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散去了。
绮妍将君羡送回了李宅,守着照顾了他一整夜。黎明时分,方离开。君羡刚一睁开眼,从床上起身,头一阵剧痛。
郑山忙端了碗参汤递予他道:“大哥,快趁热喝,这可是绮妍小姐走时吩咐的,说等你醒了,一定要你喝。”
“绮妍?”她一直在这里?!
郑山道:“你忘了,昨晚你喝的大醉,是绮妍小姐把你送回来的。大哥,你是怎么回事,喝成那样!不过酒后吐真言,昨晚你拉着绮妍小姐说了好多肉麻的话。真看不出来啊,大哥——“
“我说什么了?”君羡急问。
郑山笑道:“你说你有多喜欢绮妍小姐啦,还要人家嫁给你呢!”
“绮妍呢 ?”
“刚走啊。”
君羡听后,狂奔了出去。郑山端着碗汤,张口欲叫,却已不见他踪影,必是寻绮妍去了。郑山偷偷地坏笑,其实刚才都是他编出来的,因为一连两个月来,都不见君羡与绮妍提及婚事,还得好多人跟着干着急,他也只好多想点“馊”主意,好让君羡早日迎娶绮妍过府。这才是真的圆满嘛。
虽是清晨,长安城街市上已是人声鼎沸,小贩挑着担子来来往往,各家商铺都开了门,绮妍低头一路走来,想起这一路与君羡走过的坎坷之路,得此夫婿,夫复何求?加上房玄龄夫妇、徐显、杨妃等人,连日来都劝他们早成好事。前后反复思量,绮妍知道也该是时候了。
“绮妍——”君羡在后急促地叫道。
绮妍转过身,见君羡满头的汗珠,便掏出了丝帕替他拭了拭,道:“怎么不多睡会儿呢?天还早呢”
君羡不去管他额上的汗,双手握住绮妍的手,道:“绮妍,我们成亲吧。”
绮妍突然僵住,方要开口时,只听旁边一人急呼道:“快看看去,有人要从茶楼上跳下来!”
周围人闻声,纷纷赶了过去。
茂升茶楼上,一年轻女子身着鲜红的喜服,双眼噙着泪,幽怨地望着楼下一位青年男子。一鬓发苍白的老者抬头望着那女子,老泪纵横,苦口婆心的劝着道:“闺女哪,你不要爹了么,你走了,让爹这把老骨头了怎么活?”
那女子哭道:“爹,女儿对不起您,不能再孝顺您了。”于是又向楼下男子道:“青哥,你多保重,愿你日后能够求得功名,别忘了到我坟上告诉我一声。”
那男子道:“红妹,你听我说,我不是不娶你,我是想他日功成名就让你过上好日子,所以才要异乡求学,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我一只直都相信你,可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不在乎你能不能给我荣华富贵,只要我俩一心!如今你还是要离开我,这件嫁衣我三年前就缝好了,今天就让它随我而去吧。”
姑娘眷恋地望了这尘世间和她那情系一生的男子一眼后,便闭上了双目,两行清泪顺流而下。她是抱着怎样复杂的心情赴死,绝望与不舍、痴恋与心死、悲哀与解脱。。。。。。姑娘身体往前一倾,整个人往下跌去——
绮妍害怕的闭上了双眼,忽感到耳边一阵风“嗖”地呼啸而过,鬓边的发丝随之轻扬。又听到老汉悲痛的呼喊声,绮妍方慢慢睁开眼睛,只见君羡扶着那姑娘站在面前,老汉和那男子赶紧上前想看看姑娘是否无恙,岂料还未走到跟前,姑娘求死未成,忽又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往自己胸口上刺去,君羡忙出右手挡住,那匕首从君羡的手腕上擦过,被君羡用力打落在了地上。
匕首上,鲜血与利刃分明。
绮妍疾步上前,一看君羡手腕上的血管被刺破,血流得一地都是。君羡望了绮妍一眼,颤巍巍地说了声“没事”,紧接着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绮妍忙命茶楼伙计将君羡抬进后院的厢房,让人速去请了大夫来。
至掌灯时分,徐显让小桃收拾了几件衣物送去给了绮妍,听说绮妍一日未进食,小桃又让厨子做了几样清淡的小菜,看着绮妍吃完,她才放心离开。
夜深,由于药物的作用,君羡在昏睡中隐隐感到胳膊剧烈的疼痛,微微睁开双眼时,看见绮妍靠在床边的雕花玉栏上睡着了,额上还沁着汗,君羡伸手想替她拭去,却惊醒了绮妍。
“感觉怎么样?”绮妍拿着湿巾帮君羡擦了擦脸。
君羡勾了勾嘴角,挤出一点笑意道:“没事,你放心。”
绮妍放下湿巾道:“你看你的眉头一直都皱着的,很痛对不对?”绮妍说着用手指抚着君羡的眉间,君羡顺势握住绮妍的手,动了动身子,欲起身,却被绮妍按住道:“小心伤口!”
君羡浅笑道:“我真的没事,在战场上比这严重的伤都受多了。这么晚,你去休息吧,你得样子很累。”
“我不困,就想在这陪你说说话。”
君羡不禁失笑道:“那我们说点什么呢?”
绮妍想了一下,忽然变得郑重起来,道:“君羡,你还愿意娶我么?”
君羡怔住,抓着绮妍的手认真问道:“绮妍,你真想清楚了?你是知道的,我不愿勉强你任何事,如果你不愿意或是不想这么快,我可以等的,十年、二十年,就是一辈子,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等的。”
今早是他太唐突了,对于女子而言,要托付的是自己的终身,怎可草率?
“君羡,你知道吗?当我今天看到那个姑娘绝望的神情,还有当她手上的匕首刺向你的那一刻,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想再冒任何失去你的风险了,现在你只要告诉我,你还愿意娶我么?”
君羡深处左臂环住绮妍的肩,让她安心地趴在自己的胸膛上,轻声说道:“君羡此生足矣。”
不过几日的功夫,武卫将军李君羡与贞观贤女徐绮妍的婚事传遍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奉为美谈,正是“金童玉女,羡煞旁人”。京中有识之士更是作诗歌曰——
莺歌蝶舞韶光长,
红炉煮茗松花香。
生爱喜看风雨处,
鸳鸯相栖到昭阳。
几日来,君羡在李宅中养伤,绮妍朝进夜归,照料左右,所到之处,无微不至。君羡一切饮食起居,荤素搭配,绮妍都自己料理。对于君羡的伤口,绮妍更是请教了御医,观其伤势恢复情况,酌情减轻药量,又叫御医配了中药,内外兼治。药虽清苦,君羡却觉得是甘之如饴。
郑山早盼望绮妍快点进门,于是在私下总与君羡唠叨,让他尽快养好伤,好把婚事办了。
房玄龄夫妇多次来到李宅探望君羡伤势,房夫人尤为紧张,每天都在算着日子,翻阅黄历,想挑选个黄道吉日。
眼看下个月便是中秋佳节,房夫人想让绮妍过了节后再出阁,便将婚期初定于八月二十那日。
婚期一经公布,满朝文武百官纷至房府中道贺。此事也成为了茂升山庄的头等大事,徐显暂将生意交由别人打理,自己专心为绮妍筹备婚事。
君羡右臂伤势大好,绮妍看他闷在房中太久,便提议陪他出去散步。如今长安京中已有不少人认得他俩,凡是百姓见之,多数会向他们道句“恭喜”。
“想到没有?”
杨妃寝宫中,李恪正敲着脑门苦思冥想。听见杨妃问他话,李恪无奈的摇着头道:“没呢,母妃,你说姐姐到底喜欢什么?送她什么新婚礼物好呢?”
这时有宫女进来禀报道:“娘娘,李将军和绮妍小姐来了。”
杨妃朝门外努力努嘴,对李恪道:“你当面问她喽。”
君羡与绮妍入内,拜见了杨妃。
杨妃问及君羡伤势,君羡说道:“已经无大碍了。”
“多谢娘娘您送来的药材,果然奏效。”绮妍道。
杨妃笑道:“今天看你们来真是太好了,可曾见过皇上没有?”
“回娘娘,刚刚见过,皇上尚有事要处理,所以让君羡跟绮妍来向娘娘问安。”君羡回道。
“你们俩一路走来,如今就要修成正果了,我真是为你们高兴哪。”杨妃望着眼前这一对璧人,内心欢喜非常,又招手向绮妍道:“绮妍哪,来这里。”
绮妍走到杨妃跟前,只见杨妃一面拉起绮妍的手,一面去下手腕上套着的福安绵长玉镯,将它套在了绮妍的手腕上,道:“这是我为公主时,祖母独孤皇后所赐,它跟着我历尽半生的沧桑,原本是要给恪儿立妃时用的,可现在我要送给你,愿它保佑你幸福平安。”
绮妍伸出手摸着手上的玉镯,道:“娘娘对绮妍的恩情,绮妍会一辈子铭记于心。”
杨妃拍着绮妍的手,露出和蔼的微笑,又撇头望了李恪一眼道:“恪儿,你不是有话要问绮妍么?”
“绮妍姐姐,”李恪走上前,“我这几天一直在想送什么大礼给你呢。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
“恪儿送什么我都一样喜欢。”
“真的吗?”李恪心下欢喜,想必绮妍还是很看重自己的。
君羡与绮妍陪杨妃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要告辞出宫。刚出来走不多几步,远远地看见常山公主站在荷花池边,冲他们微笑着。
三十三卷 佳期近同心相结 无限情携手烟霞
“我一早听说你们进宫来了,得知你们去了杨妃娘娘那里,所以就在这等你们了。”
“公主带了什么礼物来?”绮妍已猜到她的来意。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常山公主呵呵笑道,从身后拿出一对木偶,是一对木雕的老夫妻,雕刻细致,精致非常。在木偶的背面分别刻有“李”、“徐”二字。“这是我特意请木工做的,希望你们以后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绮妍接过来,道:“让公主费心了。”
“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了,下回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喽!”
常山公主向他们摆了摆手,便转身而去。
绮妍握着手中的木偶道:“你看这俩小人,多好看哪,公主一定费了不少心。”
“她长大了。”君羡望着常山公主的背影道。
绮妍见他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