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的将桃木剑举起来,我扑到剑尖上,辟邪的桃木刺入妖身血肉,噗的发出一声响,他震惊的睁大双眼,我就在他的目光中,生生将身体一点一点的挪近,让桃木剑刺得更深,直到贯穿我整个心脏。真的好痛!
我撑不住半跪下去,他扶着我将倾的身体,手臂有些微微颤抖。我努力抬起双臂握住他的肘弯靠近一点,脑袋支在他一侧肩上。
身体里的魅鬼憋不住要冲出我的身体。我将它强压在眉心处,声音抖得快要听不出语义:“毛小方,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你忘了玫瑰吧!”可他还是听见了,随后身子狠狠僵住。我迅速抬起自己的手,绕过他的脖颈,手指戳向自己的双目,无边的疼痛很快淹没了我,眼前只剩朦胧的一片红色,好像地狱的天空,魔气在身体内窜到眼眶处,源源不断的往外泻出。
“师傅!她!她!。。。”似乎是被我这种自残行为吓到了,身边有人惊恐的呼叫。
身体中的魅鬼好像这才明白我想要干什么,拼命在我眉心处往上窜,想要从我命门处逃出去。我提一口气,将身体内仅剩的魔气推到命门处。整个身体从他肩上滑下去。
他抱着我慢慢跪到地上,我能感觉到自己平躺在他怀里,他抱着我的手勒的我好紧,眼前已经看不清他的面目,耳中却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喘息,还有他灼热的鼻息喷洒在脸上,乱了呼吸,“玫瑰。为什么?”声音沙哑至极。
我努力提起一口气,颤抖着抬起手,攥着他的衣料,一路摸索到他脸上。命门处的魔气已经被我聚集成一点,魅鬼还在挣扎着寻找逃命的出口。我微微一笑,所谓妖魔,除非自爆命门才能死的彻彻底底吧!只是,谁会这么做呢?
。。。。。。
高高的天际挂着一轮孤月,蓝天白云几乎将它遮掩,白日里的月亮总是这样羞涩,只有有心人才分辨的出它那浅轻的色泽。
毛小方抱着玫瑰,怀里的人突然像是碎掉的陶瓷片,真实可感的身体顷刻间不可触碰,像是投入河中的倒影,风吹过,倒影摇摇晃晃,歪歪斜斜,辨不清原本的面目。
耳边听到极轻极淡的两个字,“等我!”
怀中的影像顷刻间化作点点黯淡的光点,光点一灭,怀中人便真正烟消云散。毛小方失神的跪在那里,手还保持着想要拥抱的姿势,他茫然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许久许久,他的目光升起,望着绝壁外的高远天空,一行清泪从右眼滑落,流过下颌,落到石面上,发出叮咚一声轻响。如玉碎裂。。。。。。
日光惨白,一切在刹那间失去颜色,好似一幅黑白泼墨。天际一轮白月斜斜高挂,明夜,如何再圆。。。。。。
三个月后——
岭上桃花盛开,山风吹过,绯红的桃瓣随风起舞,山间小道上有白衣白帽的行人缓缓移动。若仔细看,便知道是哪家办丧事。中间有人担着棺材小心的前行着,前有领路人,后又哭丧者。雪白的铜钱冥纸飘飘洒洒,夹杂着路边飞舞的桃瓣,点点绯红点缀其间,犹如白眉朱砂点痣,美若壁画。
伏羲堂白笼高挂,大门两侧新春刚刚贴上的红联已经撕下,取而代之的是白纸无字联。三个月来,镇上有这样一个传说,说是伏羲堂的天师毛小方自从消灭血魔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以往是不苟言笑,现在却整日笑容满面。至于为什么说这是个传说,因为镇上的村民很长时间都看不到他,自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一直都是笑容满面。据说伏羲堂的大小事情全部交给了他的徒弟,毛小方则整日修身养性,再也没有出过伏羲堂的大门。村民们猜测,毛小方是因为痛失爱妻,伤心过度,所以才会行为失常。这不,他的妻子玫瑰今天就要下葬,送葬的队伍已经在路上。他的几个徒弟都在送葬的队伍之列。可唯独看不到他的人影。
伏羲堂书房——
今天是玫瑰下葬的日子,毛小方虽是起了个大早,却一直呆在书房里,手中捏着玫瑰的绝笔。她在这里留给他的唯一一点念想。
三个月前,玫瑰死了,钟君活了。像是一幕错乱的折子戏。看透了起因,猜不到结局。或许是没有了魅鬼的附身,那之后,钟君终于放下了对毛小方执着的念想。
自从她将玫瑰那日在他魂魄中对她所讲的话告诉了毛小方,毛小方就像变了一个人。她曾经听他说过一句话,“我一直想要一个答案,直到今时今日,这样的答案我就想要了?”那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委婉的自责。
她明白,自己这一生,都得不到他这样的自责。所以,她放弃了。
今日,她来向他辞行。
推开书房的门,钟君走进去,看到毛小方坐在书桌后面,她走过去,“毛大哥!”
毛小方抬起眼睛,布满笑容的脸上,一双眼睛空洞无物。真像一只被雕刻了笑容的木偶。这些日子以来,钟君已经见惯了他这样的模样,笑了笑,说:“毛大哥,我来向你辞行,这就准备走了。”
他依旧笑着,“好。”轻声答应。
钟君站了片刻,见他手里始终捏着玫瑰曾经写给她的那封信。默默的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听到身后的人说:“保重!”
她猛地转脸,而他还坐在那里,垂着目光,手上还捏着那封信。她将手上的包袱扶了扶,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今日的阳光真好啊!她从没感觉如此轻松,其实,这样也不错。。。。。。
山道上送葬的队伍一路前行,阿海阿初阿秀回想起这几日里来的点点滴滴,虽然他们很庆幸师傅终于愿意将瑰姐下葬,但看师傅现在的模样,估计离真正走出来的日子还遥遥无期。
说起来,他们三个还真是不明白,为什么瑰姐的尸体就是不坏。可是现在多想也无益,反正不久之后,玫瑰的尸体就将永远沉睡地下,始终都是要化作一堆白骨了。
这些日子以来,玫瑰的丧葬事宜一直都是他们三个在打点,他们都不知道师傅是怎么想的,连玫瑰下葬的地点都不来看一看。
路边的桃花开得烂漫,送葬的队伍穿过道旁的一片桃林,走到岭下时,才全部停下脚步。岭上的桃林传来枝叶的轻响,轻柔的春风中,像是女子呢喃的语调。枝头上有什么拂过,从岭上的那一边到岭下的这一边,一路上碰掉了许多桃瓣。林间似有叹息,轻轻的,“对不起,我赶着去见我老公哦——”
送葬的队伍到达之时,前面已经有人在目的地挖好了深坑。抬棺的白衣人站在坑的四周,棺材吊在他们担着绳索的扁担下面,刚刚好要被放下。四周突地起了一阵小小的阴风,在这和煦的春日让在场的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风停后,众人定了定神,抬棺的四人将担头从肩膀上放下。就在这时,半举高的棺盖下面传来一声叩响。紧接着棺盖从一头被缓缓推开。
在场的人看得仔细,无不吓了一跳,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诈尸啦!”抬着棺材的人手一抖,棺材掉入大坑里,坑中传来一个女子呼痛的声音,“哎呦!摔死我了!”
刹那间,送葬的人晕的晕,散的散。还剩的就是毛小方的三个徒弟。他们睁大眼睛,张大嘴巴望着坑中的棺木。
已经死了的玫瑰,从棺材里爬出来,熟稔的向着他们打招呼,“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不是又漂亮了许多?”
三人纷纷厥倒。
玫瑰从坑里爬出来,对着身后的三人笑道:“喂——地上这些胆小的家伙就交给你们了。”说完,独自跑掉,风中传来愉快的单音节,“拜——”
玫瑰一路跑回伏羲堂,到了大门口时,心里才有些惴惴然,多日不见,不知道毛小方变成什么样了。当时她也以为自己已经魂飞魄散了,那之后,她的意识里都是长久的空白,但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回到了现代,只是似乎一直放不下他。直到刚刚醒来,她才发现自己变成了一缕魂魄,无形无体,正在苦恼之时,却在岭上发现了正在送葬的队伍,她一眼认出送葬队伍中的毛小方的三个徒弟,于是,便有了先前诈尸的那一幕。
玫瑰小心翼翼的走进伏羲堂的大门,伏羲堂里静悄悄的,虽然以前这里也一直很安静,但是总不像现在这般冷清。
玫瑰从前厅绕到后院,熟悉的花圃,熟悉的石桌。却看不到那个熟悉的人。
玫瑰猜想他可能会在书房,一路上蹑手蹑脚,准备给他来个措手不及的惊喜。书房门是开的,玫瑰猫着腰走进去,不出意外看到他正坐在里面的书桌后面,身子陷在椅子里,仰面朝上。玫瑰估计他是看书看累了,所以正在闭目养神。于是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尽量不去惊扰到他。
玫瑰走到他椅子旁边,垂目看着他紧闭双目的模样,他眉间有些皱起,似乎并不开心。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抚上他的眉心,手刚递出,身边的人却淡淡开口,“阿初,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觉得好笑,半蹲着身子看他,脸凑近他唇边,“我回来了。”
毛小方身子轻微一震,微微偏过脸,他的眼睛慢慢睁开,鼻尖划过一片温软肌肤,空洞无物的瞳孔里像是被瞬间注入神采。眼眶下有水泽缓缓溢出,映入玫瑰的眼睛,晶莹透亮,一如从前,他的目光。。。。。。
“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发完了,兴奋的嚎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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