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手中也持着一把桃木剑,且他周身似有妖鬼敬畏的光芒,很多妖怪只小心看着,不敢靠近。
然而,他身后的老树后面,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妖正在偷偷地盯着他,她只有一半的脸,眼中却泛出贪婪的笑:
“舍利?有意思……”
她自言自语着,同时一只手半握着,掌间一团红光如火焰般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睛,掌心对着树前人的心口便击了出去。
陆大人忽觉身后气流不对,转过身去便看到一束红光朝着自己胸口而来,时间紧迫,他只能抬剑挡在身前,随着桃木剑骤然断裂掉的声音,他已被那股力量震到了数米外。随之而来的,还有什么碎掉的声音。
他站定后捂着胸口,突然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外衣掉了下来,是一面巴掌大的镜子,镜面已经完全碎掉了。他顿时明白了,是这镜子为他挡去了这股力量。
他立马蹲下身去捡镜子残余的碎片,眼中还有片刻的失神,而又一束红光已经又朝着他弯下的后背而来!
而突然,另一束白光从红光中间骤然斩断,一个白色的矫捷的身影闪过,瞬间拽住了那束红光,竟像拉一段红绸一般,将棵树后的红衣女妖硬生生拉了出来。
这时,陆大人也已经起身,迅速地将镜子碎片收人胸前,箭步上前。
白色身影立在他们中间,她的扮相及其怪异,女子的身材,却披着一件略大的男子书生打扮的外衣,面上还带着一只灰色的面具。
红娘子只愣了一瞬,便又朝她袭来,她亦主动持剑迎上去。从白衣人身后窜出一个仅着中衣的年轻男子,他手中举着一面八卦镜,连忙跑到陆大人身旁,拉起他便要带他离开。
“快走!”
“你是谁?”
“我师父让我带你走!”
这边两人纠缠着,那边的一人一鬼已经打起来了。
两人相碰的瞬间,红娘子唯一的眼睛危险地紧缩着:“你又搞什么鬼?!”
白衣人手上稍稍松了些,小声道:“红娘子,不瞒你说,这次这人真是我旧交,我以前也欠过他情,所以……”
“呸!”红娘子愤怒道,“你真当我是傻子,还是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
谈判破裂,一人一鬼只得又纠缠起来。白衣人从背后拿出一把泛着冷光的剑,她咬破手指,在剑上画着图案,红娘子抬起衣袖掩着面,暗道不好。终于,在白衣人画完最后一笔的瞬间,她喊道:“好,这次就算了!我放过他!”
白衣人果然停手,面露笑容道:“谢谢。”
红娘子一甩袖便转身离开,白衣人也背过身去,朝其他方向跑去。刚走几步,忽觉不对,扭头一看,一条红绸像蛇的信子一般朝着树下的两个拉拉扯扯的男子而去。
“师父救我!”翠山看傻了眼,抱着头便喊道。
他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便听丝绸断裂声传来,一把剑以迅雷之势沿着红绸中央劈断开来,只一眨眼的功夫,忽闻一声女子的惨叫,一只枯骨手臂已经落在了地上。
红娘子捂着断掉的手臂接处,恶狠狠地瞪了白衣人一眼,便已经消失在了远处。
白衣人已经持着剑站稳,粗喘着气,一只手捂住了肩膀。
“师父你好厉害!”翠山连忙上前扶住了白露的手臂,白露立刻把手臂抽了出来,咳了一声低低道:“你在这等着。”说着,一个飞身便离开了。
陆大人眼睛一直盯着白露,许久后,瞥了身边人一眼道:“你师父叫什么?”
翠山支吾了一会儿,眼转一转道:“鬼面道人,对,我师父叫鬼面道人。”
此时,“鬼面道人”碰见了灵魂出窍的宁君,她抬头怪异地扫了白露脸上的面具一眼,未作评价便匆匆道:“你和翠山把人和妖拉开,我来作法。”
不一会儿,在人妖厮打地难舍难分之际,突然眼前都出现了大雾。所有的人突然看不见了妖鬼,妖魔们也看不见人了。两派都各自慌乱,各自集聚。一个女子的身影站在庙顶俯视着这一大群人,一手托着一个罗盘一手对着罗盘发力,口中念着咒。
白露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翠山旁,一把拉过翠山道:“你去把人都带走,我去把妖鬼都引走。”
“鬼面道……人?”那个声音突又想起。
“……”白露低着头似乎没听见一般,很快消失在了大雾中。
***
第二天一早,宁君一回屋就嚷嚷着“气死了,气死了”,翠山眨着眼睛端茶送水,白露继续淡定地洗着脸。
没过一会儿,三人已经围坐一桌。宁君激愤地说完了昨天邢然是怎么当着众人的面说她,还惩罚了她,翠山默默地递杯水,顺着她的话道:“就是,那样的男人不值得!”
刚说完,宁君冲他脑袋就是一拍,“谁准你说我男人的!”
翠山:“……”
白露仍然在淡定地用帕子擦着脸,不过好像有点走神的样子。宁君看着她道:“你在擦什么?”
“哦,昨天戴的那个面具,脸上沾了一些东西很难擦。”
宁君这才纳闷道:“对了,最怪的就是你,昨天那是什么打扮?衣服是翠山的吧,那又是从哪弄的面具?”
白露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道:“昨晚有点冷,所以借了翠山的衣服。”
“那戴面具干什么?”
白露想了想道:“冷风吹得脸疼,嗯。”
翠、宁:“……”
把帕子折起来,白露看了狐疑的两人一眼,叹气道:“好吧,昨天的人中有我在京城的一个……朋友。”
“朋友?朋友为什么不愿见面?”宁君抓着她的话激动道。
白露搓着茶杯道:“就是欠了他一些……”她顿了一下道,“银两。”
“唉。”宁君摇了摇头,便扶着桌子起身了,她走进自己的小屋道:“我还是自己去静静吧。”
就剩翠山和白露在桌子上坐着了,翠山还一脸兴奋道:“师父你昨天好厉害,回去的时候那个陆大人还跟我说,想跟我们合作,衙门也需要我们,为了酆都的太平。”
白露瞥了他一眼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等大志。”
“帮帮百姓多好啊,而且他说可以给我们很多酬金,这样师父你就不用担心欠你那个朋友的银两了。”
白露也起身走回自己的屋子,一直都没什么精神,边走边道:“今天不去集市了,我再去睡会儿。你别忘了把今天的功课给做了。”
***
衙门中。
今天凌晨,县令总算是赶回来了,听师爷说经过他都觉得心惊肉跳。
“死了多少啊?”县令颤抖着问。
“只死了两人,有数十人受伤。”
县令瞪大了眼道:“难道这个陆巡察这么厉害?!”
两人说着,陆子晟已经从屋中走出来了,县令立马变了笑脸迎上去道:“哎呀,陆大人!”
“陈大人。”陆子晟也客气道。
两个人在桌旁谈了一会儿,陆子晟便提议道:“酆都确实不同于其他地方,因此治理也应不同。”
陈县令眯着眼笑道:“哎呀,陆大人果然通情达理啊。”
陆子晟又道:“所以本官提议,衙门不妨专门请一些道士或方术士来帮忙。”
陈县令沉思了片刻,看了看师爷后道:“酆都中的道士倒是不少,只是他们的道行……这么说吧,能为我所用的大多本事不行,道行高的不一定愿为衙门办事啊。”
“哦?”陆子晟思忖了一会儿道:“那陈大人可有曾听说过鬼面道人?”
“啊?”陈县令摇摇头,看了眼师爷,师爷也摇头道:“从未听说这等人物。”
果然。陆子晟脸色微沉,过了一会儿又道:“那大人可知道酆都可有女道士或是术士?”
县令诧异地看了眼陆子晟,看他表情似是极认真,便也仔细地回想,可是印象中并没有啊。
他正准备摇头,师爷突然应道:“啊,我倒是知道一个道行还不错的女术士,她是卖路引的,好像还有点本事。”
陆子晟皱起眉头,声音还带着微微的紧绷道:“她叫什么名字,在何处?”
师爷捂着脑袋想了半天,艰难道:“她叫……叫什么来着……”
县令看他苦思冥想的样子都急了,陆子晟虽端坐着,手也不自主地紧握椅的把手。
“对了,想起来了!”师爷激动道,“她叫白露!”
作者有话要说:
☆、相见时难(四)
翠山最近发现,他的师父爱上了她的那张灰色面具。
他们上街一起买菜的时候,常常前一刻白露还在低头认真地捡着菜,下一刻他一回头,白露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面具,头几乎都要埋进菜里了。在他们身后,衙门的人马悠闲地路过。
听见马蹄声渐远,白露才缓缓抬起头,故作淡定,看了眼翠山惊讶的眼神,清了清喉道:“走吧,看看那一家的茄子。”
翠山愣愣地看了眼她手中刚刚放下的黄瓜,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现今,白露每天出门前三件东西,法器,面具和翠山。
有一天,翠山偷偷地跟师叔祖讨论这件事,师叔祖翘着腿嗑着瓜子道:“想知道还不简单,你偷偷把她的面具给拿走,看她会发生什么呗。”于是,那一天晚上,翠山被罚抄了整整十遍道德经。
师叔祖听说了这个噩耗后,当着白露的面,敲着翠山的脑袋“勃然大怒”道:“你小子做事不经脑子的嘛!这种事也做的出来!”
翠山:……
白露看了宁君一眼,道:“师叔,管好你自己吧。”
宁君一听这话就激动了起来,一拍桌子道:“你是不是也听说了阎王嫁女的事!”
“阎王嫁女?后天不是阎王寿辰吗?”
宁君气愤道:“是啊,但是阎王要在寿辰那天,给她女儿办个抛绣球选亲大会。阎王那女儿喜欢我们家邢然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了,但我听阎王女儿的侍女说,她竟然已经想好办法怎么把绣球塞给邢然了。简直比我还无耻!”
“你没有想出来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