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妍听着李恪句句讽刺的话,也不想多做解释,转身收了收针线。
“怎么?被本王看穿了心事,要逃走吗?”李恪轻蔑的笑了一声。
“我不想跟你吵,你早点休息吧,我去客房睡。”
绮妍刚要走,却见李恪上前一把抓着她的手腕,喝斥道:“不准走!你是本王的王妃,你想去哪?去找李君羡吗?他已经有妻子有儿子,你清醒点吧!”
“不清醒的人是你!放开我!”绮妍勇敢地迎上李恪怒火燃烧的双眼。
“我说了不准走!”
绮妍越是挣扎李恪越是死死地拽住她。绮妍使尽浑身力气推开了他,李恪忽然间松开了手,绮妍身子往后一倾,猛地摔倒在地,手上抓着的根细针深深地刺进了手指上……
绮妍紧咬住嘴唇,不发一声。
李恪见绮妍受伤,正要上前看她伤的怎样,可一见她手中握着那已经快完工的平安袋,心中妒火中烧,伸手夺过平安袋,泄恨似地狠狠将它撕成碎片。
绮妍欲夺回,可是手微微动了几下,便感到锥心的疼痛,到底是十指连心!她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一片片碎布纷纷落下,像一场红色的飞花飘落,血一样的鲜红,在眼前落下,刺痛着双眼。
自从上回李恪表明自己对太子之位不感兴趣后,柴令武跟妻子巴陵公主商量着准备转而支持晋王李治。
“谁说要支持晋王了?”柴令如一听兄嫂的意思,立即绷起脸来。
“令如,难道你还想支持吴王不成?”柴令武反问。
“当然!从一开始我们就把柴家压在了吴王这边。”柴令如肯定地做出回答。
“可是他已经说了,无意于太子之位。”巴陵公主说道。
“我就不信这世上有人会不想要那高高在上的龙位!”柴令如自负的道,“吴王不过是一时情迷心窍,只要我们加以引导,他便能与晋王一争高下。大哥,公主,吴王绝对是值得我们一赌的,我相信只要他愿意,皇上一定会立吴王为储!”
“妹妹的意思是继续支持吴王?”柴令武听得有些糊涂了。
“大哥,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让吴王自己跳出来争位!这回我压上的不仅是咱们柴家的前途,还有我自己的命运!所以一定会成功!到时不仅柴家一门荣耀,我大唐也将有一位更胜长孙氏的贤后!”
柴令如望着不远处的风景,胸有成竹。
凄风苦雨的黄昏,房府里丫鬟忙忙碌碌,房夫人又吐血了。太宗派来的御医说可能房夫人的病熬不过这个月尾。
绮妍匆匆赶到房府,寸步不离地守在房夫人身边侍奉。
房夫人微微睁开双眼,伸手握住绮妍,虚弱地道:“你来啦。”
绮妍点点头,“姨母,您好点了吗?”
“不碍事的。”房夫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连咳了几声,无意中瞥见绮妍手腕上一道道的淤青,面容霎时一变,“妍儿,你这是怎么回事?”
“哦,是我不小心摔的。”绮妍忙捋了捋衣袖遮住伤痕,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胡说!这明明是被人弄伤的。快告诉姨母,是谁竟有这么大胆。”房夫人爱怜地望着绮妍。
小桃见状,立即走上前,鼓着勇气说道:“夫人,除了‘某人’还有谁敢对小姐动手?就是皇上和杨妃娘娘对小姐心疼都还来不及呢!”
房夫人自然是知道这个‘某人’指的是谁。曾经就多次听闻吴王与绮妍夫妇不睦,心想李恪当初如此爱护绮妍,历经千辛万苦才娶到她,必然不会那样不珍惜。何况每回问起绮妍,她也是说李恪待她极好。房夫人便只当外面是传言,未曾多深究。如今看来,传言非虚。
“妍儿,是不是吴王?”房夫人拉紧了绮妍的手,等着她的回话。
“小桃退下。”绮妍将脸撇向小桃道。
“是。”小桃心知绮妍担心房夫人身体,不好再说下去。即使心内对李恪有诸多不满与忿恨,此刻都得暂时忍下。
房夫人察觉到绮妍的目光闪烁,从她对小桃说话的语气,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一想到绮妍长期以来在王府中受到李恪的虐待,房夫人禁不住泪珠儿滚滚落下,执起绮妍的手,道:“都是姨母的错,是姨母误了你哪!”
“不,姨母,您别这样,恪儿待我真的很好。”绮妍生怕她情绪一激动,病情会更加恶化。
房夫人已经不会再相信李恪会对绮妍好的话了。绮妍手上的伤时最好的证明。是她,是她一手策划把绮妍交给了李恪,是她造成了绮妍如今的苦痛……她无法原谅自己。
原以为一切都是为了绮妍好,以为那样就是绮妍最好的归属,以为绮妍会一辈子幸福,可是事实证明了她错了,想想当初反而是小桃了解绮妍,知道怎么样才是绮妍的幸福。一时的固执,毁掉了一段至死不渝的感情,分开了两个真心深爱的男女,造成了三个错爱一生的人。
君羡如今已经另娶他人,娇妻爱子相伴,日子倒也是平淡安乐。哪怕终身对绮妍都无法忘怀,却依旧能为妻为子,好好生活下去。可是她苦命的外甥女绮妍呢?难道注定一辈子受“吴王妃”的束缚,一生不得开怀吗?
绮妍因连日衣不解带照料房夫人,终是不堪劳累,病倒在房夫人屋里。李恪亲自接了绮妍回府调养,命御医用上好的药材为绮妍调理身体。每日李恪必是亲自给绮妍喂药。本来只是过度劳累,休息几天便无碍。可是调养了几日,绮妍的病情非但未有好转,反而愈加严重,连下床都觉得无力,之后几日,每服下药,都会呕出血,而且一次比一次多。
徐显几次探望,都不见好转,心中甚为忧虑。
太宗与杨妃几次驾临吴王府,问起绮妍病情,众人只是叹息摇头。
绮妍见众人因她愁眉不展,心中很不好受。
“难道真应了当年那道士之言,妍儿是红颜薄命之人?!”徐显看着绮妍呕出的一碗鲜血,悲怆万分。
从小,他就以生命爱护着绮妍,她想要的,她看中的,她喜欢的,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替她达成。无非就是希望绮妍平安幸福一辈子。难道真的无法如愿?上苍还是要带走她吗?
“大哥,生死有命。冥冥中早已注定,你不要太过强求了。绮妍早就将生死看淡,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人固有一死,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绮妍躺在床上,发白干涩的嘴唇,苍白无色的脸庞,暗淡无光的眼睛,散落枕边的乱发,悲戚无生的话语……
“不——妍儿,你不会死的,不会的——”徐显闭上双眼,泪无声的落下。
绮妍伸手轻轻地拭着徐显脸上的泪,道:“大哥,我想回徐家。”
“好,大哥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徐显俯过身正要抱起绮妍,却见李恪横来阻拦道:“你不能!”
绮妍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挪动了下身子,忽然眼睛闭上了……
“妍儿——”
“绮妍——”
徐显与李恪都冲上前,拼命地唤着绮妍,却不见她再睁开眼——
御医在外闻声入内,替绮妍把了把脉,说是体力不支昏厥而已。不过照这样的情况看去,绮妍恐怕是时日无多。
“我要带她走。”徐显忍泪道。
“她是我的王妃,即使死,她也要死在我的王府里。”李恪坚决不肯让徐显动绮妍半分。
徐显双拳紧握,骨头“咯咯“作响,眼睛里火光迸出,似要将李恪燃烧成灰烬,好看看他的心究竟是什么样。
“你到底是不是人?你没有听到这是妍儿最后的心愿吗?她至死都不愿留在你这里。为什么?因为你从来没有给过她家的感觉!妍儿嫁给你以后,她的失望、无奈、痛苦、不幸……我通通都看在眼里,却装作自己看不到。因为你是他的丈夫,我希望你能自己看到,希望你能给他幸福。没想到我大错特错了,你根本不值得妍儿托付终身,我真是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告诉妍儿真相。”
徐显将窝藏在心中隐忍已久的愤怒全部发泄了出来,不管他是不是吴王,是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此刻,没有比实现绮妍的心愿更加重要的。就是死,他也一定要带绮妍回家!
“你敢!”
见徐显抱起绮妍欲走出门,李恪再次拦阻,并语带威胁。无论何时,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从他身边夺走绮妍,绮妍是属于他的,不论是死是活,都是他的!
“让他们走!”
此时一个声音从外面飘了进来。
“母妃?”李恪一阵错愕。
杨妃缓缓步入屋内,看着徐显轻声说道:“带她回去吧,绮妍这孩子够苦了。”
“多谢。”徐显向杨妃点头告辞,头也不回地抱着绮妍大步而去,不理会背后李恪是怎样怨愤不甘的目光。
“母妃!”李恪有些气恼杨妃为何帮着徐显,让他把绮妍带走。
“你住口!”杨妃抬高声调,呵斥李恪。
李恪怔怔望着杨妃,感到不可思议,一向宽厚温和的母妃为何瞬间面露凶相,言语之间似对他极为不满。
“她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不知错?难道真要逼她留一具冰冷的尸身在这,你才满意?”
“母妃,我……”李恪似要解释什么,可是开口,竟然无一字可说。
杨妃舒了口气,“徐显说得不错,在她心里,徐家才是她的家。这偌大的王府,再怎样金碧辉煌,你为她而建的‘瑶池’再怎样奢华,不过是金丝笼罢了。算了,恪儿,你就成全了她最后的心愿吧。”
“不——她是我的,死也要死在这,我这就去找她回来,她是我的。”
“恪儿!”杨妃喝住他,失望地闭上了双眼,“你知不知道,绮妍其实早已恢复了记忆。”
“什么?”李恪转身惊恐地看着杨妃,他不信她的话!绮妍怎么会恢复记忆呢?不是说有可能一辈子都记不起来吗?李恪心中尚有一丝侥幸的心理。
“她早已恢复了,只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