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创意部也走光了,人事部这么闲的地方会留人?
武定年想升行政总经理想疯了罢。
于是轻手轻脚走过去想看一看。
不想,鼻尖刚贴着玻璃,我便倒抽一口冷气拔腿夺路而逃,冲出办公室,下楼拦了的士。
缩在座位上让司机赶紧开车,偷瞅一眼反光镜。
一个明黄得跟一颗新鲜柠檬一样的身影自武定年的办公室里探出来,也是慌乱地扶着窗口张了又张。
我只能再双手合十心念阿弥陀佛:她没有看到我,她没有看到我。
这一闹,鬼使神差去了晁文博的原子公寓,他穿着套家居服拿着罐猫罐头一开门就看到我在门口大呼小叫。
“我,我,我,我撞到恩娜跟武经理在办公室里……”我惊魂未定,有些失态。
他摇了摇头,一把拉了我进屋子。
我看他毫无反应,反到平静下来,只更是奇怪,“你不吃惊?”
他给樱桃放好了鱼罐头,到厨房的吧台上取了杯水慢条斯理喝了口,又给我倒了一杯,才波澜不惊地说:“我早知道了。”
“你知道了也不知会我一声!”我端起杯子仰起脑袋一股气全灌下去了,险些呛着。
“早提醒过你了,连恩娜不是个会对别人的事白白上心的人。”他在走到沙发那边坐下,捡过茶几上的报纸抖落开细细看。
啊?这也叫提醒?太迂回了些罢。
“可武定年有家室……”我还在公司举办的员工活动中见到过她,看似很是简单的一位主妇。自然比不上恩娜姿容艳丽,可也不失端庄。眉间隐隐含着坚毅,一看就知道跟武定年是一同经过些风浪的。只是,怎么这样点子不灵嫁给武定年?
“赛拉,这种事,在公司里把嘴闭紧就好,别管。”
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吓得樱桃一下跳到地上,猫脖子上挂的一个金铃铛铛一响。那铃硕大无比,金光灿灿不说,还活似一粒大核桃,很没有品位。
我随手抱着一个抱枕靠在沙发背上。低头一看,抱枕上一大撮灰色的猫毛赶紧掷到一边,说道:“这世道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晁文博干笑了一下,并不出言。
一时无声,脑中小剧场却很是热闹欢腾地回放着刚才撞见的一出出活春宫,联想到自己比恩娜好不了多少的境地,嘴巴一时没关住,“我忽然觉得我们这样下去也很不是回事。”
“我又没家室。”他抬了抬眉毛,手里的报纸从头版转到了经济版。
“晁文博,你是不是也没想过要跟我结婚?”
“要听实话?”
“我暂时没想过要再婚。你想结婚?”
“我?未成年的时候兴许想过。”我脖子一缩,扁了扁嘴。
“我看也是。你看你,整日寅吃卯粮,估计银行里一笔连稍微像样点的存款也没有,脾气这么拗也不像个会空手套白狼的,只能说没一点想嫁人的气场。”他逮着机会又开始数落我了,我怎么依稀记得曼达也这么数落过我。关键是,全中。
我一枕头砸到他肩膀上,“别给我摆出副教父布道的样子,我就不信你离婚以后没交过其他有嫁人气场的女友。”
“有。”他不动如山,又抖了抖报纸从经济版转到体育版,一看就不怎么愿意这种话题。
“那后来呢?”但是我有点来劲儿。
“没有后来。”
“也不就是人家嫌你脾气怪么,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是么?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挺随和的。”
我“噗”了一声,“你?随和?”
“嗯。”他放下报纸睐着眼睛,摸了摸下巴“大部分时间挺随和的。”
“是么?那你说说,那部分时间不随和了。”我较真。
“嗯。”他继续摸着下巴,看了我眼,神光绿幽幽的,像狼,“你懂的。”
我猛地抖了一抖,看了一眼钟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其实事后才知道,晁文博住得原子公寓位于城中,而我家在城南。于是从前顺路搭车什么的,他不提我不提,假装忘记。
我便揉了揉快耷拉上的眼皮,只好招牌干笑了两声,“我去洗澡,洗澡。”
正文 Chapter。18
之后,我也不敢十分确定恩娜有没有看清那天的人是我。
关系照旧,说说笑笑,一起吃饭,偶尔逛街,只是总有那么一瞬间,她对着我会有些失神。
便悄悄在心里依旧存下了几分芥蒂。
还有武定年。
武定年是欧总从外省的一家公司里高薪挖槽过来的,在人事经理的位置上已做了三年,说不上多优秀卖力,诚然也没有什么不妥帖。
三年了,想必薪水翻了几翻,可是位置一直不上不下,毫无长进。
人人都说他是潜力股一只,迟早要升做行政总经理。
可是这个迟早,是或迟,或早?也没有准信。
而他为人世故圆润得好比一条滑不溜手的老鳗鱼,跟晁文博的冷面冷言不一样,无论见到谁永远笑得滑腻腻,只见皮不见肉。
我就是喜欢不起来,再加上恩娜……
这些因素累在一块,久而久之我跟恩娜之间也起了些微妙变化,私下的交集越来越少,到底不可避免的疏淡了。
可毕竟各谋其职,并没有什么可起冲突的地方,至少能维持一个表象的平和。
后来想想委实是我天真了些。
所有一切的开始,源自一次高管会议。
那次,欧总把所有部门的头目召集起来开了会,晁文博自然位列其中。
足足两个小时,引起公司一波地震。
仍在会中,王世轩就趴在我边上,“这次八成能选出个行政总经理。看样子欧总终于要把权力下放了,他年纪也大了不可能再把所有事揽在身上,这么多年了公司连个副总也没有。”
我戴着个绿色的大框眼镜对着电脑屏幕不置可否地笑笑,那又怎样呢?跟我实在没多大关系。
我唯一所愿,就是新的行政总经理上马就能让眼前这台破电脑光速消失。
虽说是文案电脑,的确不必跑得能飞起来,至少也不能老用古董货罢。
会议明明下午三点就开完了,可等到晁文博回来时却快下班了。他脸色很不好看,跟吃了煤灰一样,走到我的位置上拍了我一下,“林赛拉,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在公司里,他仍同以前一样,林赛拉,林赛拉。
我也未觉得有甚不妥。
跟他进了办公室后,我悄悄带上了门,“怎么了?”
“那天……武定年看到你没有?”他坐到位置上,按了按眉头,很是不悦。
“我不知道。应该没有,我跑得很快。”我曾几度细细回想,实在找不出破绽。何况我平时上班贪方便,都穿得是软底平跟鞋,跑起来连声音也不大有。
可晁文博这么一问,让我有些心虚:“怎么了?就算有,他总不会在这种会上特地拿我一个低层开刀罢?”
“恰恰相反,你大约要升职了。”
“啊?”我呆成丈二和尚。
“武定年在会上提议,设计部跟策划部长期合并并不利于公司的发展,所以想重组策划部……”
“他这是要分你的权?”
“不是,我对这个没意见。”
“那他也不可能让我一个进公司不到一年的新人文案师做策划部总监罢,放着外头这么多元老呢。刘庆铭也在从前的策划部做了两年多。”
“总监当然不可能是你,就是刘庆铭。但是他会后却当着我的面向欧总提名你当助理总监。”
“啊?”我大感意外。
“他的意思,你虽然进公司不到一年,但是表现不错,还参与过创意企划部助理总监的内部甄选,说明你有些胆色。说我们公司如果重组策划部,需要你这样思求进取的人才……”
“等等,就算那天他看到我了,事情也过去大半个月了,我照你说得一点口风也没露。他这总不是在巴结我罢?”
“我没兴趣猜他葫芦里装什么药,只不过他是只老狐狸。不是因为想封你的口,就是想讨好你朋友的公公。”
“没关系,你帮我挡了就行了。就算策划部重组,设计部也需要文案……”
“赛拉,我为什么要阻止你升职加薪?”晁文博轻笑,“你就这么想窝在我边上?从前那个在这间办公室里为了甄选的事跟我拍桌子瞪眼睛的林赛拉跑哪儿去了?”
我被他这些话塞死了,半响才敢问:“你的意思是,你同意了?”
他做在椅子上转了半圈,侧对着我,“他说得也有道理。我没有理由不同意。不然每天上班下班都看到你,我也挺头疼眼腻的。”
我扶着桌子哂笑一声,“那么从前那个在办公室里让我别阴沟里翻船的晁文博先生又跑到哪里去了?”
一个礼拜后的公司例会上,欧嘉伦正式宣布了策划部重组的事,刘庆铭被正式任命为策划部总监,而我亦升作助理总监,跟着大队的原策划部人员一起离开了设计部去了新办公室。
虽然助理总监没有自己的专属办公室,但相对于原先挤在设计部一隅的那张小方桌子,现在这张自然宽敞不少。鸟枪环抱,我对着新电脑没出息地吞了口口水,以示知足。
几乎大半个公司的人都轮番跑来祝贺,连偶尔一次在走廊上碰到欧总他亦对我表示了关怀还对“陆政委”表示了问候。不过,自然闲言闲语也是少不了的。大抵是说,我是关系户进得公司才会这么快升。
我倒也不以为意。关系户怎么了,放眼整间公司哪个部门没有一两个关系户?
林赛拉靠得是实力,实力。
最起码,那时候是这么认为的。
正文 Chapter。19
相较于策划部如火如荼地招兵重组,行政总经理一事却搁置了下来,彻底成了一桩积灰悬案。
后来公司里也不知道哪个角落吹出的小道消息,原来那次会议上欧总提议的行政总经理人选竟然是晁文博!
只是晁文博并不为所动,且他平时为人有些刚愎自立,于是其他几个部门的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