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是我。”顾承风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格外的温柔和软。
“嗯。”曹一一有些紧张，背过身去不让许晓婕瞧见自己的表情，但声音里的柔软还是藏不住的。她没想到顾承风会给自己打电话，更没有想到会这么晚打来。
“今天和老同学们出去吃饭，还喝了不少酒。”顾承风继续嘀嘀咕咕。
曹一一只是笑，心里松了一口气。听着他因为喝了酒而变得愈发绵绵的声音，没有多说什么，只回了一个“哦”。倒不是她真的不想回答他，只是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喝多了么？
难受么？
早些去休息吧。
……这些关怀的话，并不是她应该说的。他们的关系……还不至于到自己可以说出这些关心的程度。但是她又觉得只要张口的时间稍许长一些，这些话便会自己蹦出来。于是唯有简短地回答，安静听着他那边的声响。
“一一。”顾承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
“哎？”曹一一脸颊有些发烫。
“有没有，想到过我？”顾承风像个孩子一样不依不饶。
曹一一不知如何回答，偷偷回过头见许晓婕正戴着耳机扑在电脑前，这才稍稍放下了些提着的心，点点头。猛地又意识到他是看不见自己的动作的，赶忙道，“嗯。”
“‘嗯’就是想了，对么？”顾承风的声音里带着欣喜。
“是。”第一次承认了之后，接下来的实话实说就不那么困难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
“哪些？”曹一一的脸颊又越来越烫的趋势，装傻道。
“这么快就忘了么？”顾承风在笑，却不恼，很有耐心的样子，“那我再说一遍好了。曹一一，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哪怕只是好感，有没有？”
第45章 45
“呐，小宁。”许晓婕目送曹一一下楼买午饭，关上门，拿了包薯片跑到谢漪宁面前，“你有没有觉得一一这几天怪怪的？”
“嗯？”谢漪宁不解地看着许晓婕。
“你看，她今天居然自己提议去买午饭吃，还帮我们带。她平时都是宁可饿死也不下楼的哎。”许晓婕吃着薯片，开始列举曹一一的“不正常”，“还有啊，这几天她每天晚上都会出去打电话，一打至少十五分钟。她平时连手机都不带在身上的好吧？另外啊，她最近早起早睡，生活规律，肤色健康，没有黑眼圈。不翘课不迟到，课上不打瞌睡……”许晓婕掰完了手指，瞪大了眼睛看着谢漪宁，“谢老师，你说曹一一是不是被穿越了啊？现在这个曹一一的身体里的不是曹一一了，是某个不知从哪儿来的灵魂。”
“你想太多了小婕子。”谢漪宁撇撇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一一也许是想要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状态，更加健康一点。”
“不，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许晓婕摇摇头，神神秘秘地凑到谢漪宁面前，“告诉你，三天前的那个晚上，你不是出去玩了么？我留在寝室里，一一先是问我爱情是什么，后来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两件事儿有关系么？”
“有，非常有！”许晓婕笑，“我觉得她那天的状态神神叨叨的，所以在她接电话的时候假装戴上了耳机，其实电脑的声音都被我关掉了。我听到了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
“哎？”
“而且，挂了电话之后的曹一一同学脸色绯红，粉面含春。”
“啊？”
“嗯嗯，从她挂了电话之后起，她就开始不正常。”
“哦~”
“没错没错，我觉得这件事情肯定和她的变化有联系！”
“嗯……”谢漪宁若有所思，“这么说来她其实不是被穿越了或者被灵魂附体了，她只是纯粹的变了而已啊。”
“呃……谢老师啊。”许晓婕看着谢漪宁眨巴眨巴眼睛，“我觉得我们的话题似乎不在一个点上。”
“嗯……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我觉得我们一定会走回到同一个点的。”
“是吧，于是你的终点是什么？”
“我觉得……”谢漪宁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许晓婕，“应该和你是一样的。”
“于是……我们的答案都是——”
“曹一一恋爱了！”两个人异口同声，随即得意地对望一眼，笑了起来。
“阿嚏——”曹一一揉了揉鼻子，从食堂阿姨手里接过了三个人的午餐后往宿舍楼走。右耳的耳机线在身前晃来晃去，像是谁雀跃的心一般。
“感冒了？”耳机里传来疑问。
“估计是有人想我了。”曹一一撇撇嘴，怀疑是不是许晓婕和谢漪宁正在抱怨肚子饿。
“嗯，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笑了，曹一一听着，不禁怔了一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绯红了脸。
“咳咳，你不用去工作么？”曹一一转移了话题。出了食堂后有微热的风轻拂着脸颊，扬起发丝和衣袖。闭上眼，便有一种自己正在云中漫步一般的错觉。
“准备要去吃饭了，所以休息一下。”他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样子，仿若了然曹一一此刻的所有表情和心思。“晚上还有工作，不一定能给你打电话。所以不用等我电话了，自己早些睡吧。”
“谁要等你了。”曹一一低声嘀咕了一句，转而还是乖顺地点点头，“嗯，好。你快去吃饭吧，我也要到寝室了。”
“嗯，好，拜拜。”
“拜拜。”曹一一走到六楼拐角处，稍微停下了脚步，准备等对方挂线后再收起耳机线。谁知……“你怎么不挂电话？”
“嗯？我在等你挂。”
“你先挂吧。”
“我等你。”
“呃……不用了，我不习惯先挂电话。”
“我也不习惯。”
“……顾承风同志，你知不知道这样推来推去的简直就是在演泡沫偶像剧。”曹一一笑，但语气却一副严厉。
“嗯，我也发现了。”顾承风笑了几声，说。
“那你挂不挂电话？”曹一一对其这么快承认事实表示不那么乐观。
“既然你比我先发现这个现实，我觉得还是把优先权让给你比较合适。你劳苦功高嘛。”果不其然，此人的狡辩能力正在往越来越彪悍的方向发展。
“客气客气，军功章也有你的一半嘛。”
“哎，再这样下去的话，我觉得你那两个室友要饿扁了。”
“哎呀，惨了，我忘记了。”曹一一看着手里的三碗盖浇饭，不由翻了个白眼，“都是你，害我忘了正事儿。”
“是是是，小生有罪。”
“嗤，你还小生？”
“好吧，那我该说什么呢……为夫？”
“你的脸皮是比对着万里长城长得吧？”曹一一啐了一口，烟波流转间，却尽是欢喜，旋即道，“不和你多说了，我挂电话了，你也快去吃饭吧，别太累了。”
“嗯。”
“你要是再晚来一分钟，你就看到我和小宁宁易子而食了！”许晓婕吃着鱼香茄子盖浇饭，怨念电波源源不断朝曹一一的方向而去。
“嗯……不是我的问题，食堂人太多了，要排队嘛。”曹一一很镇定，顺便挑错道，“你和小宁有孩子了么？还易子而食？我觉得你俩各自把自己的一条胳膊洗洗干净，递到对方嘴边，嗷唔一口咬下去就好了，何必还要生个孩子来换？这样你们不是更加要饿死了。”
“曹一一你别得意，我发现你最近不对劲。”许晓婕沉着声音说。
曹一一一口茄子卡在了喉咙里，狠狠喝了一口水之后才算是缓了过来。“什么不对劲？”
“各种不对劲，哼哼，你就等着我们吃饱喝足了来拷问你吧。”许晓婕和谢漪宁相视一笑，曹一一看着却有点心惊肉跳。只能埋头吃饭试图遗忘掉这两个人的扭曲目光。
一顿饭吃得心惊肉跳。要不是十分钟后收到了沈朗清的短信，传唤她在十五分钟后去办公室，曹一一觉得自己肯定会被这两个人生吞活剥了。
其实她也不是不想告诉许晓婕和谢漪宁真相。
但是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这样的决定和发展是不是对的。
如果今天才坦白她和顾承风的关系，明天就觉得不对劲而要分开……
点头的时候，仿佛是被顾承风的微醺感染一般，有那么些不由自主，又有那么些小小期待。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点了头，说出了心思。
纵然这几天的相处算是愉快甜蜜，但毕竟他们只是在电话交流而已，况且这短暂的时间又能看清什么呢？自己的父母不也是结婚了许多年之后才矛盾重重到离婚的么？
一种悲观主义的精髓隐藏在这段刚开始的恋情里，如同不可避免的开始一般，谁也无法消磨掉它的存在。
对这段感情，曹一一尚带着些旁观者的冷眼相看，暗暗做着一有不对劲就抽身的准备。如此看来，顾老师这一路可不好走。让我们祝愿顾老师收服曹一一之路能成功！
“沈老师，你找我？”曹一一敲了敲沈朗清办公室的门，随着一声“请进”后推门而入，抬眼便见沈朗清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你先找个位置坐吧，等我几分钟。”
“哦。”曹一一闻言在沈朗清办公桌右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的电脑侧对着自己，由于外面光线的原因，看不到屏幕上到底是什么，但是瞧着他那手指飞舞于数字键上的姿势，怎么瞧都不像是在做什么正经事——只有会计、银行或者玩游戏之类，才需要如此的依赖这些键。很显然，沈朗清不符合前两种可能，于是留给他的只有第三种选择。
曹一一撑着下巴看着屏幕，推测着这个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沈朗清会玩什么游戏，竟然如此投入。
也许这天注定是要让她察觉到什么，又或者她注定要离自己本不想太靠近的世界更近一些。
外面的天慢慢暗了，显然是有一场雨要落下，有层层叠叠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