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洞口看看么?”真公见有折中之法,赶快逮住,问,“其实若只在洞口测算一番,那倒是可以成行。老朽这就安排人手去准备。”言毕,他便快步出了殿门,吩咐人手清扫通往异兽之门的道路。
竹簪女冠回望越百川,羞涩体贴状微笑。
越百川一手扶额。
景善若却一直惊奇地看着竹簪,待真公等人离去,便开口道:“……咦?仙姑没去看过异兽之门那洞口么?”
竹簪女冠敛起笑意,答说:“不曾前往。”
“奇怪了,道君破门的那日,我不是在洞外遇见过仙姑你么?”景善若不解道。
越百川转首望她。
竹簪女冠一怔,随即镇定答说:“喔,贫道诸事繁忙,或许记错了。应是到过,却没有详查罢!”
景善若笑道:“对啊,我就记得嘛!那天仙姑你刚一转身,我就不知道被谁推进洞里了,幸好命大没出事呢!”
越百川闻言,立刻将视线转往竹簪女冠脸上。
后者陡然发觉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慌忙抬袖掩口,假咳几声,随后说:“有、有这等事?云英女佩,云华女环!”
两名侍女急忙应声:“女冠,属下在。”
“都听见景夫人说的话了吧?那日你俩行在后方,可有见着谁人所为,或者发现何等异状?”竹簪女冠肃然诘问。
“回女冠,属下不曾见着异样。”侍女答说,“我俩随女冠离开时候,景夫人还好端端地,周围也不见有旁人。”
竹簪点头,对景善若道:“想是与凶嫌错过了,没见着,可惜。啊呀……景夫人,你若是与我几人同行,怕就不会遇到凶险了呢!”
“我想也是。不过还好,人并未伤着分毫,只是小小惊吓而已。”
景善若说着,笑吟吟地在茶案另一侧坐下。
越百川来到茶案边侧,对她说:“景夫人,遇见女冠之事,为何不早说?”
景善若委屈地轻轻摇动身子,道:“当时都追问我究竟是谁出手害人的……我、我怕引得你与公子怀疑仙姑啊,这分明没仙姑什么事,我也并未看见是谁人所为……”
竹簪女冠紧紧地咬着牙齿,面上却又泰然,只对景善若微笑说:“景夫人好心,贫道感激不尽。想贫道行得端正不畏猜忌,便是道君当真追问起此事,贫道也是不会往心里去的。”
景善若淡笑颔首,随手替自己倒了杯茶水。
越百川对竹簪女冠正色道:“此事料想也与女冠无关,究竟如何,我一定会好生追究,还女冠一个清白。”
“……”竹簪女冠惊得一愣,随即面露羞涩笑意,轻声道,“瞧你,景夫人还没指控贫道如何,你便嚷着还人家清白了,真是的!”说完,将头扭向一侧。
景善若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真公弃宫遁走、又想拉一群人来把竹簪女冠给看住……
她瞧着越百川,见后者也是头痛模样,正痛苦地扭脸回望自己。
景善若暗暗摇头,也学着他俩,将视线转开,装作入神地欣赏房柱上的纹饰。
越百川见她袖手旁观,顿感挫折,索性大步走到她的茶杯旁边,坐在杯垫上,双手环抱,一声不吭。
竹簪女冠偷眼回望,见此景象,不满地哼了声,道:“道君,时候也不早了,你我这就往异兽之门去查探一番吧。”
她往后一抬手,侍女们立刻会意,用银盘奉上一个巴掌大的白色箭头。
越百川瞧见那箭头,诧异道:“此为何物?”
“道君,你忘记了?”竹簪女冠笑说,“是道君与众龙神所砍下的异兽之角呀!帝君赐下此物,是为非常之时,可以凭借异兽复原之力,寻得其头颅所在位置!”
越百川脸色一变。
景善若好奇地望着那兽角碎片,见其毫不起眼,箭头磨制得胖乎乎水润润地,一点煞气也无,不像仙器,倒与农家小孩的玩物相似。
竹簪女冠将那箭头放在案桌上,微笑道:“道君,你何不来触上一触,或许这角还记得当初你与异兽的恶战呢!”
景善若暗忖:他明明就没怎么出手……
“不必。”越百川负手道,“出发罢,料想仙伯也准备妥当了。”
“好啊,那……景夫人,我等这就告辞了。”竹簪女冠笑笑,起身走在前面。
越百川起云,跟随其后。
景善若瞧见那异兽之角的碎片还在茶案上,忙伸手拾起,道:“等等,这角——”
没等她继续往下说,那箭头便在她手上猛地一颤,动弹起来!
“啊!”
景善若猝不及防,被彷佛活物一般的箭头挤进了袖口,并且感到其沿着她的手腕肌肤滑了一圈,转眼就又绕出中衣,钻到了袖袋里,安静不动了。
“发生何事?”越百川又飞回来。
景善若摇摇头,有些发窘地伸手入袖内,想将那箭头取出,谁知其好像粘在道经上,弄不下来了。
她只得半转过身,将道经取出,递到越百川面前。
越百川抱住那枚箭头,用力往外掰,好容易才将其与道经分开。
“啧,果然还记着本道君!”他有些得意地撇嘴。
景善若嗔怪地悄声道:“神仙,这话不对哦。若它当真记得你,应是嗖地一声朝你射过去才对,怎会来找这本经书?”
越百川笑道:“不过是兽类而已,哪有景夫人这般冰雪聪明分得清主次?莫要抬举它了!”
竹簪女冠回身,见越百川没跟上来,纳闷地问:“道君,怎么了?”
越百川立刻回复了冷淡的脸色,应道:“无事,走罢!”抱着箭头,驾云随同竹簪女冠离去。
景善若摇摇头,将道经收好,坐下继续喝茶。
在大殿侧门外,一条人影将方才情景尽收眼底,转身离开。
才不会给你呢
越百川与竹簪女冠前往异兽之门测算兽首方位,不出半个时辰便回来了。
据竹簪女冠所言,这是兽角制成的箭首,她授命施法,令其指向自身其他部位。
结果,其在异兽之门外胡乱偏转,一时指向异兽之尸,一时指向临渊道君,一时又指向昆仑——指向异兽本身倒是好理解,指向昆仑也说得通因为西王母有异兽一趾——至于指向道君……怕是兽角出了什么问题,早就已经坏掉了,做不得准。
景善若闻言,悄声对越百川道:“说起来,此箭方才便指向过神仙所著之书……本系古物,从异兽头上砍下也不知几千年,怕是放得太久,已不能作为指望了吧。”
越百川不屑地说:“所谓指望,不过是昆仑外界之人的想法。本道君压根就没记起还有此物留存……”
他言毕,又浮在景善若耳边,轻声叮嘱:“对了,莫要在外人面前提起经书之事,切记切记。”
外人?
景善若心中顿时起了一个疙瘩:虽然留有些许暧昧,可难道她跟他还不算外人么?
景善若道:“方才在场之人如仙姑竹簪女冠……她可是早早便知的,还下凡来跟我讨过!”
“哦?”越百川愣愣神,转首瞧了殿门外的竹簪女冠一眼,道,“你莫要给她。她是不敢动手抢的。”
“……大概如此吧。”景善若睨他。
两人讲着悄悄话,就见竹簪女冠结束与众岛主的交谈,入殿内来了。
“道君,我已与仙都众人商谈过,那玄洲雅士来历不明,昆仑自当好生追缉之。”竹簪女冠道,“至于异兽那处的洞穴,恐怕应是要及时尘封,不使人再得入洞内才好。毕竟那异兽躯体多有异能,若为恶人所用……”
“啊!”景善若轻呼一声。
竹簪女冠并未留意她的举动,倒是越百川以眼神询问了一下,得到摇头的回复之后,方又恢复如常。
景善若刚才想的是,仙豆芽偷溜进去过几次,还带了毛发什么的出来,不知有没有要紧?若是他偷偷割了异兽肢体预备留用,瞒着众人,那可怎么办啊?
带着如此的担忧,她赶紧出殿去,找到仙伯真公,与他私下悄声讲述一番。
真公听闻仙豆芽此举,立刻恼火起来,呼喝着命令自己宫中的侍从集体出动,一定要马上把少主给逮回来。
“开玩笑!危险邪恶之地,徒儿竟然不告自闯!当真不把自个儿性命放在眼里!”真公对几位岛主道,“各位仙友不必劝解,吾等是将孽徒宠得翻了天,才令其干出此等荒谬之事,不好生惩罚,只怕下次所犯便难以挽回!”
众人闻言,皆表示赞同。
真公又冲景善若说:“景夫人,仙豆芽做出如此危险之事,是老朽管教不力,老朽在此跟夫人陪个不是。”
“啊,我怎么受得起?”景善若道,“豆芽虽然刚行过冠礼,但心性……或许终究还是个不满半岁的孩童,有劳老神仙多多管束了。”
她说得不甚笃定,因为关游的脾性比起离岛的时候,已算是大有长进,如今对异兽的兴趣,不见得真是的孩童贪玩和好奇了。
此事应归他的师父们管教,她只将话带到,不再多言。
谁知,当夜,仙豆芽就找上她了。
三名小童已经入睡,景善若还在闲读散记消磨时光,突然得了宫人传话,说少主求见。
“少夫人,这么晚了,就不要见他了吧?”阿梅一面劝说,一面乖乖地替她穿戴妥当。
景善若道:“豆芽不知有什么事找我,或许是急事。拒绝的话,说不定会怄气呢?”
“豆芽是大人了,景夫人你怎么还把他当做小童。”阿梅笑道。
景善若也乐了:“若他还是小童,只怕从窗户一翻就入内了,哪里还老老实实请人通报呀?”
“说得也是!”
——不仅自个儿翻进来,还会理直气壮地带坏仙草跟虎妖呢!
主仆两人说笑一番,到小厅接待关游。
关游背对她们站在窗前,见她俩入内,便转首相对。
他的脸色不太好。景善若见了,与阿梅对视一眼,随即道:“豆芽,这么晚了,莫非是有急事相寻?”
关游负手,挑起一边唇角道:“景夫人,你上午那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