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儿!”拉住他正要身影,缓言出声:“不必了,我没事!”
“可是……”
“我都说无事了,难道太医比我更能看出什么来不成?”
轩辕念一愣,也对,凭她的医术,岂是太医能比的。只是心里仍有些纠葛,从进来起,他就察觉到了,今天的姑姑有些奇怪,却也说不出那里奇怪。
只是不如以往那般,专注锐利了!反之,有些提不起精神。
“你先下去吧,我只是有些累!”君思长叹一声,挥了挥手。
轩辕念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那眉宇间确实满是疲惫,不禁心里有些愧疚:“那儿臣先行告退了,母后请多保重。”
见她点头,这才满腹担心的退了出去。
门缓缓的关上,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轻风拂着轻纱,时缓时扬,有气无力。
低头看着洒了一地的茶水,还有那打着转儿的茶杯,弯身去拾,手心隐隐有些麻木。展开一看,四根清晰的指痕,镶嵌其中。隐隐还有血丝正从伤口流出来。
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嘴角轻轻拉开,原是想笑,却全无笑意,生生又泛上几分苦涩,沉进心底。
“小花,怎么了?我是芳华,是肖芳华。我终于找到你了!”
“到底怎么了?你就是我的小花,为什么不认我?”
“你觉得半年不够的话,我花三年找你,三年不够,我再花七年找你,可是……什么时候才够?”
“小花……我要怎么做,到底要怎么做?你能不能告诉我?”
一声声痛彻心痱的话,反复回响在耳边,论她怎么努力,仍旧挥之不去。吸呼顿时急了几分,喘着连心的痛,习惯性的握住右手腕,无意掀带起衣袖。
系着同心结的红线,一如往常鲜艳几近刺目。就像他当初给她时一般,鲜红的似是要燃烧起来。
“这是我的定情信物,你要吗?”
那般小心翼翼的问话,想说又不能说的试探,此是——甚是遥远。
到底要如何,他才会明白,亦或永远都不可能?
胸腹间一阵反复,那些一直隐忍到回宫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张口喷出,大片的鲜红漫过地上的茶水,浑了一地。
《君似小黄花》月落紫珊 ˇ接你回家
第二十五章
“如今广河水患,虽已有决策,但又逢燕南大旱,应当尽快救济灾民!”
“皇上,边陲作乱,杀人抢掠无日无之,稳定国基此才为要务!”
“此言差矣,边州之地,私茶泛滥,影响国政税收,这事才是当务之急!请皇上定断!”
“这……”轩辕念脸上闪过一丝为难,来回看了看下面三位大臣,燕南大旱,边陲作乱,私茶之弊这三项,按理说都轻视不得的大事,只是这其中孰轻孰重,轻重缓急自然是半点马虎不得。衡量下来,始终拿不定主意,只好习惯的把目光投向一旁之人。
“母后,您看此事……”
旁边位上,一席艳色之装,其上凤凰绕衫,庄严而华丽。一如往昔脸色淡然,不喜不悲,分不清情绪,却又无端的透着一股威严。只是此时正注视着前方一刻有余,不曾动过,听到轩辕念的声音,亦完全没有反应,略略似是出神。
“母后?”
“……”
“母后!”
旁边的人仍是没有反应,状似认真的看着中间某处,眼神深沉,却毫无焦点。就连脸色,也比以往要苍白上几分。
堂中的大臣也心生了几份疑惑,纷纷转头看向那方高坐上的人。
“母后!”轩辕念加大音量,略带着童声的嗓音回荡在大殿里。艳色的身影微愣,缓缓的转过头去,眼里这才印上了他的影子,眼神微眯,透出几丝询问的意味。
“母后,燕南大旱,边陲作乱,私茶之弊这三件您认为该如何处理才为妥当?”
君思闻言,一一扫过下面的三人,刚刚还争论不休的大殿,突然安静了下来,几乎人人脸上都带着点期待和安心,就等着她拿决策。
眉头轻皱了一下,无端的升起一股厌倦和乏力,无形的压力,迫得有些气闷。脸色却仍是那不冷不热的淡然。
“一切先安内而后攘外!”清晰的声音响起,字字掷地有声,坚定且挑不出破绽“天旱水患,救人如救火,应开仓赈灾稳定民心;边陲动乱,全因将领苛刻之故,可派文臣取代武将,用仁政招降更胜千军之力;至于盗绝私茶之弊,需法令先行而民方得守,只要扳下法令,适时自首者,轻怒,若有违者,立斩。”
话落,人人脸上皆是惊喜之色,相互对视一眼,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领命而去了。
“太后高见,臣愿意前往边州!”
“臣亦愿!”
“请皇上恩准!”
轩辕念点了点头,扬手一挥,三人这才急匆匆的奔门而出,那脚步彼有几分兴奋跃跃欲试之态。
看了看旁边的君思,轩辕念心底又生出几分敬佩之意:“母后,您三言两语,就解决了三个难题,儿臣昨日看到奏折,还在苦恼,这三件该先办那一件才好呢!”
“你经验不足,自然是看不出来,其实这三件事,本来就没有冲突,只要抓住根本,就好解决!”她淡声道。
轩辕念一笑,青涩的脸上有着几分歉意,看了看她仍是有些苍白的脸色,思起她刚刚的失神,又不免有几分担心,挥手屏退了殿内的下人,从龙椅上下来,步了过去。
“母后,这几天不舒服吗?”
君思眼色沉了沉,缓缓掀起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为何这么问?”
他有些犹豫的紧了紧手侧:“因为……母后从宫外回来后,脸色就不怎么好?”而且还经常失神,就如刚刚一般,这是在过去七年来都不曾有过的:“母后,要不宣太医来看看吧!”
“太医?”君思轻笑一声:“你认为有这个必要吗?”
“可是,念儿担心……”轩辕念低下头,终还是没说,她忍力绝佳,即使是病了,除非她有心,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来。
“我没事,你无需担心!”她起身,伸手摸了摸他的黑色的发丝。七年的时间不短,可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就连当年那个只及她膝盖的小孩,如念已经高到及肩了。可为何唯独改变不了另一个人的心意呢?
她以为够久了,久到自己以为都要忘记了,偏偏再次见面,才发现原来那处的伤口,还来不及结疤!胸腹又传来一股搅痛,浓厚的腥甜味溢入口腔,脚下啷呛两步,生生的又压了下去。
“姑姑!”轩辕念一惊,连忙伸手扶她坐下,一脸都是慌乱:“您怎么了?”
君思深吸了两口气,才缓下那不断翻涌的情绪:“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
端过一边的茶,递过,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一张半大的脸,更是紧纠成一团,似是在思量着什么,见她似乎不那么难受,这才开口道:“姑姑……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念儿的吗?”
君思一愣,放下手里的茶,却见他紧扣着头,两只手紧抓在一起,拧成一团。
“念儿……知道姑姑其实不喜欢宫中的事,是为了我才……是我连累了姑姑。姑姑做的事,说的话都是为了我,所以念儿一直想着……”他抬起头,眼里隐隐有着湿意,却闪着坚定的光芒:“一定要快点长大的,只要长大了,就换我保护姑姑?”
他仰着头,眼里都是坚定,又带着几分哀求:“只是念儿不知道,如果我还没有长大,姑姑就有麻烦了该怎么办?”
手间微颤,原来她一心护着的孩子,也是这般担心她吗?心底缓缓升起一丝暖意,几丝欣慰,几丝感叹。脸色也顿时缓和了不少,总是不能让他担心的。
擦向他微湿的眼角,释然一笑,轻言道:“去宣太医吧!”
轩辕念一愣,转而大喜,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
说完转身就去开门,早已经忘了,其实他本是不用亲自去的。一路小跑到门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眼里闪闪发光。
“姑姑!”
“嗯?”
“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姑!”
微愣,再度缓缓笑开。唉,终还是个孩子!
他已经奔出了门,脸上笑得如那迎风招展的花。
直到那急奔而出的瘦小身影,消失在眼际,君思这才用力按压住胸口,任由那翻江倒海般的情绪溢满整个身心,鲜艳的红色,喷出唇际,硬生生的染了一地。
喘息半会,裂嘴苦笑,习医多年,又岂不自知,这哪是病?分明就是急绪攻心,哪是药可以止得住的!
或许真是因为太久了,久到她都要被那种由心生的疲惫。忍不住要问,这样的日子,几时休?
或是——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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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朗音响起。
猛然回头!
不知什么时候,殿内多了一个人。
一袭蓝衣,似是撑起了整片天空,似幻似真,呆看着,已找不着言语!
他却伸出手,笑得比烈日更要耀眼:“我来接你离开这里!”
眼前的一切突然晃然了起来,那一字一句,那笑颜,那片广阔的蓝天,每一个都是致命的诱惑,令她想就此不顾一切的飞过去。
是梦吗?心随意动,缓缓而起,昏暗的烛光,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摇曳,连同他脚下的影子。
有影!暮然惊醒。
脚下再也迈不开步伐。双眼传来阵阵刺痛,似要腾涌而出,却不得不生生逼退,再化作笑颜绽放。
“公子可知这是皇宫禁地?”声音轻得自己都听不真切,一如她脸上的笑。
肖芳华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她的笑,一眨不眨。似是在一笔一画的描绘着她的样子。
良久——
“我来接你!”
“公子,那日我就已经说过,你我素不相识!”眉头轻皱。
“……我来接你!”
“你可知私闯禁宫,是何罪名?”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