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 天神
问你为何笑不停
黄沙走 血泪流
白发苍苍红尘狗
入梦依旧寻米粥
地鬼 地鬼
问你为何哭不停
寒风亲 血雨淋
瘦骨磷磷人间景
醒来不忘缝单襟
是劫儿将行
是命儿已定
抱着贱命一条
等着神鬼来取
神鬼是何人
且问宝殿侯将行
谁人无三跪
便是谁人为
这孩子陶醉地高声唱着,却见堂上众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都不敢出声阻拦,只是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马上挖个洞钻进去。只有皇北霜,扭过头,深深地看着那战。
谁人无三跪?当然是国王!这歌唱到了最后,竟是言之凿凿地将国王比成神鬼!
出兵的是王,上阵的是兵,牺牲的是民。无辜的又是谁?
少年的歌声,在那战的沉默和皇北霜的凝视中,整整回荡了一个下午,直至嘶竭。
入夜,夜佩为飒满安排了关影宫侍卫的房间,跟着廉幻习武。对他来说,这大概就是知恩图报最好的奖赏吧!起码他在难民群中艰难求生的时候,从未想过有今天。
命运,往往在你不解之处。
这时的皇北霜站在窗边,一脸愁绪。许久,窗边飞来一抹人影,靠在树影下,禀息沉气,“娜袖!何事唤我?”
皇北霜皱着眉头似乎挣扎良久,才轻轻说道,“将雷!拦下占别,不要让他出关!”
将雷没做多问,瞬间不见踪影。
“霜妃!”忽然,夜佩出现在她身后,皇北霜吓了一跳。
夜佩走过来轻关上窗,“天冷,别着凉。”
皇北霜跑到床上坐下,一手撵起被子包住自己,看起来有些无助,夜佩招手让再萍道秋端进热水来为她清洗。
三人没再问什么,只是皇北霜自己一却象是惊慌的小鸟,身体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玉脚。许久,才说出心中不安,“陛下故意挑唆占别,一旦出关,占别肯定会去刺杀擎云!”
三人一听,表情无比复杂,夜佩道,“霜妃,你这样做,即破坏了与陛下的默契,也绝不可能讨好到擎爷,何苦呢?”
皇北霜烦恼地将头埋进被子里,“在可以的情况下,我还是不能顺着自己的心吗?”
夜佩一笑,“霜妃,你跟擎爷,那不是爱,你们相处的时间太短,彼此甚至全不了解,在奴婢看来,那只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激情。”
皇北霜听了这话,不禁抬头,“不是爱?”
夜佩道,“爱一个人却离开他,那是一种罪,会让你永远都不开心,你看你,纵然有千万个理由,却不是离开的十分潇洒吗?即使忘不了,事实上也并没有让你过得毫无色彩不是吗?这也能叫爱?”
皇北霜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她看着白色的被褥,忽然想起那个短暂甜蜜的夜晚。那不是爱吗?她摸着手臂上绽开的莲花,那里依旧象火一般燃烧,那不是爱吗?
“奴婢们退下了,霜妃好好休息吧!”为她清洗完毕,夜佩一行退了下去。
“夜佩!”这时皇北霜抬起头,叫住了她,眼神再无那般的迷惑,“不是爱也没关系,无论你怎么说都可以,但只有一件事是无法改变的。擎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睡在我床上的男人!”
如果对你不是爱,那我一生也无爱!
擎云!我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女人,你可知道?
我听说世间劫难无数,都是命轮旋转的结果。
真想知道,和你这一段,是否正是那毁我的死劫。
如果是,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我才不会想你想得这般慌乱。
汾天和云沛都有了动静,天都自然不会无动于衷,靖天王此时已配备出目前来说装备最为精锐的大军,吃下鹄劾,天都国库不见半个赤字。
擎云站在校场上练功,他出手凌厉,剑光瞬闪,也不知是练了多久,满额头都是积汗,校场一边,跪着几个文臣打扮的人。见他依旧只顾练剑,对他们不予理会,其中一个年纪大一些的老臣咬咬牙,霍然抬头。
“陛下!请您听老臣一言,退下前线,回天都冰刺宫坐镇!”他的声音尽力拉开,为了穿越擎云撕裂狂风的剑鸣。
过了好一会,擎云依旧不予理会。这老臣倒也拧,再度柬言。
“陛下!您后宫无妃,尚无子嗣,没有立下太子,如何能只身犯险,亲率大军于阵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天都诸臣如何是好!还请您务必移架,回宫坐镇!”说着,这老臣和着其他几个大臣一起,在地上磕下几个响亮的头。
“哼!”这下擎云倒真是停了下来,拿起场边架盆里的毛巾,擦拭利剑,眼睛稍微斜睨了一眼满地老臣,“还没打起来就咒我死吗?”声音十分不满。
老臣们大惊,赶紧呼天抢地地喊道,“臣只是为陛下安危担忧,绝无二心哪!”
“没有就好!大战在即,别再跟我搅和这些废话!”擎云坐到一边,婢女赶紧端上一杯茶,供他漱口。
那些老臣头一低,忧心重重齐道,“如果陛下坚持不愿意回宫,请容老臣们为陛下安排妃嫔伺候,以求尽早怀上陛下龙种,安定人心。”
在这方面,不怪这些老臣这样顽固,擎云并不是绝后之人,却奇怪的不愿意册立任何妃嫔,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女人,也无一个有何正式名份。其实这倒也无妨,陛下哪天心情好了,册封谁都可以。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靖天王从不愿意让沾过的女人怀上他的种,乱花丛中过,倒真是不留半滴雨露。如今他已二十五岁,除了已故南宫王后曾怀下一子,后因意外胎死腹中,就再也不曾有其他的女人怀下擎云的种。
云沛展王那战,今年三十三岁,已经有十六个王子和三个公主,已被软禁的原鹄劾国王古查也有十三个孩子,就连那宗教国家弥赞的忧广王,都已经立了太子。再看看天都,靖天王何等俊杰,却是膝下无子,枕边无妻。若是平日,倒也可以慢慢规劝,可如今战事将起,谁也说不着将来会是怎样,身为国王,留下王子当属急中之急,重中之重。
“陛下……”这帮人不见答复,又再进言。却在同一时刻,莽流第二把交椅淼景跑了进来,他那一声陛下,狠狠盖过了这帮老不休的声音。
擎云抬头俯视半响,冷道,“抓到了吗?”
淼景一笑,“陛下交办的事属下怎会失手,已经找容豁确认过了!”
擎云笑起来,“人呢?”
淼景道,“在地牢里!这家伙也是个人物,出动整个莽流三个月,才捏着他尾巴。”
擎云站起来,笑道,“关好他,这可是将那战打入地狱的一张王牌!”说着,又看向旁边一排老臣,“上了年纪就该退休了!”
这帮老臣往地上一趴,“陛下!”
擎云皱了皱眉,忽然冷笑,“你们找了几个女人来?”
老臣们闻言大喜,赶紧回答,“三十个!全都美貌如花,家世渊源。”
“哈哈!”不料擎云却是狂笑起来,“三十个!我看你们想让我死在床上吧!”
他这一说,诸大臣面色顿青,淼景在旁边更是忍不住笑得五体投地。
擎云看着这些老臣,顿道,“一群废物,正事不做,专门搞这些名堂。又收了那些女人家里多少钱?吃得不饱是不是?以后谁敢再管我床事,谁就准备卷铺盖滚蛋,别成天忠孝在口中,淫贱在心头!下去!”他一说完,这帮老臣赶紧一遛烟滚了个遍。
“哈哈哈哈哈哈!”淼景这会儿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眼泪连连。
擎云却没在意,只是又坐下,看着天空飘落的枯叶。
淼景笑完了,才站到他身边实事求是地说道,“陛下,其实他们也没错,堂堂国王不要孩子,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擎云闭上眼,“你不懂,在那寒冷的冰刺宫,王侯兄弟之间,只有窜杀,没有亲情。”
淼景一沉,“陛下!”
擎云这时却笑起来,眼神迷离,“只有我爱的女人,才有资格生我的孩子!”
淼景闻言疑道,“陛下也会爱人吗?”
“这个问题……到了某一天才会知道吧!”空气中,只剩擎云梦一般的回答。
第十章 旱海硝烟
战乱时代,最伟大的永远都是母亲。烽火之下,不知多少人等在三川途上投胎,只要这么想着,或许曾经爱过的人能够重新获得生命,那分娩这种事就不太可怕了。
多少孩子一生下来就见不着母亲也见不着父亲,运气好被人抱去抚养,运气不好就给天上的猛禽吃个干净,然后,从头再来。而疼痛,永无止境。
皇北霜的解马树长高了,待到三月,便会开出白色如雪一般的花儿。现在的她每天都抽出一些时间,在书房里教导少年飒满道德文治,这孩子是自力更生活下来的典型,年纪不到十岁,却能独自来到云沛,夜佩曾问他,一路吃什么。那孩子却笑着说,抓跳鼠吃,跳鼠很可爱,喜欢在沙丘上到处挖洞,而且十分敏捷,要抓住一只可麻烦了,不过,我肚子饿,什么也不顾不上,每次生吃都恶心得很。
飒满每天都要给皇北霜讲一段自己的往事,即使是为了活下去而做出的不光彩的事,也要一字不漏地说出来。孩子是最直接,最单纯的,每当讲到自己偷蒙拐骗的时候,都会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地方不同,以前在难民群里,谁没有做过这种事,一点也不稀奇,可现在,他生活在这金碧辉煌的王宫里,感受到文化给人带来的尊严,便常常感到难以启齿,每到了这个时候,皇北霜就会摸着他的小脑袋,对他说,“满儿,人是知耻的,因为人天生就有良心。如果你要好好活下去,就要给自己立一个明确的准则,让那个准则回答你,你是谁?你要怎么走完这条路!”
这句话似乎是说给这对人生感到迷茫的孩子听的,也似乎是对她自己不安的心说的。因为她的准则,就好象逐渐脱离了轨道一般,变得那么遥远又那么迷离。
在这美丽的宫殿里,她越来越觉得无力。
“霜妃,”不一会,夜佩进来了,“陛下召见!”
“哦!你照顾一下满儿!别让他偷懒!”说着,皇北霜起了身,再萍道秋便跟着一并离了去。走到那战寝室门口,两婢女侧身到一边,皇北霜独自推门而入。
那战此时正坐桌边,目光深沉地看着面前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听到有声响,才抬头看着皇北霜,一笑,轻道,“你来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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