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靠近一点点,再靠近一点点……够到了!骆小远成功地抓住了草根部分,小心地拔起,餍足地看着那株草在掌心起舞,泛着翠绿的光泽。
正要爬起身,却突地感到脚下一重,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整个人已被拽得偏离悬崖边,而身下松软的泥土也瞬间崩塌,随着她的身子一道往深渊坠去!
骆小远脑中一片空白,方才还沉浸在摘到药草的喜悦中,而此时的突发事件让她根本来不及去想其他的事,只是闭着眼,感受着山中那特有的略显潮湿的风自耳边拂过,还有隐隐约约的……呼吸声。
呼吸声?她猛地睁眼,却见一身白袍的师父正悬在崖边,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紧紧抓着离他们不远的枯藤。他单薄且浅粉色的唇正贴着她的耳,呼吸声中带着一丝灼热,将她的无助害怕化解得一干二净。
“师父?”骆小远轻轻唤了一声。
“莫怕,没事的。”白沉抬头看了看他们与崖岸的距离。
骆小远看着他的侧脸,那略显苍白的面色透出几分红润,轻轻咬着的牙齿使腮帮微微鼓起,尖尖的下巴顺着脖颈流下几滴汗水。她轻轻凑上去,似乎又闻到了那浓郁芬芳的香味儿,只是此时似乎没有那么冷冽了。
第五章 希冀(2)
骆小远的心微微颤抖着,抱紧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那浓郁的香气环绕着他们两人。如果真的要死,师父是不是也会这样一直不松手,陪在她的左右?
白沉低下头,恰好瞥见缠在她脚上的一只魔物,皱起眉来。而此时她也终于发觉到一丝不妥,觉得脚踝处似有什么东西在撕咬着,低头一看,不禁倒抽了口冷气。原来方才抓着她的脚使她坠下悬崖的,竟是一只剩下白骨的手爪,而这只手的骨节正一点点地收缩,扎进她的骨肉,疼得她直想哭。
“试试看能不能甩掉。”白沉用力地抓着枯藤,有些费劲地低头看她。
骆小远试着在空中踢动着左脚,却发现这个动作非但不能甩掉那只白骨手,反而加速了它扎进自己皮肤的速度,愈发疼痛难忍,急得满头大汗。
“好疼,师父,好疼!”她咬着牙,一点一点抓紧师父胸前的衣服。
白沉略一沉吟,轻轻开口:“小远,放手。”
什么?骆小远抬起那张布满疼色的小脸,眼神中满是不解。
“放手。”白沉又一字一字地重复道。
骆小远看了看身下那万丈深渊,再抬头看看师父淡然无波的眼睛,那紧紧抓着他衣襟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她从来都是一个怕死的人,但此刻的她却听话地松开了手……
松开手的一瞬间,她感觉抱在自己腰间的手也渐渐松开,而那俊雅无双的面庞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分明不过几秒钟,她却只能看见他那一片洁白的衣角在空中扬起,直到眼前一片模糊,那飘忽的身影在眼中打转,却再也无任何焦点了。
就在她身体重重地往下坠落之时,白沉从身后抽出斩妖剑,突地放开枯藤借力而起,一边飞向深渊,一边冲到骆小远下方,用手将其背部托起,顺势以斩妖剑的剑气挥向自己的下肢。
白骨爪向来嗜血,闻到白沉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血腥味,竟松开骨节,扑向他染血的腿部。而就在这一刹那,白沉看准时机,挥起斩妖剑,一招毙其性命。
当他们二人成功返回悬崖顶时,骆小远看着白沉受伤的腿,有些诧异,她原以为师父不要她了……
山顶的风很冷很凉,凉得如同她方才松手的一刹那。她抹去眼中那让她看不清事物的东西,突地笑了起来,如今,她的心很暖很暖,原来,师父不是不要她……
白沉随手从竹筐中取出一些草药,放入嘴中慢慢咬碎,再取出时,那有些苍白的唇上沾染了些翠绿色,却显得愈发魅惑,看得骆小远有些痴然。
“过来。”他抬起头,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微微蹙眉,“过来上药。”
骆小远挪着疼痛的脚坐在他身侧,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挑着草药在自己的脚踝处轻轻涂抹着,不太熟练的动作让她本就火辣辣的伤处显得愈加疼痛,可那么怕疼的她还是咬着牙笑。不知为何,似乎只要能够看着师父,这种疼也甘之如饴。
“我还以为师父会丢下我。”骆小远现在想来,那种离死亡很近的感觉真的让她很害怕。
白沉从身上扯下一段布条,小心地包裹在她的脚踝处,随意答道:“不要乱想。”
她伸出手,抓着他蹭脏的衣角,执著地问道:“那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丢下我?”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顿住,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一动。再抬起头看她,却发现她眼中的期盼太过炽烈,令他不知所措。
自他知道自己是克尽身边人的天煞孤星后,就从来都不懂得何谓依赖,纵然是对待从小抚养他长大的师父,也不过是定期去学习降妖之术,然后再独自回山。向来独来独往的他怎能给得起这样沉重的承诺。
第五章 希冀(3)
布条在骆小远脚踝打了一个简单的结后,白沉便退后一步站起身,转过头背起竹筐,淡淡道:“回去吧。”
骆小远希冀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只得挣扎着爬起来,一步一蹒跚地跟着下山。
时间继续不等人地流逝着,骆小远的脚伤也在白沉有意无意的冷淡中一点点恢复着。
那天在青楼中的记忆,虽然模糊得可以描绘为一场梦,但骆小远依然肯定自己参与了一场正邪之战。当然,自己很明显是站在正这一边的。尽管记忆有限,但这一小段模糊的记忆还是坚定了她想要好好学习法术,然后实现降妖除魔的愿望的壮志雄心。她希望的,仅仅是能够有一天与师父并肩作战,谱出一段师徒双剑合璧、笑傲江湖的恋曲……
砰砰!一阵大力的敲门声打断了骆小远的冥想。看清楚了没?是冥想。自从她一心向道后,连这白日梦也能用一个较专业的词来形容,才不枉她渐渐向一个专业的捉鬼师方向发展着。
“谁呀?”
“我!”粗犷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骆小远坐在蒲团上细想着,睁开眯起的眼,这个声音很熟悉,熟悉到骆小远一点也不想理会门外的人,但出于礼貌,还是回了句:“师父不在,出门采药了。”
“没事,我就是找你!”
骆小远立刻警觉起来,向后缩了缩,“我也不在!”
话音刚落,本就不结实的门一下子便被大力踢了开来,门外站着身形魁梧的童凌,皮笑肉不笑道:“小远姑娘。”
这一声“小远姑娘”把骆小远的鸡皮疙瘩都要叫下来了,她有些无力,垂死挣扎道:“不知铜铃大哥有何贵干?”
童凌摸了摸长满络腮胡的下巴,然后走上前道:“上次多谢小远姑娘帮忙。”
“是这个呀?呵呵,没事没事,这是咱良好市民应尽的义务嘛。”骆小远赶紧从蒲团上站起,伸展着胳膊道。
“不过。”童凌话锋一转,“鉴于上次小远姑娘有英勇表现,县太爷特准小远姑娘为我镇的协同捕快,一道处理棘手的案子。”
“协同捕快?!”骆小远吓得直接跌倒在蒲团上,“干什么的?”
“破案。”
“去你奶奶的!”骆小远鬼叫一声,“不就是要我去替你们捉鬼吗?我不干。”
童凌早知她会来这么一招,不慌不忙地从袖间取出一封书函,特意展开,在她面前扬了扬,朗声道:“这是县太爷亲自写的聘书。”
骆小远上前辨认了许久,最终确定那左下角的印章不是假的,只好嚷嚷道:“我师父不会同意我去的。”
童凌一怔,倒没想到这一层,正犹豫间却突地听身后传来一道清淡如水的声音,“你去吧,我同意。”
白沉背着夕阳站在门口,身后是沉沉的草药筐子,他额头上的少许汗水折射出闪亮耀眼的光泽。骆小远看着他,只觉得那湮没在最后光芒中的他有些陌生,陌生到那张脸她辨识了许久才确定真的是师父。
直到童凌喜滋滋地回去复命后,骆小远才看着在忙着对草药分门别类的白沉,闷声问:“你为什么要我去镇上捉鬼?”
白沉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继而云淡风轻道:“你需要历练。”
“跟在你身边不也一样吗?”骆小远反驳。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骆小远走到他身边,夺过他手中的药草,还沾着露水的触感在她掌间一划而过,凉得手陡然一颤。
白沉抬头看她,“为师不可能一直庇护你。”
骆小远看着手中绿油油的草,刚才分明郁郁葱葱惹人怜爱,如今却已成了一棵被她捏在手心而变形的烂草。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五章 希冀(4)
她一直承认自己又笨又胆小,可也不至于蠢到连这样明显的冷淡疏离都看不透彻。
放下那株可怜的小草,她的手指紧握成拳又无力地松开,低着头道:“知道了,我明早就动身前往金和镇。”她转过身准备回房收拾包袱。
看着她有些落寞的背影,白沉蹙眉低头,从来都平淡如水的眼神中闪过几丝异样。
第二日,太阳已挂在天空中央多时,隐隐有西斜的趋势。骆小远一边收拾着那不大的包袱,一边偷偷抬眼看着端坐于一旁饮茶的师父,手下的动作慢得胜似蜗牛。
童凌实在看不过去了,皱着眉扯着嗓子道:“我说小远姑娘,你这把毛刷子拿出来放进去已经五次了,你到底要不要带着啊?衙门里什么都不缺,你大可什么都不收拾。”
白沉依然不为所动地坐在椅子上,茶杯之上袅袅升起的白雾迷蒙住他的眼,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看着什么地方,到底在想着什么。
骆小远赌气地摔了摔包袱,冲着童凌嚷道:“什么毛刷子?这叫牙刷!你懂吗?用来刷牙的牙刷!这是我自己做的,你能买给我吗?反正我也不想走,既然你等不了就不要等了!”
童凌被她用话一堵,也说不上话来,只好冷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