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没有后来,我输了。”
我觉得自己像被一个浪头拍了个透底凉心,不禁感叹道:晁文博跟胡润之真是一对陈年老友。连说话都是一个模式,能让人就地憋死。朋友这种东西,永远是潜移默化相互影响,就像夫妻脸的形成,本质上是一个道理。
“赛拉,你喜欢文博什么?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说到有钱他不算有钱,脾气更糟,又冷又硬,以前经常像脱缰野马,后来遇到冬冬才算改好了……而且文博说,你们一开始闹得很厉害。”
“当然是爱他啦。难不成因为他心尖尖上捧着其他女人啊?我的老板嗳,你看我是个这么虐心虐命的人么?至于我喜欢他什么,钱,我暂时也还没贪上。最多也就搭了他的顺风车,住的房子又不是写我的名字。他脾气是怪,但是你也说了有人帮他改好些了,我乐得拣个现成的便宜。所以,我喜欢他,可你让我细说种种,我也说不上来。”
“你很厉害。原本我以为冬冬来了你就该走了。可是你竟然在她底下做事,依旧做得风生水起。”
我扁扁嘴,那怎么办,总不见得动不动给人家甩脸色看罢。胡润之先邀请了苏冬亦进公司,再答应文博招了我,之后还有事没事旁征博引旁敲侧击的,不也就是希望我有朝一日知难而退么。
虽然目前趋势日渐缓和,但是离治标尚有距离,我才决定说大实话,让他明白这招对我真得不怎么有效。何况不管在工作上,私生活上,我在心里热情问候苏冬亦的时候,那真叫多了去了。
是以我平静说道:“工作是工作,虽然我知道是文博让你关照我,我才能进的韵风。可是关系户不代表不是好员工,那只是一条途径罢了。而苏总监和我对于文博来说,是出现在不同时间的两个女人,就像两条平行线,从来没有交叉过。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并且,苏总监是个不错的上司,至少我觉得自己学到不少东西。”
胡大老板对这个涵盖了凛然到狗腿等无数内涵的答案,显然甚是满意,回过头拍一拍我的肩膀。“回去吧,大家在等我们。”
我提一提宽阔的沙滩裤子边,跟在他后头。
结果他突然回头,险险撞上,“刚才的事情……”
“放心,我不会说。更不会告诉文博。”
“是吗?”他打量了我记下,目光里轻微地犹疑让人很不爽利。
于是,我的报复心又油然升起,半真半假地说道:“因为我想苏总监会哭大抵不会因为是胡总你,所以告诉文博或者其他人对我这个正牌女友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
他眉头一瞬间拧得跟截麻花似地掉头就走,我即刻暗爽,再狗腿一样地跟上去。
他又停下,回身,指一指我相当五彩斑斓相当热带风情的沙滩裤,稳重说道:“我完全不明白,文博每天对这样一位穿着这么豪迈不羁的正牌女友,怎么能提得起兴趣。请代我转达十二万分之深切地慰问。”
我一听就上了火,咣咣地伸腿踢了他一头沙子,再趁他甩头的当口幽幽飘走。
晚上的海风腻得慌,不想回去后转战到洛琳房里竟也是一堆人挤人,索性坐在地下打扑克。
并不见苏冬亦,大约回古墓疗伤去了。
到了这海风一吹,我呢,只觉脑壳热得像在烧浆糊,也不知她怎么就来了情绪暗自伤春悲秋。
大家分批在几个房间里玩到大半夜才肯各自回房。
出来居然遇到苏冬亦,
她见到我仓促拢了拢耳际的垂发,双眼有些水肿显然未眠,我略略点头示意就打算避过去。
“赛拉。”她喊住我。
“嗯?总监有什么事?”
“沙滩上的事……”
叉,是不是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把舌根当口香糖在嚼的人?
于是,我选择充愣自保,“什么沙滩上的事?总监要是没其他事,我先去休息了。”
“赛拉,你跟文博过得好不好?”
我觉得苏冬亦今天真是一改常态,矫情得不可救药,“苏总监,你要听实话么?”
“你说,我听着。”
“我跟文博过得好不好,有一部分因素是要看你过得好不好。”
“赛拉,你很坦白。不像我,从前除了犯强以外,什么也不会,没有想过要好好沟通。”
我很想说,我没兴趣知道他们的事。至少,没兴趣通过她知道。可她到底是我上司,“正因为如此,你是总监,我是助理。老天很公平,它不会让你一下子什么都得到的。”
“你说得很对。总不能让你占了我的前夫,再来占我的工作。”
我觉得自己晕头转向。
“马尔代夫,他是在这里向我求得婚。”
觉得自己天旋地转。我就说尼泊尔好罢!
真是无意志,不坚定,投出那最后一票的正是堪堪不才在下本人!
我啐死自己!
他们结婚是多久,十年多前?
就马尔代夫?
文博真是走在时代尖端。
那年头,尚于豆蔻年华且地理薄弱的我,马姓国家撑死也就知道个马来西亚……
正文 Chapter。 40
感谢苏总监的拂顾,假日一开门就给了个姹紫嫣红,后面几天我彻底蔫掉,精神萎靡,时常穿着长袖长裤跟怨妇一样蹲在沙滩上,终于欣赏到洛琳他们从集体身着比基尼到集体晒成非洲土鸡的全过程。
晚上又目不交睫,全是浅睡而已。
热带的天还亮得早,几天下来嘴角开裂,吃再多激情果也毫无激情。
熬到最后一天,我们上了回程的飞机,可苏冬亦脱队独自去了一个叫满月的岛屿。
我和胡润之送她上水上飞,三个人快速相视一眼。
大家心知肚明。
待我转身后,胡润之依旧不住叮咛苏冬亦,语气无限委婉。
我先行离开,觉得好笑。
终于回国。
“我回来了。”待我拖进箱子掏出钥匙开了家门,里头漆黑抹乌一片,不像有人。
居然不在家。
我撇撇嘴,要去开灯。
被人猛地整个抗到肩膀上,我厉声大叫,“晁文博,你这个变态。”
又是毫无新意地被扔到床上,毫无新意地被压得眼冒金星。
黑暗里,我就见他也不急吼吼,却露出一个邪笑。
“想不想我?”他问。
“神经病。”我答。
“想不想我?”他继续问。
“疯子。”我继续答。
“想不想我?”他锲而不舍问。
“猪。”我一如既往答。
“想不想我?”他不依不挠问。
见我沉默,他笑了声,“怎么不骂了?”
“刚下飞机,没力气。”他的气热呼呼全打到脖子里。我脖子上的皮肤到底暴露在热带的火伞高张下,晒伤,他这样我自然觉得辣辣地疼,想阻他的力气也化了七分,仍有他搂着抱着啃着。
“没关系,我有力气就行。”才一个礼拜,晁文博就中邪了。
“怪不得胡总说你是……”
“他说我什么?”他弄乱我的头发,发丝凉凉挡在脸上,愈加看不清楚他。
我断断说不出,只好含混说道:“他说你精力过剩。”
“他说话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文绉了。”文博笑,一缕一缕帮我挑开睫前的发,视线才一点一点地亮起来。
“你自己知道就好。”我亦伸手捋了他的发,辛苦地说,“我累了,真的。经济舱的座挤得不像话……”这年头,连飞机也是怎么省钱怎么造。
他平躺下来,替我裹上被子,从后头伸手揽住我的腰,“想不想我?”
“想。想你。”我微阖上眼睛。
他却昂起身开了床头灯。
方才双眼已适应了黑暗,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我拿手背去挡。
文博握了握我的手,又把它拆到一边,温存软语,“让我看看,晒黑了多少。”
我眯住眼,被他默默注视了好一会,他才说:“咦,黑到是还好,怎么这么憔悴。”他轻轻按一按我的眼角,“还长了针眼。”
我呲牙咧嘴一疼,脑子里纷乱如织,全是在马代时的情景。
那日不过拂晓,我这个土人睡不着只好早起散步,大步踏到回廊上才吸入一口海风,就见到对面的一排水上屋,苏冬亦发丝凌乱披着胡润之的衣服地从他房间里走出来!
怎么能叫我不长针眼!
怎么能!
幸好我及时寻了根柱子躲起,她快步回房,大约也没有看到我。
我一想起便打了个寒战,本也以为苏冬亦情极必伤,现在只觉得局面混乱。
“找点药膏抹一抹。”文博见我牙关颤抖以为我很疼,打算起身去楼下翻药柜。
我扯住他,“别去了,我累。文博,你陪陪我。”
他躺下来,我索性闭上眼,拉过他的手臂盖在身上。
“赛拉。”他贴着我,来来回回啄吻我的耳后一小块皮肤,有细微的痒,可手却一分一分地用力,继而一字一顿,口齿很是清楚,“我们结婚罢?”
我脑子里飞速过了一遍苏冬亦的话,“他是在这里向我求得婚。”
阳光,海风,沙滩,君心缱绻。
我呢?阴天,家里,床上,经济实用。
男人真是种会随着年龄增长日趋不靠谱的动物。
“晁文博,你一点诚意也没有。”这样一想,我惶然地在被子里抖了一抖。
“我们明天去选戒指。”他说得轻易得像去市场里挑棵歪脖子菜。
“不要。我不嫁你。”我身子被他揽地软软乎乎,语气里却是一派斩钉截铁。
“也好,过时不候。你也老大不小了,小心等熬到四五十岁再后悔得抱着我哭。”他语气温缓平和,可怎么听也像是硬要与我比横。
我转过身,定定对着他,他的眼睛像一汪墨漆的深潭,怎样也看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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