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框,一手抓着块抹布,巴掌大的脸上嵌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而那张樱桃小嘴此时正一张一合地训斥着她,“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换衣服?”
骆小远吞了口口水,迅速转身回去换衣服,一边换还一边听到对方继续说道:“才第一天办公就这样马虎,以后怎么行?我真是为童大哥着急,怎么挑了你这么个家伙?挑我都比挑你强。”
换好衣服,骆小远正要松一口气,却听到对方吼道:“还愣着干吗,童大哥就在院子里等你。”
火速抓起昨晚就准备好的灵器符咒,一口气冲到外边。童凌正一手执大刀,一手叉腰做威风凛凛状伫立在院中,猛然间被一个冲过来的人撞倒,面子尽失,不由瞪着眼睛看一同倒在地上的骆小远,“小远姑娘,你撞我做什么?”
骆小远捂着肚子,一脸痛苦,“我昨晚没吃饭,现在腿还软着呢。”
童凌利落地翻身而起,顺便将她也一道拎起来,拍了拍官服上的灰尘道:“走,我请你去聚福楼吃饭,吃完再去王员外家查案子。”
她兴奋地点点头,可还没来得及走,又见刚才那个对着她吼的丫头黏上来,一改方才凶悍的模样,对着铜铃甜甜道:“童大哥,你还没吃早饭吗?我现在就让宋大娘给你做。”
“我吃过了,不过是请小远姑娘吃。”
那个丫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还傻站着的骆小远,突然贴过来,一手拧着她的胳膊,一边笑问:“小远姑娘,你很饿吗?”说完后,还眨巴了两下眼睛,水汪汪的,煞是好看。
骆小远看了看一旁同样看着她的铜铃,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对自己笑得很阴险的人,吞下口水,摆手道:“其实……也不是很饿了。”
那个丫头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边轻松地拍着骆小远的肩膀,一边吩咐:“那你就好好协助童大哥办案,不得有任何差池哦。有危险你挡!有妖怪你除!有陷阱你跳!”说完又对着铜铃笑道,“童大哥注意安全哦。”
童凌点点头,一把抓起骆小远便跑远了。许久后才向后张望了会儿,放下手中的她,叹了口气对骆小远道:“柔云那丫头就是这个样子,你千万别见怪啊。”
柔云?骆小远望了望天,她的个性与那名字实在是相差千里。
童凌自然知道骆小远一定是饿坏了,所以并不急着去王员外家,而是先去了聚福楼,叫来一屉包子、一碗米粥、几碟清淡小菜请她吃。
她自然很是高兴,举着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赞扬了几句便撒开爪子猛吃起来。正吃到一半的时候,却看到店家老板冲到童凌面前,握着几张纸片的手却哆哆嗦嗦得不成样子,他略带哭音地对着童凌道:“童捕头,小店撞邪了!”
童捕头眉头皱起,嘴角边的疤痕透过胡楂露了出来,看得有些慑人,“发生什么事了?”
老板赶紧递上手中的纸片,童凌和骆小远看到那几张薄薄的纸片,分明是用来祭祀的冥币!
“昨天夜里,小店就快打烊了,有一个身着紫衣的贵公子般模样的人走进小店打算点菜。本来我看时间太晚打算不做了,可那公子出手好是阔气,甩出几张银票给我。小店是小本经营,一看有大生意自然没有不做的理,连夜给他做了后他就打包带走了。可今早一看那几张银票,尽数变成了冥币,真是骇人得很啊!”
第六章 办案(2)
“有此等奇怪的事?”童凌看着这几张纸片,又看了看一直埋头苦吃的骆小远,不耻下问,“小远姑娘,你怎么看?”
骆小远擦了擦嘴角的包子屑,拍板道:“很明显是一些妖魔鬼怪使了障眼法让冥币变银票,跑来这混吃混喝了。”
童凌点了点头,又抬头问站在一旁的老板,“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老板一个劲地点头,又突然摇摇头,皱着眉道:“奇怪,刚才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怎么一用力想就忘了呢?”他摸了摸脑袋,最后苦着脸道,“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这个公子长得很是俊美。唉,这么漂亮的人咋做这些缺德的事。”
“哧!”骆小远嗤笑道,“这人是鬼不是人,哪还管什么缺德不缺德。”
童凌又问:“那他点了什么菜?”
老板敲敲脑袋,直点头,“这我记得。是红烧蹄髈、烤鸭、金丝银耳和炸酥鱼。因为这些菜的价钱都不便宜,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童凌点了点头,而骆小远则一下子愣住了,那塞在嘴里的肉包子一下子堵在那,不上不下的好是滑稽。
“你怎么了?”童凌奇怪地看了看她。
“没什么,没什么。”骆小远咽下包子,站起身道,“我吃饱了,咱们出发吧。”
童凌点了点头,又对着老板说了几句,可骆小远站在一旁,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也不敢听。这些菜名如此熟悉,分明就是昨晚她见到的那些。本来早上醒来时还当那是个近似真实的梦,谁知道竟是真的。田螺王子啊田螺王子,人家田螺姑娘是自己洗衣做饭的,你咋能拿着冥币出去唬人呢?实在有失厚道啊!唉,老板,我对不住你……
出了酒楼,铜铃一直在旁边交代着王员外家的事。
王员外一家自外省而来,是最近才迁居金和镇的。王府虽家财万贯,却一直未有子嗣继承香火。直至今年,王员外五十有六才喜得一子,本该是天大的喜事,可孰知此儿每到夜里便啼哭不止,不得安寝,长此以往,该婴儿也逐渐消瘦委靡,急坏了已年迈的王员外。此事本应求医问药,可一日夜间子时,负责照看小少爷的丫鬟无意间发现横梁上有白影飘过,而身旁的小少爷立刻啼哭不止,这才让王府上下皆起了疑心,决计报了官府,查探此案。
骆小远听到这里,微微顿足,抬头看向铜铃,“这是第几次来王府了?”
铜铃撇过脸,低声答道:“第四次。”
骆小远愤愤地瞪大眼睛,她就知道,要是好办的案子就不会拉她来了。
正想着,王府大门已在眼前。习惯性地抬头去看,却不由缩了缩脖子,一阵凉风自脖颈间刮过,带起了一排细细的绒毛,引得她不由打了个喷嚏。
“进去吧。”童凌率先跨进大门,回头看着她。
她有些犹豫,一只脚悬在门槛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方才若没看错,那刻有“王府”二字的红漆金字的牌匾上,有一道浓重的黑色云雾,将那“王府”二字紧紧盘在其中,令人看不清楚,只觉得一阵无力感自手心蔓延开来。才刚开始学习降妖除魔之术的她根基本就不深,再加上方才那阵阴风扰乱,心绪已有些混乱。
正踟蹰着,掌心罗盘上的指针猛然晃荡起来,在一番动荡后,指针定定地指向王府的西面,便再也不动了。
看着这个袖珍版的罗盘,骆小远突然想起师父将其放入她手心时的温柔笑意,那含着碎碎星光的眸子就那样直直地望向她,望到她的心里,化开了寒冰,化成了春水。
第六章 办案(3)
她抽出背后的木剑,凛然出声,“出发!”
就在她走进王府的那一霎,门口老槐树上倏地出现一道模糊的影子,不过一瞬便渐渐清晰开来,直至那深邃的眸中绽出有些冷冽的光芒。呵,小丫头,明明害怕也要进去,你真以为你师父宝贝着你,不忍心让你去送死吗?他轻抚着略显苍白的薄唇,扯出一丝笑意,不过,我可不忍心你去死……
骆小远一路尾随着铜铃穿过花园廊道,向小少爷的房间行去,而方向恰恰是罗盘上所指的位置——西方。她一手握剑,一手紧紧抓着童凌的衣角,时不时左右看看,那副模样不似捕快,倒似捕快要抓的小贼。
童凌扯了扯衣角,瞪大眼睛道:“小远姑娘不用害怕,你只需找到那妖邪所在,剩下的交给我做便可。”
骆小远看了他一眼,吞了口口水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她还记得上次在软香院里,他和他那帮捕快兄弟被石化时的模样,就那一动不动的模样能做什么?交给他,那她岂不是必死无疑?
铜铃见她一脸不信,也不由急了起来,手持大刀当下就挥动了起来,喝道:“要是那厮出现,我就把它砍成两半!”
话音刚落,那已行至门口的厢房内便传来一阵啼哭声,只是这声音听来虚弱无比,时断时续。
房门被拉开,一个年纪不小的女人出现在门口,看那胸前波涛汹涌的样子,骆小远立刻断定她便是传说中的奶娘。只见她脸上有些不悦,“小少爷好不容易睡着,希望大人能小声些。”
童凌有些尴尬,不再吭声。骆小远则向里面探了探,又低头看了看一动不动的罗盘,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女人一脸犹豫,看了看五大三粗的铜铃,斟酌了许久才说:“要不你一人进去吧,小少爷睡觉向来不安稳,有一点动静便会醒,老爷夫人交代一定不能吵醒少爷。”
啊?一个人进去?
骆小远有些心虚,两只脚直打战,不断用目光向一旁的铜铃施救。可那厮却像是完全没看到般,不但未施以援手,反而推波助澜了一把,一脚将她踢了进去。本就不稳的下盘此时很应景地搅在一起,滴溜溜地滚了进去,滚动的过程中她还依稀看到他对她一抱拳,口中念念有词:“姑娘,万事小心。”
万念俱灰之际,那奶娘似乎怕外边有杂音吵到他们,顺势把门也给关了……
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阳光,她两手撑着椅子站起来,四下搜索起来。房间不大,由于房间坐西,光线实在略显暗淡,而在无电灯这种发明创造的时代,无疑让及格女王骆小远深恨自己为什么物理没学好,至少可以做个简单发电机嘛。
房间正中放着一个竹编的摇篮,此时还微微晃着,好像有人在一旁轻轻推着,唱着某些遥远而哀凉的童谣。
她握紧手中木剑,渐渐靠近那摇篮,越走近一步,那沁凉的心便越寒冷一分。直至走到摇篮旁边,她的心才陡然落回原处。
摇篮中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