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内胡乱睡了一晚。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便就跑了出去。
这次总算是运气照顾上了门,刚转了半圈,就出了花园。只是这皇宫之大,她又要上哪里去找张妈的所在?正心烦意乱之际,兜兜转转便走到了御花园。
瞧着四周荷塘锦鲤,郁木葱葱十分舒心。再看百花丛中蝴蝶飞舞,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正闲晃中,忽然听得一阵嘤嘤泣声。一时好奇走了过去,就见假山后面,荷塘边上坐着一名女子。这女子身穿素衣,长得清雅脱俗,哭得梨花带雨,瞧着楚楚可怜。我见犹怜,花凤凰走过去,问道:“谁欺负你了?”
女子惊的一下回头,见她一身宫女打扮,瞧着也面生,松了一口气。捏着手帕急忙抹了泪,便要离开。
这院子大得荒唐,好不容易逮到一人,花凤凰哪里肯放过,急忙上前拦下,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女子先是一愣,猜想她许是新进宫的宫女迷了路,心肠一软答道:“这里是御花园。”她的声音宛若叮咚泉响,幽婉动听。
花凤凰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油然而生一种亲切感。只是御花园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她微微动了动小脑瓜子,便感到头痛不已,只好作罢。想着走了一早上了,还走不出去。奇怪道:“那这御花园又是在什么地方,怎么我走了十几个大门都还走不出去?”
女子闻言愣了一下,不明白即使是新进的宫女也不可能连御花园在皇宫都不知道。细细打量,见花凤凰模样有些傻气,猜想她是否在宫中受到了欺负,才一时想不开。想她身为堂堂的公主,可是因为生身母亲身份卑微,自小便经常受人欺负,更何况是一个新进宫的宫女。忽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悲悯,柔声答道:“这里是皇宫,这御花园是皇宫中最大的花园。”
原来这个地方叫皇宫,花凤凰一听到皇宫这两字,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憋屈,总有一种前世结仇今生结怨的感觉。她见眼前的女子温婉柔弱,一看就不像坏人。问道:“你知道皇宫要怎么出去吗?”
女子闻言似乎触到了伤心事,微微摇了摇头,禁不住眼泪又落了下来。
花凤凰本就有足够多的烦心事,此刻见她一哭,顿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心烦意乱道:“你别光哭啊,说说是谁欺负你了?”
女子摇了摇头,拭了拭眼角,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便过世了,父皇昨日又驾崩了,以后在这宫里我便无依无靠了。我从小生长在宫中,从来没有出过宫门。要是哪一日皇后娘娘和太子哥哥容不下我,我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
自小生长在乡间的花凤凰哪能体会她此刻的心情,骨子里向往的自在,只觉的出去了才好。暗自感叹了一声,这想出去的出不去,不想出去的却能出去,这也算是一种同病相怜吧。见她潸然而下的泪水,油然而生一股保护的愿望。花凤凰拍了拍胸口,保证道:“你放心,要是你以后出去了,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可她却忘了自己此刻也是笼中之鸟,不免暗叹地补了一句:“要是我出得去的话。”
女子第一次听到有人肯如此帮自己,心中一暖,轻笑了一下,竟有几分抚媚动人。花凤凰听她刚刚那句话,猜想这女子定也是那个叫皇上的女儿。看她的打扮应该在这里有一定的身份,此刻自己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若是一不小心被抓了回去只怕想逃再难了。倒不如先跟着她,再想出去的办法。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身为公主何曾有人这样问过自己,不过一想花凤凰连皇宫都不知道,便释怀了。欣然答道:“我是静和公主,你就叫我小静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花凤凰话到嘴边却硬是开不了口,懊恼不已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好像是有一个名字来着,可是叫什么了?斜眼瞥见满园鲜花见着挺亲切的,便随口一提:“小花。”
于是这小花便和小静便成了好朋友。
伊静和自小因为身份卑微在宫里尝尽了讥讽,此刻有一人肯真心待她,她也顾不上多想多问。一路上跟花凤凰讲着皇宫的花花草草,自己的母亲,自己的父皇。还有一些小时候高兴的事情,全然忘记了刚刚的不安。一边欣赏风光,一边携手朝着寝宫走去。
“我手上的玉镯就是当年父皇赏给母亲的,当年母亲还得宠的时候,父皇赏了很多东西。可是没过多久,父皇就不来了。母亲临去之际,就把这个留给了我。说是父皇第一次送她的东西。”伊静和说着不舍地轻扶了两下。
花凤凰听着很不是滋味,自小花问平和叶翠花相互扶持,相亲相爱。她意识中也认为夫妻本应风雨同舟,不离不弃。可伊静和的母亲对于她的父亲却仿佛可有可无,她的母亲心心念念,将每一个点滴都珍藏着。可这一切对他的父亲而言,却不过是一个瞬间,顷刻便可遗忘。颇感不平道:“看来你父皇娶的妾侍还不少,这么容易就把你们母女给遗忘了。”
伊静和身在宫中当然也明白,可这是她保留心中唯一的一丝温暖。自然不愿承认,低眉淡淡道:“父皇也只是因为近年多病,所以才顾不上我们的。”
花凤凰见她难过也就不提了,转了话题道:“你自小就没出去过吗?”
伊静和点了点头道:“皇宫是不准人随便出去的,后宫要出去得有腰牌,或者皇后娘娘的准许。我自小长在宫中,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出去。宫里的许多人也是自从进了宫,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这话对花凤凰而言如同噩梦,这地方大是很大,但到底还是像个牢笼。怎么比得上外面逍遥,花凤凰心里打起小鼓,她可不能就一辈子被困在这里。连忙问道:“这皇后娘娘是什么人?”
伊静和答道:“是父皇的正妻,掌管后宫的人。”
花凤凰问道:“这皇宫里的事情她都知道吗?”
伊静和答道:“嗯。皇宫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有人向她禀报的。”
这么说昨日的亲事这人应该也知道,若是想征得她的同意出宫,只怕是羊入虎口。花凤凰见此计不行,只得另想他法。
两人说话间,迎面走来又一名身穿素服的女子。月弯眉睫,杏仁大眼。下巴微微上扬,仿佛一切都臣服在了她的石榴裙下。她的身后随着六名丫鬟,个个趾高气昂,跟要债的似的。
伊静和见到来人,连忙退到一边,怯怯地半蹲行礼道:“参见大公主姐姐。”
花凤凰正奇怪怎么姐姐妹妹的也要行礼,衣袖被伊静和轻轻拉下,也学着姿势行了个礼。
大公主停下脚步瞥了一眼不做声,见到花凤凰面生问道:“她是内侍省给你新派的宫女?”
伊静和愣了一下,她的贴身宫女鸳鸯三日前被放出宫。内侍省这两天都没有消息传来,只怕是早已忘了还有这样一位公主了。可她若回答是,大公主若是到内侍省那边查出,她又该如何应对。她一生唯唯诺诺从未说过一句假话,此刻慌了神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虽然相识不久,但是花凤凰见她不答,便知她生性胆小,遂起身答道:“是的。”话音刚落就见大公主既惊讶又微怒地看着她,花凤凰被看得莫名其妙,正要开口提问。就听伊静和惊慌求饶道:“大公主姐姐,小花刚进宫,规矩还不是很熟悉。回去后,静和定会好好管教的。还请大公主姐姐恕罪。”说着一边用力地又拉着花凤凰的袖子,让她蹲下。
花凤凰就不懂了,不就说句话嘛,怎么竟跟犯了大忌似的。见伊静和如此紧张,瘪了瘪嘴,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顺了她的意。
大公主探究地打量着花凤凰,她堂堂大公主还从未有人敢在她的面前失礼过。而眼前的小姑娘,不待自己回答就自己起身,还毫无避忌地与自己对视。看她的模样有些傻气,本着大人有大量也就不多计较。轻启朱唇道:“都起来吧。”
伊静和闻声才松开了花凤凰的袖子,低眉候在了一边。花凤凰见她如此小心翼翼,知道这里的规矩多,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学着低下了头。
大公主瞧了一眼这才满意地离开。
只是这人善不为,这人恶却为先。
伊静和见人走了过去,对着花凤凰安心一笑,携着便要离开。不想刚走了两步,花凤凰忽的脚下一个踉跄,也不知是谁的大粗腿绊了一下,连带着撞倒了伊静和摔了个满地。
花大小姐几时吃过这种暗亏,愤然转身,见走在最后的一名宫女隐隐窃笑。她老虎不发威,还真有人敢当自己是哮天犬了。花凤凰起身,将两边的袖子卷起,一步跨出就要找那人算账。不想刚走了一步,就被人拉住。花凤凰回头就见伊静和扯住了自己的衣角不放,弱弱地摇了摇头。瞧她一副不惊不恼的模样,显然并非第一次了。堂堂一个公主,被一个奴才欺负不敢吭声。这什么天理,花凤凰顿觉得心里跟有只蚂蚁爬似的。这口恶气要是不出,她就不是花凤凰了。
想当年自家的小狗被隔壁的二狗娃子欺负,她第二日就把二狗娃子家的鸡抓来烤了吃,还打得他跪地求饶。当然她现在是不记得这件事情了,只是这义愤填膺的气概可都是往骨子里长的。
大公主听见响动微微转身,看了一眼伊静和冷哼了一声。又瞧了一眼花凤凰,微微扬起了唇角。心下好奇,这宫女脾气倒是大,不知接下来要怎么报复。
伊静和苦苦哀求地看着花凤凰,见她脸上的怒气降了下来,安心了几分。起身就要拉过她的手离开,不想花凤凰却大哭大喊起来。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颇有其母叶翠花的风范。边哭还边喊道:“公主啊,我可怜的公主。你说你堂堂一个公主,竟然还让一个奴才这般如此欺负。这大逆不道,人神共愤,天理难容啊。你父皇这才刚驾崩,他们就这样对你。这以后,她们还不把你生吞活剥了。这皇宫你是没法呆了,我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