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妍看着李恪道:“王爷,记得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那个时候我叫你姐姐,你叫我恪儿,而不是王爷。”他也记不起从什么时候起他们改变了称呼,距离也随之遥不可及。
“是啊,那个时候多好啊,虽然你有时有点孩子气,但很善良,为什么你要变呢?”绮妍眼中隐含泪花。
李恪听着,低垂着头,他承认绮妍说的都对,他确实变了许多,可是——“我是害怕失去你哪!”
尽管有时他也知道自己太冲动,做得太疯狂,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伤害了绮妍,他比谁都要难过,更加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好好爱惜她。可是如果要他在失去她与伤害她之间做出选择,他依然会选择伤害她。只要她在身边,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恪儿,让我们回到从前,好吗?”她多希望能看见以前的李恪。那个嚷着对所有人说喜欢徐绮妍,却不会不择手段去占有她的人。
“你是说要跟我重新在一起吗?”李恪听到那一声“恪儿”,心顿时雀跃起来,她终于想通了吗?
绮妍略摇摇头道:“我是想跟你回到最初相识的日子,回到你叫我姐姐的日子。没有争执,没有欲望,只有相互尊重和爱护。你说好不好?”
“不好!”李恪脸色一变,断然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肯做我的王妃,对不对!我还以为你肯重新跟我在一起。”
“我们曾经试着在一起过,我也试着爱你,可是结果呢?证明我们并不合适。恪儿,记得当初叔玉退婚成全我和君羡,你也当时也是祝福我们的。”
“说来说去,你还是想着李君羡,是不是?”李恪怒瞪绮妍。
“我说这些不是想求你让我跟他在一起,我是不想你一再沉沦下去。我会信守跟父皇之间的承诺,终身不离开王府。”
“好了,不要说了,你记住,我绝不可能放开你,除非——我死!”
李恪说完,甩袖绝然而去。
雨,一丝一丝地飘着,像是漫天飞舞的细沙,细密地在灰暗的天空中张扬着。水池里波痕荡漾,屋檐上滴水清唱。
郑山抱着个木箱走进茂升号货栈,见君羡正在翻看着簿子,便前去唤了一声。
君羡抬头看了看他,复又低下头去继续看着簿子道:“送小桃回去了?”
郑山将木箱放到一张台子上,说道:“是啊,大哥,这是你要的东西。”
“嗯,放那吧。”
郑山凑过去,看着簿子上密密麻麻的字,道:“大哥,你看得懂吗?以前你的手可只拿剑的。”
“看不懂就慢慢学啊。”君羡翻了一页,边看边道:“对了,你辞了官,还习惯吗?”
郑山笑道:“跟着大哥,到哪我都习惯。”
君羡低头笑了一声,“你呀!”
宜心院
“小姐,我回来了!”
绮妍闻声,走出来,见小桃衣服微湿,“不是带了伞了吗?怎么还是淋湿了?”
小桃低头嗤嗤地笑而不语。
“我知道了,是不是你跟郑山贪玩,冒着雨弄得一身湿啊!”绮妍语带取笑道。
“我不跟你说啦。”小桃羞红了双颊,将手上的一包东西塞到绮妍怀里,转身跑回了房。
一会儿小桃换了身衣服,走出来见绮妍坐在茶厅里喝茶,眼神迷离地望着窗外树枝上的水珠儿。
“小姐!”小桃悄悄走过去拍了绮妍一下,“在想什么?”
绮妍惊了一跳,回头看是小桃,白了她一眼道:“你这个鬼丫头!”
“小姐是在想李大哥吧。”
绮妍抿嘴不说话。
“真是心有灵犀,其实李大哥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啊。”
“你去那边,他还好吧?”
小桃点点头,坐下来道:“很好啊,庄主把茂升货栈交给他和郑山打理了,李大哥做得很用心呢!”
“那就好,那就好。”绮妍在默念着。
“小姐,你真不打算永远不出王府了?就困在这里一辈子,再也不见李大哥了吗?”小桃每次一想到这里,心便觉酸楚。
绮妍没有回答,其实她何尝不想与他相见,甚至相伴呢?可是天会遂人愿么?不会。
“小姐,怎么了?”小桃看到绮妍眼中掠过的那一丝忧伤。
“哦,没事。”绮妍转向小桃,想起她刚才硬塞给她的那包东西,便指了指桌上,道:“对了,你给我买的什么药啊?闻起来怪怪的?”
“那不是我买的,是李大哥叫我给你的啊。”
“君羡?”
小桃点着头,“是啊,说是护胎的药。前几天李大哥不是离开了几天嘛,原来就是为了到钱塘买这个药。本来是可以让钱塘那边的伙计送过来的,李大哥怕伙计买得不仔细,所以就亲自去了。听说这药对有身孕的人可好了,保准小姐以后能顺利产下麟儿呢!”
“君羡……”
绮妍伸手抚摸着那包药材,念着他的名字。也只有他能如此了。明知道她怀着另一个人的孩子,却还心心念着她和她腹中的胎儿。无私地尽着一份不属于他应担负的责任。当初对海棠也是如此。这便是李君羡。绮妍明白,他之所以一直不肯离开京城,无非是想默默地守护她。
或许,这一生,他们便只能如此默契地相守,如此默然地相伴。
六十五卷 入瑶池李恪震怒 赏百合绮妍落水
自从绮妍迁居宜心院以来,王府中大事小事尽归柴令如掌管,府中上下皆惧其严苛,却又敢怒不敢言,感怀绮妍的仁慈可敬,只得私下窃窃私语。
李恪一心寄在绮妍身上,对府中事无心过问,任凭柴令如处理。
柴令如与李恪成亲以来,李恪就很少去她的房里,他宁可面对懵懂无知,不懂取悦的柴令雨。更令她不满的是,她与柴令雨都居住在侧院,绮妍之前的主屋一直空着,李恪说什么也不允许任何人入住,说是要等绮妍回来。柴令如暗暗隐忍,只盼早一日生下皇孙,那样她在王府中的地位才可牢固。
柴令如按部就班地计划着,似乎一切都如她所愿。每实现一步,便又会想着下一步。
“姐姐!”柴令雨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走进了柴令如房里。
柴令如正算计着事,被吓了一跳,回头瞪了柴令雨一眼,斥责道:“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我来陪陪姐姐啊。”柴令雨吐着舌头笑道。
嫁了李恪后,她这一生的心愿已了。每日都乐不可支。在她心里,李恪就是她的天,她的整个生命。虽然李恪并没有花多的心思在她那里,但每日能看见他,她已觉得无比满足。
“王爷不是去你那了吗?你怎么有空来我这?”柴令如相当吃味地道。
柴令雨对姐姐的不满浑然未觉,依旧笑道:“王爷坐了一会儿,就去绮妍姐姐那里了。”
“哼!”柴令如难忍怒气,猛地拍了一下桌。
“你生气啦。”柴令雨慌得起身望着柴令如,“不如我陪姐姐去外面走走,人家说有身孕的人啊,应该多走动走动。”
“我不去!”柴令如一口拒绝。一想起李恪在绮妍那里嘘寒问暖,她便觉得自己快要急火攻心。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如绮妍了?如今的徐绮妍只是名义上的王妃,实际已形同被废。李恪偏偏就放着她这娇艳多姿的美娇娘不碰,非要热脸去贴那冰山美人,实在是可恨!
“去啦,”柴令雨拉起姐姐,“走吧,就当是为了你孩子嘛。”
柴令如一想她腹中的孩子,那是她最大也是最有力的筹码。她必须要万分小心,不能出一丁点儿差错。
柴令雨扶着柴令如在王府中随处走了一遍。他们来到一处黄绿相间的琉璃瓦屋檐下,抬头望着高大的建筑在蓝天下勾勒出巍峨的轮廓。
“这里怎么会有间这样的房子?”柴令如问道。
“这是瑶池。”柴令雨指着旁边一块椭圆形的石头,上刻有深红的“瑶池”二字。“我听嬷嬷说,这是王爷当年特意为绮妍姐姐建造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说绮妍姐姐一次也没有在里面洗过浴。”
柴令雨说着,一脸的羡慕。想象着有一日,李恪也能为自己建一座这样的房子。
“是吗?”柴令如不屑的轻哼一声,立即唤了一个宫女来,吩咐道:“你快去叫人准备一下,本妃要在瑶池沐浴。”
宫女面带难色,低声回禀道:“如妃娘娘,王爷说过,不许任何人进瑶池的。”
话音刚落,柴令如一个耳光打在小宫女脸上,怒指道:“现在是本妃掌事,什么都是本妃说的算。听见没有!”
小宫女捂着微肿的脸,咽着泪道:“是,奴婢知道。”
“那还不去!”柴令如斥责道。
小宫女胆战心惊的领命而去。
“姐姐,算了吧。王爷真的会生气的。”柴令雨担心李恪万一知道,定会不高兴。
“你怕什么!”柴令如斜睨了妹妹一眼。
她心里十分厌恶这个胆小怕事,软弱无能的妹妹。什么事只会以李恪为中心。有时她甚至怀疑柴令雨是不是她的亲妹妹,身上竟然一点也没有遗传母亲的凌厉和果决,与她与柴令武更是显得格格不入。
李恪从宜心院走了出来,眉间紧拧,一脸的乌云笼罩,想必是又在绮妍那里坐了冷板凳。
这时,两个宫女挑着水从左边走来,因见李恪,正欲放下木桶,向他行礼,谁知两个娇弱的姑娘动作没有协调好,加上木桶里的水盛的太多,他们一个踉跄,木桶中的水洒出不少,喷得李恪裤脚全湿。
两个宫女吓得立即跪下磕头求饶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李恪心情本就十分郁闷,刚才在绮妍那里不好发作,现在加上这一遭,他怒瞪着两个宫女,气急败坏地道:“你们瞎了眼是不是!每人去领两百杖!”
两个宫女一听李恪要罚他们受两百下杖责,身子顿时直打抖,连连叩首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