!”
此时仙草还在前面,拉着景善若的衣角走路。
但是他的脸上已经明白地显示出“我不高兴”了。
虎妖紧走几步,来到他身侧,拍拍他的肩膀,笑说:“小草,累了没?”
“好累。”仙草童子嘟着嘴道,“我一点都不想再走了!”
景善若转首,见他似乎要闹脾气的样子,便微笑道:“小草逛疲了?那咱先找地方歇歇,如何呢?”
仙草道:“我想见兄长。”
景善若将他抱起,哄说:“真公老神仙自然会安排的,小草莫要着急。”
仙草童子心中仍是不快,但有景夫人抱着他走动,也就没什么怨言了,只是安静不说话而已。
可是……
真公老神仙在哪里呢?
景善若将众仙童带回了临时居处,便悄悄询问引路之人。
那人神色尴尬,道:“仙伯真公前些日子听说北极有仙鹿……便去寻了,还没见回来。”
“啊?那他是怎样安置豆芽的?”景善若惊道。
“豆、豆芽?”对方更是惊讶。
景善若讪讪说:“呃……便是贵府新少主……”
“哦,少主与名师雅士求教文墨之事,尚未修习仙术。”对方恍然,笑说,“仙都七师,各有长处,少主年轻,只可循序渐进、不能一蹴而就。再过三两日,仙伯便会回转,或许开始传授丹鼎之术,也未可知。”
景善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再问:“那少主如今人在何处呢?”
“听说是由七师之一带至炎洲参访,归期应就在今明二日了!”
“喔……”
看来仙豆芽的日程安排得真是紧凑呢……
景善若回到居处,将打听得的情况告知众人,大家一起期盼仙豆芽早日回到仙都。
可是,直到百晬宴开席,真公都及时赶回来了,仙豆芽还是没现身。
真公挠挠头:“许是路上耽搁了吧?仙豆芽是知道仙都要替他庆生百日的。”
他将袖袋里的东西倒出来,那些小玩意叮叮当当地滚了一席。
真公冲仙草童子招手:“小草娃娃来看,老爷爷特地替你几个小娃娃带的哟!”
仙草先是不屑一顾,心中只想着仙豆芽兄长怎么还没回。到后来,他发现虎妖叼着疑似传说中的糖果的东西晃荡,连道童都蹲在席上翻找好玩的去了……
仙草童子忍不住好奇起来,悄悄地靠了过去。
“小道,你手上是什么啊?”他茫然地问。
道童说:“这玩意,应是叫玛尼轮的东西,是释教信徒用的法宝哦!”
她说完,斜眼睨着真公。
真公赶紧分辩道:“不、不是老朽偷的!只是路过佛庙,见地上放着一个,花花绿绿挺有趣味……就……”
“嗯嗯——”
道童闭目点点头,表示我已经了解,你不用解释,解释也来不及了。
仙草童子正看热闹,突然感到自己身后有人。
他猛一转头,乍然进入视野的,是一张青面獠牙的大脸!
“哇啊!”仙草吓得叫起来,连滚带爬朝前逃。
那张大脸立刻被摘了下来,虎妖童子在其后呼哧呼哧地闷声乐着。“是面具啦!老爷爷还挺会挑的不是?”
众人正在席间笑闹呢,外边宴会已经开始。
鼓乐齐鸣,宾客鱼贯入席,并无顺序,只是随意择座而入。先到之人自在说笑,或坐或卧,或在席间走动,随意取得酒菜在手试吃。
岛民似乎并不在意缺少主角的宴席。
景善若悄悄问了真公一声,真公笑说仙人管辖之处便是如此随性,哪里像凡间那般条条款款,繁琐礼节是自缚其心啊。
说话间,有人自大门花庭中走来。
其人衣着色调,以靛蓝为主,兼有明黄底子红虎云纹道袍披挂在外,头戴方巾,手持羽扇,一副方仙道人风采。
列席岛民见他入场,纷纷招手示意,或者有女子,直接上前,将手中的花篮果盘递给来者,然后羞涩状跑走。
“哦哦,是雅士来了!”真公欢喜道。
景善若猜测说:“名师雅士?”前几日在岛民口中听过这名号,似乎是负责教导仙豆芽的师长之一。
真公笑说:“是啊,若说全名,便是玄洲雅士了。这位道友见识广博,一年前才云游至此,深得岛民敬重,遂定居于玄洲,不再离开。虽然不曾排得仙籍,但论其道行,可真叫做深不可测!故而,散人之中,亦有大仙哪!”
众仙童听了,皆对玄洲雅士肃然起敬。
道童羡慕道:“仙豆芽兄长命真好,明明是学徒,可却做了仙都少主,导师里面有真公老神仙这般和蔼之人,又有玄洲雅士那样渊博风流之人……”
真公笑说:“小道姑娘也可以常来玄洲玩啊!”
“……可是兄长人到底在哪里?”仙草抱着一大堆稀罕物,还是念念不忘这个问题。
真公语塞,犯愁地挠挠后脑勺。
景善若却远远地望着那位玄洲雅士。
她与那人应是首次相见吧,可不知为何,此人举手投足之间,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转首,微笑着回望景善若。
待瞧见真公也在这席,玄洲雅士便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仙伯,你又在与小童戏耍了。”雅士道。
真公笑嘻嘻地应说:“这几位可是蓬莱洲新生出的小仙,即是老朽那徒儿的小弟小妹,你来看,每个娃娃都极有资质呢!”
“哈哈哈!”雅士笑了笑,转眼望着景善若,“这位是——”
真公赶紧说:“瞧老朽这糊涂劲儿,竟然忘记介绍。道友,这位夫人姓景,是蓬莱洲岛主,专程过来出席徒儿百晬宴的。”
“喔,景夫人?”玄洲雅士彬彬有礼道,“久仰蓬莱岛主盛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景善若给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寒暄两句,便别开视线。
那玄洲雅士却道:“景夫人,小生空手而来,不曾备得见面之礼。不过这一路得了不少鲜美之物,不知借花献佛是否唐突佳人呢?”
言毕,便将手中的鲜花蔬果放在席间,信手拈起几支还沾着露水的花,呈至景善若身前。
“寥寥薄礼,但显情谊,望夫人笑纳。”
道童立刻睁大眼:“哇……”
见她出声,玄洲雅士便也照样再挑了几支花,赠送给她。
道童高高兴兴地捧着花,瞥了虎妖一眼,后者撑着下巴不做声。
众人闲谈一会儿。景善若觉着拘束,不怎么与玄洲雅士说话,后者也不勉强,只问真公此行的见闻如何。但凡真公所言之事,玄洲雅士皆是知晓的,他信口评议一二,听来都颇有道理。
席间有人奉上热腾腾的菜肴,因不知仙童习性,冒失地端了烤海鱼与猪牛羊肉上前,直吓得仙草童子躲到景善若身后去。真公安排撤换菜品,才把仙草哄回来。
宴席进行了半个时辰,岛民兴致未减,歌舞乐声四起,欢呼鼓掌,喧闹无比。整个仙都皆溢满人声,源源不断地,有新人自城外入内,共襄盛举。
正在此时,天色突变。
大厅四面窗洞之外,俨然可见云层骤地变作血红之色,阴冷疾风呼呼灌入室内。
岛民皆以为是助兴戏法,纷纷叫嚷与鼓掌。唯有真公与雅士发觉不对。
“仙伯,小生先去厅外查看。”雅士起身,同时也向景善若颔首示意,随后转首快步离去。
“这是怎么了?”景善若望着天际,心中不安。
真公神情严肃,道:“景夫人,请勿担忧,便是有妖魔诡异之徒出现,也不是仙都众人的对手。”
话音未落,只听天空中传来一声尖细的长啸。
那啸声由远而近,来得快如闪电,猛然间,强风掠入厅堂,将所有灯烛熄灭!
仙宫大厅入口处,几道两三丈高的铜制门扇啪啪地响着,如纸窗一般来回开合,众岛民皆安静下来,屏息看向大门外。
仙都少主
风声凄厉似鬼哭,厅内伸手不见五指,众人视线集中之处,便是那不知会冲入什么妖魔鬼怪的仙宫大门。本以为是戏法的宾客也惊慌起来,席间低呼阵阵,夹杂着杯盘倾倒、摔碎声响。
“噫喓——”
足以刺破人耳的尖啸声。
与这怪叫同时出现的,是大门外那一道巨大的黑影。
那黑影嗖地蹿入厅内,因厅中黑暗,众人一时竟然瞧不见其去向,不由得都惊叫起来。
此时,大厅一角突然亮起了火光。
原来是玄洲雅士赶回了,他信手一拂,墙上数十盏九孔灯顿时齐明。
众人这才瞧见,大厅正中央的地毯上,多了一辆造型精悍的战车。拉着战车的,是两匹外形似豹又生着勺状蓬松长尾的怪物,其张牙舞爪之势,彷佛压根就没有被驯服一般。
战车上站着一个年轻人,长发略披散着,只用银圈发箍松松地挽住发梢而已。
那年轻人环视全场,见众人多是惊悚神色,不禁放声大笑起来。车前的怪兽听见其张狂笑声,皆回首,伏于其足下,状甚温顺。
“无礼,速速下车!”
玄洲雅士轻叱一声,疾步走向战车。
两只怪兽立刻竖起鬃毛,充满敌意地朝他低吼。
年轻人见雅士入场,欢叫一声:“师尊!”
他立刻跃下战车,一手一只地揽住怪兽的脖子,冲玄洲雅士道:“师尊你看,是炎洲岛的风生兽哦!”
玄洲雅士羽扇一摇,不悦道:“今天是你庆生白日的盛会!迟到不说,竟然还作此阵仗惊吓来宾,当真胡闹!”
“师尊,丝竹歌舞天天都见得,怎有我如此助兴来得热闹?”
年轻人说着,抬首看向四周,冲席间岛民扬声喊道:“诸位!这两头猛兽,乃是我自炎洲捕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