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试一下这条吗?”Ivan看透了我的心思。
我看了看价位表“可以吗?”
“当然。”
“准备好了吗,女士?”婚纱店的*员问。
我在更衣室理了理裙子和头发,轻轻叹了口气,回答“可以了。”
眼前的帘子被缓慢拉开,Ivan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几盏微小聚光灯下的我,他目瞪口呆,随后露出欣慰的笑“不愧是我的,很漂亮。”
不论相貌如何的女人,当他们穿上婚纱的那一刻,便是最美的,也许这便是所谓的新娘的气场吧。
看着手机相册中穿着婚纱的我,脸上竟没有一丝新娘应有的幸福,不过只是微微一笑,轻轻抿了嘴。那时的我,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将这个照片发给曹雨希。我并不知道这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做法,可是,我竟抱着那么一丝一毫的期望,期望他能回来,回来拉住我,拦下我,然后,带我走。
“姐”周晓走进我的屋内“我们谈谈可以吗?”
我点头,挪出一块位置,他坐下,思考了一阵“你真的就这么结婚了?”
“不然呢?你看妈多开心。”
“可是你不开心。”
他话音刚落我竟鼻子一酸“我……很开心啊,就要当新娘了,谁会不开心?”我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丝笑容。
他咬了咬嘴唇“那雨希哥呢?”
他的这句话,好像一把大锤,狠狠砸在我的右心房“我们早就结束了……”
“你们真的能够结束?我不信。”
“小孩子懂什么。”我突然倚老卖老起来。
他一本正经地说“姐,从你离开雨希哥之后,我再也没有看到你发自肺腑的笑容,即便是这样,你也依然坚持嫁给Ivan吗?”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温热液体“周晓你先出去。”
“姐!”
“你先出去……”
他起身走出,就在关上门的那刹那,眼泪冲破左眼,顺着脸颊滑落。专家说,若眼泪先从左眼流下,那么这便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泪水。我不知道专家的话有几分正确,但现在的我流下的,的确是发自内心,真实的,悲哀的,苦涩的泪……
3
婚礼似乎都准备就绪,只差等待着那天的到来,几天下来一直坐立不安如热锅蚂蚁的我,也突然安定下心。
“可心,我要走了。”在机场打给可心。
她惊呼“你要去哪?别做傻事!”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现在在机场。”我无奈地回答她。
“机场?去哪里?罗马?”
我在电话这端摇摇头“不,云南。”
我又一次和母亲不辞而别,发去一条信息后便关闭了手机,塞在了背包的最内侧。
“妈,很抱歉又一次不辞而别,我只是想出去喘口气,不要担心。结婚前,我一定会回家。”
机舱内,身旁是个看似高中生的女生,似乎是独自一人,手里拿着一本速写本,用笔粗略地打着稿,美术生?我好像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几年前我的影子,几年前的我也是一个奋力追求着梦想的高中生。十几年下来我的梦想千变万化,画家,摄影师,兽医,作家,最后锁定了那个和初衷有几丝关联的梦想——设计师。用当时大人的话来讲,梦想值多少钱?梦想能让你吃饱穿暖吗?能让你住上大房子开上好车吗?它当然不能,但至少它能够向你冰冷的内心注入一股火热的能量,能让你回顾此生时拍拍胸脯说“不枉走一回”。
而庆幸的是,我最终实现了那个人们口中“不值钱”的梦想,并一步步走上正轨,因此追求梦想的力量是不容小视的。
我从包里掏出一枚铅笔头,笔尾被刺了洞,穿过一根红绳。那是高三一整年画下来剩余的铅笔头,也是我的护身符。我将它递给身旁那女生,她用奇异的目光审视着我,我解释了一番它的来历,她才露出了笑容。
“姐,你也是学美术的?”她问。
“是的,不过已经毕业很久了。”
“那你现在还在的还在画画吗?”
“没错,我是名设计师。”
她又一次露出欣喜的表情“哇!哪个牌子?很知名吗?”
我面露难色“小品牌而已,是我和好朋友的自创品牌‘拾’。”
“‘拾’!杂志上那个?”
“你……知道?”
“那本杂志对我们这些准备要考服装设计系的学生来说可是圣经一般的产物!我期期都会去买!”她的眸子里饱含着年轻人特有的光泽与希望“我就是看了前一期杂志的取景,才决定一个人去云南。”
这种感觉第一次升腾在我心中,一种好像自己的努力,以及自己的创作已经被认同的感觉“那你一定要继续学设计,等你毕业后我们的工作室就成立了,你可以来应聘。”
她笑得那样美好,就如当年还在校园学设计的我一样,怀揣着一肚子的兴奋劲还有一身的能量,为了那个可望更可即的梦想。时间过得那样快,我正是在比她大不了多少的一个风华正茂的年纪和曹雨希重逢,我在飞往云南的路上,而曹雨希,在哪里?
我又回到了那个梅里雪山下的小村落,一如既往的安静,在云南这样的旅游胜地;能有这样一片没有被游客打破宁静的小地方,也许是上天给予的恩赐。抬头,一片云雾朦胧,当然也没有望见梅里的真面目。若你能听见我的内心,请一定帮我传递,告诉曹雨希,我爱他,也请告诉他,我对不起他。
☆、Chapter25又一年,立夏
1
清晨,苏醒在丽江古镇的客栈中,推开木质的窗框,远处一片朦胧。南方水城的老楼和北方有很大的差别,屋顶的飞檐,坡度很大,灰瓦白墙,小桥流水。听中学时的语文老师说,南方人的文化底蕴很深,就连在家门口抓一抔土都能给你说出一连串的文化历史。也许这话是夸张了些,不过我想,并不是北方的文化不深,只是人们的关注点不同罢了。
“江小姐,有您的信。”这时我正坐在大厅的民俗布艺沙发上画着设计稿,前台的*员突然招呼了我。
我疑惑,住在这里的地址,除了可心,我应该是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那是一张明信片,四个角都有些褶皱,想必是经历了长途跋涉。上面是香港的夜景,灯火辉煌,颇有奢华感。我轻声读出上面短短的两行文字“灯火总是一瞬间,念你却要一辈子。”这样矫情的话,一定不会是可心,可又会是谁写给我的?会不会是同电影情节一般,只是这个客栈的某人恰巧和我同名同姓罢了?这一切疑惑都在询问了*员后解开,整个客栈只有我一人姓江。
下了一夜的小雨,早饭后踱步在石板路上,依旧有些*。那些和我一样独自出游的旅人也在这样一个寂静的时间出门享受宁静的阳光和清爽的空气,因为不出两个小时,便会有大量的旅游团侵入这个小镇,浑浊这片应有的清新,打破它原有的安静。
和预想的没有丝毫出入,各地导游举着形态不一的小旗帜,带领着大队人马踏进这座古老的小镇,震耳欲聋的嘈杂,声声入耳,令我烦躁不堪。很多人喜欢嘈杂的环境,用杂音来填补内心的空缺,就好像那些习惯于开着电视吃饭的人,也许只是为了掩盖饭桌上安静尴尬的气氛。而另一些人,则偏爱于寂静,我也属于其中之一。平静地走在无人的小路,对于生活在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大城市的我来说不过只是一个美好的奢望。这个曾经安静平和的古镇,也被商业化剥去了宁静的外衣,家家户户开始摇身一变从了商。
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即便是有人想要联系我,也无法拨通它,他们只会听到移动公司甜美的录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手足无措却无计可施。
当我意识到小路上游客如织,便钻进一家灯光昏暗的咖啡厅,位于一个小巷旁,热情的老板娘在研磨咖啡豆,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整个人都好像在*分子的刺激下兴奋了不少。这让我又想起了早上接到的明信片,没有署名却措辞优美令人为之一颤的卡片,会是出自谁手?
我借用了店家的电话,拨通了我唯一能记得的号码“喂!曹雨希?”
这次意外地被很快接通,可对我说话的人依旧是伯父“立夏……”
“伯父……您好,我想……”
“雨希是吧?”他说“他不会再接你的电话了。”
“为什么?我只是想问他上一次的……”
“都告诉你不会和你讲话了!”说罢便挂断了电话,留下无限循环的盲音,还有呆立在那里的我。
2
又一个清晨,我选择了这样宁静的时间离开这里,走出镇子,回头望去远方的缭绕云雾,还有河边洗衣服的居民,准备着开业的店家。我托起拉杆箱,轮子滚动在坎坷的路上,发出扰人的响声,划破了这份少有的寂静。
回到家后少不了母亲的一顿数落,可我也不再像青春期的叛逆少女一般口无遮拦如爆裂水管,而是心平气和地听着母亲从天南讲到地北,引用古今中外各种名人事迹,只为告诉我她是爱我的。
和母亲还有周晓一同回了村子,这是在我找回记忆后第一次回到那里,因为外公的一周年祭。而这天,也是我和曹雨希的重逢之日,我至今都记得那清爽的头发,有神的双眸,还有那颗记忆中根深蒂固的泪痣,如今遇到眼下生有泪痣的男生,总会不自觉地想起他的脸,他的表情,他的一言一行。
下个星期,便是我和Ivan的婚期,母亲趁此机会给村里的各色亲戚朋友带去了请帖,虽然不知道到时候赴约的会有多少人。
那条干枯的河流被村民利用种上了庄稼,他们也许已经不在意在这里死去的曹雨霖和他的父亲,也许有人也早已忘记了这样一起事件。
“外公,我回来看你了。”我和母亲跪在隆起的坟冢前,摆上瓜果,斟上酒,扣了两个响头,便同周晓一起烧起纸钱来。坟冢已经爬满了杂草,母亲正奋力地清理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和外公说着什么。
“妈,我下去一趟,马上就回来。”说罢便一路跑下山,跑到入山口的那颗古松下,我记得那是曹雨霖的安葬地。那棵树似乎又高了些,也许不过是我的错觉,枝干宛如人的肌肉组织,好像曹雨霖借着这棵树继续留存于人间一般。
“曹雨霖……”我说“我想起你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