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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贱人,还不过来干活!啊··不知是哪位主子大驾光临,这狗奴才惊了您,奴才这就把他关起来!”从院子里走出了一个老妇人。
8。凤凰栖【上部】…掖庭(2)
“你个贱人,还不过来干活!啊··不知是哪位主子大驾光临,这狗奴才惊了您,奴才这就把他关起来!”从院子里走出了一个老妇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宫装,手里拿着一根棒子,严厉的呵斥着那个疯了一般地女子,又陪着笑脸走到这边,俯下身子恭恭敬敬的行礼。
“本宫乃青鸾殿丽妃,今日不过是来这儿瞧瞧罢了。这是···”我试着学着宫中其他妃嫔的口气道了一句,却还是不怎么顺当。言罢,指了指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与其说是女子,倒不如说是疯子。
“啊··原来是丽妃娘娘!奴才该死!这个狗奴才不好好干活,奴才只不过是给他点颜色看看,否则啊,这掖庭上上下下都不成规矩了,惊扰了各位娘娘小主的圣驾。是奴才管教不严,还请娘娘降罪!来人呢,还不快把这个贱人拉走,也不怕惊了娘娘,玷污了娘娘的眼睛!”老妇人指使着两个穿着青衣粗布宫装的女子将这个女人拉了开。
女人的青葱指甲使劲的攥住,似乎快要断开,拼力的喊着,虽然听不太清,却依稀可以明白:
“救我啊!救救我···我不想死在这儿··好娘娘··您行行好··带我出去吧··奴才不做错事了···”很心碎的喊叫。
掖庭,是听说过的。凡是罪臣家的孩子,未满十三岁的都要充到掖庭为奴为婢,艰辛不堪,一些犯了重罪的妃嫔,要么赐了毒酒白绫,要么就是法外开恩,送到冷宫或掖庭。听采薇说,若是妃嫔被送到掖庭,是连底下粗使的丫鬟也不如的,更比那些为奴为婢的还要艰辛,倒不如送到冷宫。那般的好地方,是应该所期盼着的,起码拥有该有的。
“许素嫔····”采薇在身后低吟出声。
“怎得?你认得那个女子?”
“认得的。”采薇点了点头。“那女子的容貌虽说被头发遮掩着,不过依稀能辨认,正是当年的许素嫔。”
我转身望向这个名为“掖庭”的地方。只能看见一缕阳光洒照,四处散发着,单单是墙角箍住了四四方方的天,风中夹杂着飞起的黄沙柳絮,到处弥漫着腥味儿,混着泥土的气息,不由的让人作呕。思绪也随之弥漫。我可以想象得到,这里的女子,哀怨,是如何的···岂能是仅仅用一个悲字来形容的?他们不是宫中那些普通的宫女,没有指望能够成为有品级的女官,他们也不是那些秀女,没有指望得到皇上的青睐,他们更不是在深宫中寂寞的冷宫妃子,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的权利,他们也不是那些关押在牢狱的阶下囚,没有指望等着有朝一日大摄天下的好日子。他们,只有好好的为自己,应该是为自己家族的“罪孽”而赎罪,直到死···命运不在他们手里!
他们没有一丝丝期望,只有这四四方方的墙角院,简陋的土石飞砂筑起的高墙,守着一丝阳光。
“干活啦!干活啦!再不起来,不要命了!”那妇人继续吆喝着,依旧拿着那根骇命的棒子。
纷纷的,地上的女子都起了来,卷起了自己的粗布麻衣的袖子,各做各的一份事去了。
地面上露出了一滩血迹,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特别强烈。大概,在这之前,又有一个女子在这儿丧生了吧。皇宫里,到底什么人的命才值钱?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手里的那把白玉扇子,猛地跌到了地上,“咯噔”一下,也颠碎了心。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娘娘··”一声声疾呼,却逐渐变得飘渺。
身子一软,像柳枝一般,倒在了地上,我能感到,已经有温热的红色留下,是心在滴血么?景象若隐若现——白衣的绝美女子背对着俊逸的蓝衣男子,那女子似乎是那女子却又不是,更加的妩媚妖娆。那男子也有些虚无缥缈,更佳的风流妖冶,不怒自威,透着王者气息,却永远··永远看不清那张脸。到底是谁伤了这心,又是谁为这颗心滴了泪?我笑了,晶莹的泪珠早已从双颊滑落,混着那鲜红,显得更为诱人。
姑且,你先帮衬着吧··
白衣女子淡呵出声,透着些轻薄的语气,站在一汪清水的涟漪中央,挥了挥纤细的手,只听得道: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累了?果然,正如我所想。”
正欲上前走一步,寻话,却被一道水帘死死的拦在了外面,只得隔着水帘问道:
“你究竟是何人?那蓝衣男子是何人?这话又有些什么意思?”
女子依旧是淡然,良久,言: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只不过,我是你的一部分罢了,我的名字叫——妖媚··那男子,不久后,你便会明白,那是你的良人,月下良人,一生所相伴的良人,千百世,都注定要纠缠,无法分解,无论在哪,你们都会相遇,因为,你们就是你们。”
“唉···”我用手指微微一碰,幻影却消逝得无影无踪,女子也随风而散去了。
只记得,昏在了此处。
9。凤凰栖【上部】…雪梅(1)
自那一日以来,昏在了掖庭门槛前,愈发觉得冷宫这样的好地方,是求之不得的。也是自那日,病痛缠身,坐在榻上,还只听得那骨头松动,闻得苦药的酸涩味,才恍然明白生于世间,浑浑噩噩。倒比平日里更加的无趣了。
“娘娘,婉夫人宫里的如意来了。”
“给丽妃娘娘请安。娘娘身子可还好些了?哎,娘娘切莫起身!”
刚刚想要坐起身子,无奈身子也乏力的很,如意便把我按住了。
这些日子,虽说一直抱病未愈,却也有不少时日了,耳濡目染,宫中之事也知道了一二。采薇说,婉夫人虽不如那瑛妃得宠,姿色算不上倾城妩媚,却也是清丽可人,为这皇帝诞下了大公主,萧如昔,就凭着这个,虽说并非是皇子,却也在她百岁的时候亲自赐了封号:淑慧公主。婉夫人生性驯良,不似其他的妃嫔争风吃醋,也不娇柔做作,对待各宫妃嫔十分贤德,因此各宫妃嫔对她也颇有好感,唯独瑛妃,却是处处和他对着来的。瑛妃虽得宠,却一直没有协理六宫,若论这实权,婉夫人可算是操纵着六宫。以至于瑛妃宠爱颇多却也是不敢得罪于她的。
只道是那婉夫人的性子是极好的,口气不觉有些松快了。
“本宫也没什么大碍,还要劳烦姑娘跑一趟,实在是本宫的不是。这些日子一直不大好,没有去给夫人请安,还望姑娘代本宫向夫人请罪!”
“娘娘真真是多虑了,我家夫人一心惦记着娘娘的病,才叫奴婢来的。说来也真是的。娘娘身边的这些奴婢真是不得力,本来娘娘身子就不大好,却还带娘娘到掖庭那种地方,实在是···奴婢也不多说了,夫人还等着奴婢回宫复命,这是夫人特地拿给娘娘的雪梨蜜饯,能治娘娘的风寒,先放这儿了,那奴婢先告辞了!”
如意将蜜饯放到红苕手里。
“采薇,红药,好生送着如意姑娘。”
青鸾殿,一直是没有什么人来的。它位于皇宫的最偏一处,走得太远,而我又不得宠,自然礼尚往来的妃子少了些,这次又恰逢染上风寒,来的人更少了。除了平日里内务府送来必要的东西,再者便是海棠往我这边走走了。
这些日子以来,栗夕颜的宠爱不知不觉多了些,繁忙之下,来的更少了,每天目送行人,多少都是去往衡阳宫的廖凤轩。衡阳宫是个好地方,多少入宫的女子盼着住到那儿一角,毕竟,是离金龙殿最近的宫。无限的宠爱奢华,簇拥着她晋封为了正三品贵嫔,赐了二字封号:青樱。
“娘娘,娘娘。”似乎有人在耳畔轻轻唤我。
“啊··红药,有什么事吗?”
“娘娘啊,你怎么这些日子老是坐在床边发呆。要找太医来瞧瞧么?”红药担忧地说。我知道,她从来不会掩藏自己的心情,从她的眼眸中,都能折射出她的心绪。
“不必了,我想出去走走。”
“哎呀,娘娘,您怎么下床了,刚好点的身子又要坏了!”
这时候,采薇刚刚从内务府拿回月俸,披了一件素缎翠绿斗篷,沾染了几朵雪花。
说起来,入宫也有两月之久了。已是入冬了。
“采薇,让本宫出去瞧瞧,可是下雪了?”
雪,白而无暇,细腻而有光泽,我是多久没有见到这雪了?大概已经记不得了。有些激动,心慌,带着丝丝期盼。
“是了是了,只是娘娘您身子还··不能出去受一点风的!”
“你若是不让本宫出着殿门,本宫夜里再出去便是了,到时候八成又要染上风寒,还不更得治你的罪?”仰着头,浅浅笑道,做出一脸无奈的样子。
“罢了罢了,奴婢在宫里服侍了几年,也没见过您这样的娘娘主子,倒是随着红苕和红药,嘴愈发刁钻了起来!奴婢老了··也经不起您这样的折腾··只盼着您能怜惜怜惜奴婢,早些时候回来··”说着,采薇咳嗽了起来,手悬空着,做出老嬷嬷的样子,惹得我们忍俊不禁。
御花园中。
大雪纷飞,庭院粉妆玉砌,朵朵梅花开在枝头,红蕊点缀了冰雪的孤寂。
“雪色亦姣好,无奈寂凋零。玉梅姿色本芬芳,掩入白玉苦作寒,依旧清如故。”
如此的美景,若不一吟,岂不折煞了旁人,羞愧了自己??
“好诗啊,好诗!敢问姑娘是何人?竟能做的这样的诗句?”一身穿蓝衣的男子走了过来。
闻声,渐渐转过身来,手里捧着一朵儿折断了的白梅,屹立在梅树底下,迎着风雪,青丝渐渐飘起,宛如画中。
“婉音姑娘?”
“允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