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并没有流露出惊诧的神情,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墙上的一幅字,露出浅浅笑容:“我知道,却不知太女找我何事?”
“太女摄政,如今已将成年纳夫,太女有意让沈公子做太女正夫,不知沈公子意下如何?若是同意,择日礼部便会下聘,兹办此事。”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说了也做不得数……”
对方却笑了:“沈公子,你是聪明人,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母亲的事情我想你自己是该清楚的。以你的身份本是配不上太女正夫这个位置,说到底也是太女喜欢你,才从中翰旋,若你真嫁于太女,荣华富贵自不必说,那么你母亲的事情十有八九是不会追究。。。。。更何况太女天资聪颖,龙章凤姿,实在没有哪里配不得你,如此双方互利之事,你难不成还想拒绝?”
沈墨仰起脸,仔细地看向那副字,五分用力,三分飘逸,两分轻狂。
不觉又启唇默念了一遍:
悠悠江上无人问,十年云外醉中身。
殷勤解却丁香结,纵放繁枝散诞香。
女子垂头书写的模样似乎犹在眼前,那般温柔。
端的是好字,也端的是好诗,他想。
三八章
银两开路,牧流芳顶着易容过的脸冷笑着从帝都西坊侧门大摇大摆出门,外面的大队人马早已等待先行返回西凉,事出机密,此次重又回城牧流芳只带了贴身的十二近卫。
眼见城门已越来越远,牧流芳从衣襟里掏出方才到手的物件。
那是一张略显古旧的牛皮,牛皮上用黑色的线缝着一条条曲折的路途,有些地方甚至还标注着名称,显然正是一幅地图。
牧流芳握住地图,无声笑了,任谁也不会想到代王那个因思念亡妻过度远赴皇王朝的代王夫会是古族秦霜的遗孤。
秦霜五十年前被皇王朝亡族,这个曾经风光一时的民族拥有最让人羡慕的血统,无论男子女子各个都是美人,且大都智虑不俗,她们建造出了最美丽的城池赚取了最多的金钱,她们甚至号称得到了神的眷顾,最后也不过落得亡族下场,一夕之间这个民族竟像是消失了吧,可是有关秦霜的传说却一刻也没有消失。
又看了一眼地图,牧流芳将它塞回自己的怀中,秦霜复国的宝藏图,有了这个,西凉国主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有人策马追到牧流芳身边,低声耳语。
“什么?没有取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庶女你派人居然都拿不下么?”
“属下无能。”
牧流芳眯起眼睛,冷冷道:“那你就给我回去,东西拿不到也没关系,直接取了那个庶女的项上人头。”
“你当真要走?”
“是。”
景清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从未这般强硬过的妹妹,“景府并未苛责你,你又何必离开?”
景笙打点好行装,身后跟着挎住包袱的岭儿。
“事出突然,有些事我定要去做,不若只怕我会一生后悔,还望长姐见谅。”
景笙怎么也没想到出府前竟然会遇到景清,当下也不掩饰,直言相告,不管景清答不答应,这趟门她出定了。
“你……是为了那个沈墨?”
“是。”
景清扭转脚步,侧身而走:“……记得回来。”
景笙意外的看着景清,再不管,朝着马坊夺门而出。
甫一出府,有女子立在厢拐处,伸手拦截。
蓝色劲装,短皮靴,宝剑在侧,冷寒的面容略带憔悴,景笙记得,这个女子曾在云敛府上为她开门。
“把画交出来!”
景笙一愣,忽得念头一转,随即问道:“你可是叫流萤?”
对方一皱眉:“你怎么知道?”
景笙从怀中掏出云敛给的令牌,丢将给她。
谁知,名为流萤的女子脸色一变:“这牌子你哪里来的?”
“云东家给的。”
“他为什么给你?”
“他临终给我的,我如何知道?”
流萤猛然睁大眼看她:“你知道是谁杀了云主子?”
景笙不想和她啰嗦:“牧流芳。”
流萤的脸狰狞了一刻:“她在哪?”
“皇王朝举国通缉尚抓不到,你问我?”
流萤转身就走,景笙突然叫住流萤:“你想知道牧流芳在哪?”
“你知道?”
景笙笑笑:“我知道,但作为交换,你要带上我们。”
“……好。”
将将走到城门口,却见城门已关,守卫把住城门,竟是不让人出入。
前去打听,命案已被发现,不等女帝闻讯,巡城司已先一步紧急调兵把锁城门。
糟糕。
不论景笙还是流萤都忍不住皱起眉。
“流萤姑娘你可有办法?”
“巡城司司长铁面无私,软硬不吃。除非皇族,否则再难出城。”
这一趟决不能白跑。
景笙想起了一个人,现下唯一的可能恐怕就是找他,虽然很可能被拒绝,但总要一试。
对流萤和岭儿道:“你们等着,我很快回来。”
景笙狂奔至晋王府,晋王府门房见是她,不意外的开门让她入内。
略顺口气,景笙走进君若亦的院内。
君若亦伤口已好,正在逗弄着一只不知哪处来的雪貂。
“你怎么来了?”看着景笙跑得凌乱的头发在脑后一跳一跳,君若亦抬头看去,倒觉得有趣。
景笙抱拳,语气竟是少有的恳切:“帝都封城,晋王得女帝特赦,可自由进出帝都,不知道能否请君世子带我出城?”
“你现在就要出城?你真的打算离开景府了?”君若亦视线转向景笙,细长的眼瞳眯起,看不出情绪。
景笙摇摇头,又点头:“是现在就要出城,但并非离开。不过世子不用担心,我迟早会走。”
“我没有想赶你走……婚约可以另想办……”
“君世子,我只求你这一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无论你提何要求,能力范围无论是何我都会做。”
君若亦本想嗤笑景笙,他哪里会有用到景笙的地方,可见到景笙认真的近乎恳求的表情,突然间有些不忍。
君若亦做事向来随性,这么一个不忍,他竟鬼使神差的点了头:“那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必须回答你出城做什么?我不想听假话。”
景笙犹豫了一下,说出了实情,甚至连想给沈墨母亲求情之事也一并说了,只隐瞒了云敛留给她东西那一段。
君若亦闻言,倒是好一会没说话。
昨日,闻他病愈皇夫便请他去宫中做客,没呆一会,就听见两个宫侍嚼舌根,他的表姐当今太女君宁岚看上武将之子沈墨,执意要娶去做正夫,君若亦知道此时女帝已是病入膏肓,只是消息暂压不发而已,一切事物现已均由太女主持,这事如今怕是没人敢阻拦……
现下看见景笙的模样,甚至还想为了沈墨去捉那个已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牧流芳,君若亦突然为景笙觉得酸涩。
其实他现在只要透露一句,景笙十有八九会放弃,很可能还会觉得痛苦。
然而,君若亦只是依旧冷着声音说:“现在就走么?先等我一刻。”转头对侍童阿离道,“去准备出行行李。”
景笙微愕然:“难不成……你也要去业城?”
君若亦边把雪貂放回笼中边道:“牧流芳杀我国人,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就凭你,捉得住么?”
景笙笑笑,心里却隐隐有些感激。
两天一夜后,业城。
业城不是大都,只是帝都与临海大都东城之间的一个小城,原本仅是个村落,随着皇王朝商贸往来频繁,业城借助交通枢纽位置,接待往来客商,提供各类服务,村落范围日渐扩大,市集街道也逐渐繁华,如今俨然已一副城镇模样。
天色沉暮,伸手不见五指时,业城一座空宅内住进了十来个携带刀具的陌生人。
三个时辰后,又有五人急策两架马车连入业城。
景笙知道,她的时间不多,先要找到牧流芳所在之地,其后又要联系当地官府,证明那确是牧流芳。
如今举国通缉,住客栈恐怕不是安全之所,牧流芳十之八九会藏身于宅院或者是西凉暗卫的商馆之后。
而光那日她所见,牧流芳身边已不止十人,能住下的必然是个不小的宅院或者商馆,那么范围又可以缩小。
景笙兀自想着,赶马车的流萤跃下。
另一侧一辆同样的普通马车里,君亦若也跟着跃下,面上覆着纯白面纱。
景笙看了一眼君亦若,坐着普通马车一路风尘颠簸如今还要白纱覆面,也难为君亦若了。
想想,还是不要过多麻烦君亦若的号。
欠人情太多,还起来实在吃力。
景笙走到流萤身边,抱拳道:“流萤姑娘,捉牧流芳之事,恐怕还要麻烦姑娘。”
流萤回拳,几日熟悉也不再似过去冰冷:“景姑娘难道已经有办法了?”
不想那边君亦若也发话了,声音带着不悦,“景笙,你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
三九章
这一句冷冷地抢白打断了流萤和景笙的对话。
景笙只好道:“此事很是危险,恐怕……”
“恐怕我拖累了你们?”
君若亦的口气素来不善,流萤碍着并不熟悉又因对方确实帮助她们出城忍了良久,又因为心头实在烦躁,此时终于忍不住道:“这位公子,你若是不想跟我们一路,可以自行离开。”
景笙还道君若亦会负起离开,没料到君若亦只是冷冷横了流萤一眼,侧身进了客栈,轻轻吐出一句:“丧家之犬。”
景笙:“……流萤姑娘,请多见谅……”
流萤压下一口气,转头问景笙:“景小姐,这位不会是……你的夫君?”
景笙顿时啼笑皆非,却还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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