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说了一阵子,自己也都觉得有些虚空,在她斜后方的宗春露出了讥讽的笑容,想当将军,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斤两。
果然,纲条没说一会儿,自己住了嘴,不同于德川光圀考校她的学问,一屋子人看着她,只是听也不说话,甚至连眼神都吝啬,她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知道说没说到点子上。若说起来,纲条此人,学问是有些的,近些年又跟着德川光圀修撰史书,耳濡目染见识也是有些。可是,她打理藩务都不怎么上手,更何况是当将军治理天下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她这点儿道行,在间部诠房和天英院面前一圈儿都没走下来。
说完后,纲条自己也觉得丢脸,可是,她想的却不是自己学识不行,只恨自己时运不济。谁让她不是内定之人呢?就好像开了后门的考生或者有熟人的面试,人家都是内部定好的,题目都知道,有些甚至只是走个过场。吉宗要是知道了她此时所想,大概也得赞一句超前。可是,失败的人喜欢找借口,而成功的人更倾向于找方法。
纲条未得天英院和间部诠房默许,贸然前来,甚至德川光圀都没有告之,本身就是一个笑话。要说,也得佩服她的勇气,可能是水户藩主和副将军的名号给了她太多的自信了。
纲条说完了,宗春直在继友身后清咳,提示她接腔,母亲出门前嘱咐过她,让她不明白的事就问自己。可此时的继友,已经傻了,啥,将军?她难道不是来拜祭将军的,怎么和将军这个位置扯上关系了?
“怎么?尾张殿不想说点儿什么?”月光院难得体贴的询问道。
继友憋红了一张脸,“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她身后的宗春上前,狠狠扫了她一眼,行了个大礼,道“我姐姐这人一遇到事儿,就有口吃的毛病。还请允许我替她说两句。”
月光院嘲讽的撇了嘴,间部诠房也皱了眉,天英院却是心情不错的挑了嘴角。
宗春在尾张欺负惯了继友,又被母亲捧着,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越俎代庖有什么不妥,就连继友都松了口气,心里很是感激的看着自己这个能干的妹妹。
“对对,对,宗春一向比我能干,听她说总没错。”继友边说边憨厚的笑了笑。宗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对她的识相点了点头。间部诠房心里暗恨,你们尾张既然立了继友,那至少面儿上抹匀了,要不为何不干脆让宗春继位。最讨厌尾张就是这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段位高不高先不说,总让人觉得阴险。
宗春开口,就比纲条高了许多,也言之有物,她侃侃而谈,从现在的武家法度,说到了军轶体系,还规划了一下大名的改易和转封,倒真有些气势。天英院越听,嘴角翘得越高,这是还没当上将军已经想着怎么安排自己人了。他幸灾乐祸的看了眼被人当了梯子,还没扶上墙头就被人一脚蹬了的间部诠房。间部诠房捏紧了拳头,身子微微颤抖,纵是她修养了得,也没想到尾张目中无人到了如此境地。好你个松平义行,真当没有我,你就能这么容易占了将军的位置么?
松平义行要是在这儿,她得喊冤。她怎么会想到月光院来这么一手,弄得大家如此措手不及。不过,越不加掩饰的东西,越接近事情的本质。宗春才多大,天天看着母亲处理藩务,也听着他们这么议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间部诠房是答应相助,那是她识时务,不过一个御小姓儿出身的卑贱人物,尾张家肯接她递过来的橄榄枝是给她面子了。不过,此人眼光还是不错的,宗春越说情绪越高涨,至恨不得现在就已经是将军,马上能把这些计划付诸于行动。
最后,是月光院打断了她,月光院点点头,道“你的才学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已经知道了。”就是品行估计大家也都已经了解了九成九,以宗春的聪明,她不是不知道要掩饰,估计是根本不觉得需要掩饰,看来,松平义行没把自己最到家的本事“忍功”传给她最得意的女儿。
宗春稍微不悦的看了看月光院,但是想想,时间有限,也确实不容她再施展。又觉得得了肯定,得意的看了看面色灰白的纲条,转而轻蔑的扫了眼吉宗,后者不过十八岁,能在这样的场面走一遭已属不易了。所以,当月光院说“现在,想听纪伊藩说两句的时候。”她也就觉得尚在情理当中,而且,她跪坐在继友身旁,接受着这个自己看不上的姐姐崇拜的注视,也就忘了要跪回自己原来的位置的事儿。
吉宗看都没看宗春,好像对她的目光无所觉似的,对着月光院和天英院行了半礼,开口道“事情突然,也没想过会在我三人中选出将军,更没料到月光院大人会这么考校我三人。”吉宗前半句说的稍显虚伪,不过后半句倒是真的,天英院和间部诠房在心里点了点头,更是同时瞥了宗春一眼。吉宗突出了“三人”,这是嘲讽尾张呢,还是嘲讽尾张呢,还是明着嘲讽尾张呢?
纲条神色稍缓,心想这还有位不如我的,不如宗春我服了,她内定我也认了,可是,你们看看吉宗,那点儿比得上我。果然还是有内幕,哼!
宗春觉得将军的位置已经在她屁股下面了,露出了大度的笑容。
吉宗却接着说“若我绕行当了将军,首先嘛,就是如何安置天英院大人和月光院大人,两位失孤,我定当自家长辈一样恭敬侍奉,如果二人愿意,仍可在大奥终老。至于朝中之人,我初涉此道,还有赖大家多多帮扶指点。其他的嘛,我才疏学浅,也说不出什么了。”说完,还行了个半礼。
吉宗一说完,屋子里陷入一片寂静中。
宗春当场就石化了,她怎么就没想到要拍一拍屋里这些人的马屁,大意了,绝对是大意了。月光院的命题也特别有欺骗性,他说当将军后的安排,几个人就都这么以为了?都想着自己当将军如何如何,往了月光院关心的,可能就是自己的问题,更何况,天英院、间部诠房可是手握实权的,他们愿意交权么?怎么就都忘了装一装呢?原本,吉宗如果不这么说,也随着他们吹嘘或者指点一番,大家也没觉得不对,可现在她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不对了,特别不对。
即便像天英院和间部诠房这两位,真心要听听几人见识的,也为吉宗这份儿用心震撼了。先不说她能不能做到,就只是这份儿心,不动天英院和月光院,且承诺和间部诠房等人商量着来,多有仰仗,就足矣让他们在心里点头了。
有了吉宗的回答,就像试题公布了正确答案,一屋子人都沉默了。
出乎意料的,第一个说话肯定吉宗的,不是天英院,而是月光院,月光院点点头,简单的说
“我同意吉宗继任将军。”
天英院和间部诠房同时看向月光院,两个人心底同时喊,你太轻率了,这样也行?!紧接着,天英院心里一喜,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一下就把他砸中了,他和间部诠房一比一,月光院一倒戈,立马局势就明朗了,有没有!间部诠房暗恨在心,都说男人心海底针,临了临了他还摆我一道,太感情用事了!
天英院的赞同和间部诠房的反对还没出口,倒是吉宗开口道。
“谢谢月光院大人抬爱,可是,今天我来,只是祭拜一下将军。将军尸骨未寒,在她面前争论此事,我实在汗颜。”说完,利索的对着家继行了个大礼,道“如无其他吩咐,我先告退了。”
众人都默了,一向注意形象的天英院嘴巴都微微张开了,这,这是什么情况?有没有谁能来告诉他,他是不是听错了,吉宗,吉宗居然推辞了!
就在大家都不知道该作何表示的时候,继友出乎意料道“对啊,今天难道不是来祭拜将军的么?怎么又当着将军讨论起谁当将军来了,是不是太着急了点儿?”她憨厚的挠挠头,赞同的对吉宗点点头。对这个和自己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的吉宗,很有好感。
宗春恨不得把继友的舌头割下来,这个该死的萝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吉宗真的说走就走了,走得潇洒,走得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连个背影都没留给大家,天英院暗恨得看着空旷的门口,心里默念,你给我回来,你若现在回来,我还能再给你个机会。可是,回应他的,仍是空空的门框子。
间部诠房此时也不全是释然,被月光院这么一搅和,他也有些拿不准了。更何况,他的权势也并不全来自他自己,月光院,确实占了至关重要的位置。不管他说同意吉宗是一时气愤还是当真,自己都有必要和他再好好合计合计。如果能踢掉天英院,吉宗也许是个不错的人选。
倒是月光院,一手抓起太刀,轻轻的说“我看今天就散了吧,没什么事儿要宣布的话,我也走了。”
他用眼神询问天英院和间部诠房,两人都有些不在状况,月光院轻笑,提刀出去了。他走了,头也没回,也没再看一眼家继,好像他刚刚所做的一切,就是他和家继的告别。
纲条和继友,此时觉得尴尬,宗春也觉得自己可能是错了,至于错在哪儿,很简单,至少,得有人宣布她是将军吧,可是,现在,明显人不齐了。
“我,我也告退了。”继友此时倒比纲条靠谱,在更尴尬的局面来临前,拔腿走人。不得不说,继友看人脸色的本事,绝对比她得宠的妹妹强,也知道在适当的时候消失。
宗春虽然暗恨在心,可是也知道等在这儿也不会有结果,看间部诠房的脸色也知道自己刚刚得罪她了,只得不甘心的跟着继友走了。
天英院优雅的起身,也要走,临走的时候撇了纲条一眼,后者心灵福至一个机灵赶紧告辞,起身跟上了天英院。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僻静处,天英院顿下脚步,纲条赶紧凑近,静候吩咐。激动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这会不会就是她的福气呢?天英院本来内定了吉宗,可是吉宗不上道,撂挑子走人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