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吃吃笑道:“这位爷是生气了,忙着赶路作啥,小女子一人还能吃掉你三位大英雄;再说了,大白天的在这无烟沟里,你们难到还能再遇到些什么人不成?西面的书院,东面的客栈,三位爷可曾去得?”
任天琪笑道:“未曾去得,正是因不见有人,我三人才进店来稍息的。”
那女子欢喜笑道:“就是。说这无烟沟平素没得人来,就尽住些yīn魂野鬼的,大白天的又如何能见到什么!来了不在我店里呆着还能在哪里呆着的?就小女子还算是个好心肠的女鬼了!”
宫铭笑道:“店家,大白天的说啥鬼话,在下不信这世上还真有鬼的,不过是店家故作玄乎,吓吓胆小之人罢了!”
一阵风吹来,极为凉爽舒畅。三人心道起风了,抬头瞧外面门前低垂的白旗却是无声息低垂着,并不曾起风,三人惊赫。
又听一男子粗暴喝道:“小丫头,来一壶凉茶,董爷急需,钱放在柜台上了。”随既,两三个铜钱落下之声。
那女子笑道:“知道了,钱大哥自提去就是。我这里有得贵人,就不送去了。”
那男子笑道:“大白天的有谁会来,就不怕了外头毒rì晒得现了原形,不得转生,我来瞧瞧!”
话语未落,又一阵yīn风起,吹得任天琪三人心慌意乱。三人自是晓得天下本无鬼,可来人就在身边,近在炽尺,只闻起声,却不见其身影,虽明白来人是在惊骇自己,但三人亦已紧张万分,运气以待。三人虽说仍旧不语喝着茶,眼睛却是紧盯四下。
宫铭忽惊叫道:“爷,你们看那!”
二人顺手瞧去,就见木桌上一只铜壶竟无声息离桌而起,又无声息落入土中不见了踪影。
一男子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任大将军,唐门二爷,九尾狐宫铭。小丫头,你大可放心,三位皆是人中龙凤,你如得其中之一垂青,必定是前世积善所报,钱兄走了。”
宫铭飞身而起,扑上前去一瞧地面,见并无任何诡诈之处可寻。倒是柜台之上的那只马候见宫铭扑来,吱吱一声,给窜上屋梁之上,紧张地探首瞧着宫铭。
宫铭仔仔细细查看了地面,木桌,柜台,不见有任何异常之处。
那女子声又起,笑道:“小女子瞧得三位面善,才叫拿出上等的好茶来;今果然是碰到了贵人,天随人愿啊。只是小女子白天不能显身,还请三位爷见晾。”
宫铭回到座上,朝二人摇摇头。
那只马猴“嗖”的一声溜下房梁,又坐在柜台之上。
任天琪笑道:“店家不别客气,我等稍呆片刻就走。”
那女子笑道:“别,爷此来断然是为了一探无烟沟的,这大白天的,沟里死气沉沉,并无一个完人;只有到了夜幕将临,太阳落下之时,才可见得无烟沟之真面目的。以前亦曾有人前来打探,只因此沟地小偏荒,家家虽门户大开,却是无一人,总是令人称兴而来,败兴而归啊。三位爷还不如在小店中坐定,小女子陪三位聊聊天的,等待天黑可见得小女子一面,如何?”
任天琪笑道:“方才店家说此处是无一完人,言下之意,岂不是大白天的此处还是能见到一个人的了?”
那女子笑道:“任爷不愧是当过差的,不错,此沟入口处有一群看门的畜牲,里面还有一看守墓地的老头,又聋又哑,已半身入土了,岂能亦算得是一完人?”
任天琪一惊,扫了唐宫二人一眼,笑道:“店家真是好眼力,竟瞧得出在下曾当过差的,只是不知如何才可找到那位又聋又哑之人?”
那女子笑道:“那是,任爷不知,方才前来提茶之人,正是本地阎王手下黑白二常之一的黑面使,他当然是知晓天下事的了。倒是那看墓老人,又聋又哑的,爷寻他何为,小女子是想不通的。”
任天琪笑道:“店家自称是鬼了,我等岂能打扰你太久了,人鬼有别,我等还是和人呆在一起的好啊!”
那女子娇笑道:“爷倒是会说玩皮话的,想必是追你的女子定不会少的了,多个鬼女亦不嫌多吧!”
任天琪面红耳赤,吓得是惊如寒蝉。
宫铭笑道:“店家,我家爷是不需考虑的了,家中已是妻妾如云;还是寻得这位唐爷,至今仍旧单身一人哪!”
那女子娇笑道:“那又何防,任爷家中女子再多亦不多我一鬼;唐爷身边女子再少,小女子正好随身相伴,不是正好吗?”
话言未落,任天琪三人早已窜出茶铺,站在了外面。
………【第二章第五节老鬼(上)239】………
外面阳光明媚,四下一片光亮。
任天琪三人长舒了口气,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转头瞧瞧两边,仍旧是整条街上不见得有一人,入口处更是叫声震天,喧哗得很。
三人又站了一会,太阳是实在的毒,唐生智道:“怎么办,还是寻个地方坐坐,去得哪里?”
任天琪回头瞧了一眼这眼前的茶铺,笑道:“店家不是说了,还有家书院与客栈可去。此茶铺里是个女鬼,这书院里岂不是个老男鬼,可这客栈里又该是啥样子的鬼呢?”
宫铭笑道:“小的瞧得此处店家就蛮好的,不知两位爷怕甚,跑得比兔子还快!”
任天琪笑道:“你不亦兔子般跑得飞快啊?”
宫铭笑道:“那是小的职责所在,小的茶水还没喝够哪。再说了,再去别处,亦未必就能碰到活人啊!”
唐生智点点头,道:“正是。我们是否是过于张扬了,我们在明处,人家在暗处,不方便哪!”
任天琪道:“是啊,还是找个地方坐坐,等天黑再说,亦等等三哥他们!”
任天琪瞧了一眼二人,拔腿就朝书院走去。
小小的书院,倒亦是清静雅致,院前门口一匾高悬,上书“隐辉书院”四字,黑门红柱,青砖绿瓦。进得院去,院里游回走廊,青砖铺地,载竹盘藤,果瓜累累,石凳石桌石亭错落有致,几盘竹景,几盘奇石安放墙角;进得房去,满目书卷,紫烟缭绕,案上笔墨纸砚齐全,还竟有张刚落笔的诗词,瞧着笔墨未干。又见窗前竹帘低垂,窗外轻风徐徐,院內竹木摇曳,如惊淘骇浪。可见得院主自是位世外清闲之高人。
任天琪见得房里空无一人,又见得后面竹帘晃动,想必是主人方出去;可又一想,方才茶铺店家已是明说,大白天里无烟沟不会见得有人,莫非这里亦是如此,忙俯身取案上纸观看,见上面写的是首词:
清平乐
yín雨倦意,困守青云志。
望断江水不曾回,此生何人对!
黯守深院回廊,门外重檐在望。
梦回年少狂妄,何rì皇叔荆襄?
任天琪心头感叹,此处主人怀才不遇,伸指一沾笔迹,沾手,转指一看,笔墨新鲜,却见得墨sè由黑变红,竟是血红般醒目,任天琪不觉心中一涌,张口yù吐,忙强忍住,再抬头瞧那纸上,笔没依旧黑sè正浓。
唐生智亦注意到了这变化,忙伸手取过纸来,凝目细瞧,又伸手指触,沾墨磨索。
宫铭则提剑里里外外寻了个遍,回来摇摇头,苦笑道:“爷,怪了,不见一人,瞧这案上清茶尚热,瞧这纸上笔墨未干,应是主人离去不久啊。这如何是好?”
任天琪正瞧着唐生智在摸索笔墨,道:“不管他,先呆在这里再说。”
就闻听一男子高声起:“汝等三人甚没道理,进来亦不打个招呼,还从老夫面前夺去方完笔的小作!怎如此的无理,汝等何方高人?”
任天琪三人一怔,凝神仔细辩过,见声音来自身前三尺处,可三尺处却是一堵泥墙。宫铭忙上前仔细瞧过,又拿剑把敲敲打打,却是不见有任何不对劲之处。宫铭回身摇摇头。
任天琪笑道:“老丈恕罪,我等三人因口渴,本想进来讨杯水喝,进来见得院落别致,就不由得信步进来了,还请老丈现身,好让我等当面谢罪才是!”
那声音道:“巧口如簧,再编,老夫何曾离去,一直就坐在汝等面前,见着汝三人进来的!”
任天琪三人又一怔,唐生智忙放下手头纸张,朝任天琪摇摇头。
任天琪笑道:“老丈说笑了,晚辈怎没见到尊颜?”
那声音哈哈大笑,道:“傻孩子,人鬼本就两界,汝不瞧得外面烈rì高照,我岂可现形!”
宫铭笑道:“老丈莫要生气,小人说两句可否?”
那声音道:“老夫瞧汝点子多,说来听听,老人家不生气就是。”
宫铭笑道:“这世上本无鬼的,是老丈怕我主仆几人前来识破无烟沟之真相,故才如此的故弄玄虚,意在令我等知难而退。如要我主仆信得老丈所言,不难,除非老丈能拿出可信凭证才是。”
那声音哈哈大笑,道:“汝要何证?”
宫铭一指案台,笑道:“如是老丈能现下当我主仆面,作得诗词一首,我等才信得老丈所言句句是真!”
那声音道:“这好办,汝三人坐着便是,如是要喝茶,自去取杯倒来,千万不要客气。待我稍思片刻,即落笔作来。”
任天琪三人睁大眼瞧着四下,不见有动静,感口中干涩。任天琪朝宫铭舔舔嘴。宫铭会意,忙起身去取杯倒茶。任唐二人则一动不动瞧着案台。
一柱香过,那声音道:“好了,涂鸦之作,不值一览。”
任天琪三人大惊,忙起身瞧去,可见案台之上白纸上又多了一首词:
水调歌头
chūn去夏从容,秋尽连隆冬。
转眼十几个秋,今夕已鬼雄。落幕山间独处。
一杯甘茶朦胧。
江郎才智尽,空落丹青中,何rì回江东?
出南充,拜卧龙,作英雄。
胸素夙愿,亦曾搏弈幸恩宠。
人在隆兴笑chūn风,命走败废叹运穷,人鬼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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