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换好了衣服,魏小花就气乎乎地冲进了顾先生的房间。
“老师,我哪里不孝了,哪里不肖了?”她一屁股坐下来,大有顾先生不还她清白她就不走了的意思。
顾先生又哼了一声,拧过头不理她。
李志高闻讯而来,看着这师徒两个,哭笑不得,只得上前打圆场,道:“老师,弟子们许久不见您,可想念得紧。”
顾先生脸色缓了缓,可是一见魏小花跟斗鸡似的表情,他又恼了,一拍桌子,骂道:“想我,是想气死我吧,想我顾长卿一世英名,竟教出两个当逃兵的弟子,真乃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李志高和魏小花再次面面相觑,感情顾先生是为了这个而生气,魏小花挠了挠后脑勺,这个……好像是自己有错在先呀,不管放在什么时候,当逃兵总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她自己是没怎么在意,倒忘了考虑别人的想法。
顾先生得了理,脸色摆得更臭了,就差没从鼻子里哼出两个气圈来。
李志高想了想,便在顾先生面前跪了下来,道:“老师,是弟子带着魏小娘子逃出魏营,弟子知错,请老师责罚。”
魏小花一看李志高都跪下了,得,自己也跪吧,反正跪自己的老师也不丢脸。
“老师,你别怪他,是弟子一时大意,露了女儿身,迫于无奈,二牛哥才带着我当了逃兵。”
顾先生脸色又好看了些,道:“当真?尔等不是因为怕死,才当了逃兵?”
“自然不是。”
这时两人好像默契十足,一个道“二牛哥智勇双全,战无不胜”,一个道:“魏小娘子善拢人心,一呼百诺”,说完了还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冲着顾先生用力点头,以证明所言不虚。
智勇双全,战无不胜,这是真的,不过都是对内不对外,善拢人心,一呼百诺,这也是真的,所谓要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男人的胃,自古以来就是至理名言。嗯嗯……至于要怎么理解,那就是顾先生的事了。
顾先生的脸色顿时又好了很多,盯着魏小花看了几眼,然后叹了一声,道:“果真是个女孩儿了。”
听得魏小花一脸黑线,果然,顾先生以前根本就没把她当女孩子看待。
“如此说来,也怪不得你们,起来吧。”
顾先生开了金口,两人便顺势起身,魏小花素来是能拍马屁的,赶紧就跑过去给顾先生捶捶腿,揉揉肩,讨好道:“老师,这都是我的错,要是再小心些,便没事了。”
真正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顾先生这时的心思已经完全偏袒到两个徒弟身上,道:“怪不得你,怪不得你,是那魏王有眼无珠,谁让他瞧不起我徒儿。”
听他那口气,大有“女儿身又怎么样,我顾长卿的徒弟,就算是个女的,也比一百个壮男强”的意思。
魏小花听得直乐,嘴上顿时又是马屁连篇,直听得李志高都快捂耳朵了,这时顾先生却突然又愁眉苦脸,道:“话虽如此,到底是连累你爹娘要受牢狱之苦呀。”
魏小花大惊,失声问道:“我爹娘怎么了?”
原来,自她和李志高跑了之后,魏王派人百寻不着,大怒之下,派人将魏什长夫妇给抓到了盛乐去关了起来,顾先生试图营救,魏王发下话来,说是一日不见魏小花,一日不放人,便在这时,顾先生收到了李志高托人送来的口信,知道两个徒弟居然跑到了秦国,立时便连夜启程,来寻他们,路遇大雨,便投在了这村户人家,偏巧,李志高和魏小花居然也在同一日投在了这户人家。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不是这场大雨,双方便要擦肩而过了。
知道事情始末,魏小花心中大悔,眼泪顿时便下来了。
“我确是我不孝,我这便回盛乐去,哪怕被砍头,也不能连累我爹娘。”
说着,不顾外面大雨倾盆,她就要冲出去,被李志高和顾先生联手拖了回来。
“胡闹,便是要救你爹娘,又岂在这一时,若你淋出个好歹,谁去救你爹娘。”顾先生斥道,“再者,便是要救你爹娘,也需好好谋划,岂有任你送命之理,若是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亦是不孝。”
魏小花冲不出去,心中又急又悔,“哇”地一声便大哭起来,任顾先生和李志高百劝不止,她的眼泪打湿了李志高的袖口,他便无可奈何地哀叹一声,对顾先生道:“老师,这屋外大雨,屋内小雨,看,弟子身上又湿了。”
有他这一打岔,魏小花虽没有笑出来,但到底还是不好意思扑在他身上哭了,只用力踩了他一脚,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都是佛祖
这一夜到底没睡好,次日雨一停,魏小花就催着上路,恨不能长了翅膀会飞,一天就飞回盛乐去。顾先生和李志高倒是能体会的她的心情,不顾路上泥泞难行,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她上路了。这户人家原养着一头毛驴,顾先生买了下来,让魏小花坐上去,魏小花心里虽然急,但也不是不明理,反而把顾先生赶到了毛驴背上,嘴上还道:“你跑着还没我走着快,这毛驴可不就是为你备着的。”
顾先生被她气得胡子直翘,指着她的鼻尖骂道:“不肖徒,你敢瞧不起我?”
魏小花这时怎么有心思跟他斗嘴,直接一转身就跑了,她要以事实证明,她走着就是比顾先生跑着快。顾先生牵着毛驴追了半天也没追上,反累得呼呼直喘,只得爬上了毛驴背,口中哼哼哧哧的,似乎觉得很没有面子似的。
李志高跟在后面,看着这对活宝师徒,肚子里几乎笑抽了筋。
行了不到半日,太阳便出来了,泥泞的地面被晒得半干,道路顿时就容易行走,师徒三人的速度也快了起来,总算在天黑前赶到一个小县城落脚,刚要进城门呢,就见一个白衣和尚冲着他们合掌念了一声佛号。
“怎么又是你。”魏小花的脸顿时扭曲起来。她觉得这个和尚就是乌鸦嘴,说她倒霉,她果然就倒霉了,而且还是一桩接着一桩来。
“女施主正在劫中,贫僧岂有无视之理,佛门普渡众生,女施主正是待渡之人。”白衣和尚微微一笑,以她的无礼并不在意。
跟梦里那个满脑袋包包的和尚还是同样的口气,魏小花这时已经连跟他争辩的心情都没有了,直接就问道:“我要是跟你出家当尼姑了,你能救我爹娘出来吗?”
要是白衣和尚点头,她二话不说就削发去。
“胡说什么呢。”白衣和尚还没有回答,顾先生就一个毛栗敲在她的后脑勺上。
“小徒无礼,请大师海涵,不知大师尊号为何?”顾先生虽然是个怪异不通的脾气,但是对佛门还是有些尊重的,佛门经义他也曾经研究过一阵,但终因翻译、流传等等因素,所研不深,所以一看白衣和尚这副高僧相,顾先生的“痴”病就开始发作了,大有要把白衣和尚拖到边上讨教个三天三夜的意思。
“贫僧慧远,欲与先生等一路同行,不知可否?”白衣和尚神色一正,越发显得宝相庄严了。
“可,大可……”这个要求正中下怀,顾先生乐得手舞足蹈,从毛驴背上跳下来,“大师,请坐,请上坐。”
魏小花翻起了白眼,请人入坐,有往毛驴背上请的吗?
李志高也是哭笑不得,只在心中暗道:老师的毛病又犯了。
白衣和尚微笑:“不如一路缓行。”
“也好……也好……”顾先生喜滋滋的,把毛驴扔给李志高,亦步亦趋地跟在白衣和尚身边,“大师,佛有亿万身相,何解也?”
白衣和尚伸出手指,在自己身上点了一点,道:“吾为一相。”然后又在顾先生身上一点,“汝为一相。”接着手指又伸到魏小花和李志高的身上,“汝等亦为一相。”
最后,手指四下环绕一圈,又上下一指,道:“草木有灵,应为一相,鸟兽有性,各有各相,天地有德,本为一相,众生皆有众生相,若细数,何止亿万身相。”
很好,很强大,魏小花在肚子里腹诽,按白衣和尚的说法,就是天地万物,全都是佛祖,哦不,应该是全都有成为佛祖的可能。她素来讨厌这些神神叨叨的话语,自是不爱听,只拉着李志高快行几步,与他们拉开距离,不听便是。
李志高有点不愿意,道:“岂可错过大师妙论。”
魏小花踢了他一脚,道:“妙什么妙,难道你还想跟着他出家做和尚吗?省省吧,佛家的因果循环什么的,最是无稽,不修今生修来世,骗谁呢,谁见着来世……呃……”她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可不就算是来世,顿时有点词穷,但是偏偏又是从骨子里不信这一套,哪怕是自己亲身体验过了,她也还是抵触得很,干脆一转语气,勉强又肯定了一下佛家的经义,“也唯有劝人行善这一点还值得听一听,只是行善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所以也不必听了,只须心里明白便行。”
李志高笑了起来,道:“劝人行善何止佛家独有,夫子亦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话虽不同,理却一样。”
他还要说什么,魏小花已经受不了他了,伸手往前一指:“前面那家是不是客栈?”
李志高被她一打断,睁着眼睛往前细看,果然是家客栈,顿时便忘了要说的话。
当夜留宿,顾先生拉着白衣和尚讲了一夜的佛法,到了隔日早上爬不起来,只气得魏小花恨不能拿个OK绷把这两个人的嘴巴都堵上才好。
顾先生见魏小花脸色不好,这才讪讪地收敛了许多,自此不再拉着白衣和尚彻夜讲法,只在白天行路的时候不停地讨教,为此还特地又买了一辆牛车奇…书…网,结果把身上的盘缠都花光了,如果不是离开长安城的时候李志高收了许多财物,只怕师徒三人就要饿死在半道上了。
如此紧赶慢赶,两个月之后,师徒三人才算是赶回了盛乐,一进城,魏小花就想直接进宫找魏王,被顾先生和李志高死死拦住。
“莫急在一时,且先打听清楚情况,再行谋算。”
白衣和尚这一路上倒没怎么缠着魏小花,基本上他所有的时间都被顾先生占去了,这时方才低念一声佛号,对魏小花道:“此行凶险,有性命之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