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春到夏:多少弯绕在其中
天恩浩荡,赦老爷接旨时跪了那么一跪,病体不支亵~衣湿透,尔后心情大坏,迁怒伺病的贾琮,喝令下仆甩了琮童鞋几击大耳光。
琮童鞋孝顺无怨言,马上命下仆请来王太医。名医不是神医,看罢无非殷殷告诫身虚体亏的赦老爷修身养性,务必静养。
宝玉知道赦老爷必定要请正经太医,巴巴跑去候着,美名“探视大老爷”,不料变成慰问顶着烧饼脸的琮三弟。话说贾琮原本今年也想去考县试玩玩,赦老爷卧榻不起,他只能天天敬领父亲大人的肆意海骂,时不时挨顿胖揍。
待到王太医看罢赦老爷,假石头请他去给他的假爸爸看腿。
政老爷恢复的尚算好,又因天恩浩荡老怀大慰,正手拄拐杖、临窗面对院子里的残雪新绿抚须吟哦,于是也被王太医告诫一通“务必静养”:真不妥,伤势未愈跪恩,年轻人也会加重伤势。天气犹寒,他竟作死的开窗抒怀,肯定要多躺一两个月。
假石头心疼他的假爸爸,是夜赖着伺病。
他心情不错,本朝宗室不入朝堂,林妹妹嫁了宗室子,来自林家的隐患彻底没了。你说还有林兴?他将要娶的是阵亡将士的孤女谭瑛,自己举人都还没考上,哪怕他三年后一考就中,还得熬官路,到他能带来威胁,假石头早过了二十岁大劫。
长夜静寂,宝玉和衣卧躺政老爷榻边脚踏上,细细回忆今天这一幕。
皇上赐婚也不是瞎赐,一般来说男女双方的亲长不会不知情。忠敬郡王家肯定知情,否则素日了无交往,忠敬郡王妃怎么会跑来贺寿?
贾母也应知情,他注意到谢恩后,老太太虽开心,却无大喜过望之色。哼,难怪假妈妈一说自己的亲事有师门过问,老太太便顺水推舟不撮合宝黛婚。向来爱慕虚荣的老太太这回居然口风如此紧,特么自己一点不知道!这是哪时的事?
当然是政老爷在家里“被庶子撞伤”后的事。今上认定是奸臣下的手,这么个迂笨的忠臣都不放过,今上恼火之余想起了住在荣府的林如海遗孤,扒拉一下,忠敬郡王的世子尚未婚配,年纪相若,就他了。
因荣府命妇难得入宫,赦老爷政老爷卧病,皇上又不爱见到编制外的贤德妃,外兼后妃不够资格掺和宗室子的婚配,他便嘱皇后给北静郡王妃递话。北静郡王妃与贾母来往不密,递话给南安郡王太妃,两个老太太是闺中手帕交。
贾母瞒的密不透风,是深知宗室妇不易为,宗室降等袭爵,黛玉将来也是国公夫人,家里家外的,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外孙女的性子有些天真烂漫,自己年迈,得指着王氏打磨黛玉一番。而王氏最是眼皮子浅,一旦知道黛玉婚配宗室子,哪会用心指教。
老太太把贾王氏估了个准准,当晚王夫人也有点失眠,黛玉对宝玉助力有限,她教黛玉的心思即刻淡了,决定把施教重心放在探春身上。她希望以后探春不光不用娘家支助,还能在银钱上鼎力相助宝玉。需知欲要仕途通达,必得雪花银铺路,她还有同样走科举入仕之路的长孙,无法把钱全用在宝玉身上。
有件事假石头估错,王夫人并不曾以包揽诉讼捞银子。你想,王夫人嫁入荣府时什么地位?她能跟王熙凤相比吗?女人把手伸出府外,得用男人名帖,她哪有资格碰大房名帖,而政老爷入仕后只是芝麻官,即使后来熬到从五品,在京城能管什么用?原著中政老爷帮贾雨村谋到官,靠的是王子腾,当年王子腾还没发达呢。
王夫人管家后也碰不到代表荣府的大房名帖,赦老爷在别的事上反抗不了贾母,名帖牢牢捏在自己手中。凤姐能兴风作浪,用的是贾琏的名帖。琏二虽然只有五品同知的虚衔,但他是荣府承爵男,他的名帖自然管用。
高利贷王夫人干过,但也没用政老爷的名帖,一来不大好使,二来她指着政老爷替她挣凤冠霞披,自是不愿政老爷的清名蒙尘。她用的是下人,老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家奴倒比主子的身份管用些。奈何别的且不提,荣府下仆贪的无厌,利钱到她手里也就有限了,故此干了一阵便放弃。
王夫人的来钱路子主要是贪自家的公中财,主要手段是低报庄子铺子的收入,将差额塞进自己荷包。打理庄子铺子的家奴也爱用这种手段,外带进货出货时贪墨等。王夫人收拾起他们来眉头不带皱,手段之阴毒,岂是对付后宅小妾所能比拟的(故此她自认对那些狐~媚子十分仁慈)。
一个智商不怎样的后宅妇人,能把庄子铺子的收入估的八~九不离十,是从持久战中积累的经验,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因王夫人的手段太阴狠,与贾母多次发生冲突。贾母认为做主子应以怀柔为上,觉得王氏有失大家主母的风范。但那会琏二尚小还没娶妻,她自己寡妇身份又有儿媳妇,不便公开管家,也不愿将荣府交给大房,只能用王夫人。
贾母因此得了偏心二房的名声,王夫人却清楚是因邢氏降不住赦老爷,赦老爷暴虐且花钱无度,会迅速将家败光:家财败光,名声败光。她再狠,好歹懂遮掩。
探春无处贪公中财,王夫人要教给她的是打理好庄子铺子。
王夫人认为以探春之才,经商能成。为什么替探春找柳湘莲这种夫婿?除了柳湘莲武功高能保护宝玉,还因若将探春直接嫁入商家,政老爷肯定不允许。而了无背景的柳湘莲管不住探春,以后探春像她的好姐姐薛王氏那样抛头露脸,柳湘莲也拿之无奈。探春又有拢络手段,说不定还能将柳湘莲变成她的臂力。她不怕探春发财后变心,经商需要官场助力,将来探春夫妻必会与宝玉绑在一起,甚或惠及她的长孙贾兰。
打着如意算盘,王夫人不免细加斟酌给探春哪些庄子铺子做嫁妆,太好舍不得,太差不中用。如此这般,直至子时方朦胧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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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两日,忠靖侯夫人拜见贾母。老太太估侄媳妇是来谈林家开府之事,有些不舒服,她以为外孙女能从荣府风光出阁,未料平地起周折,林兴连个正经秀才功名都没有,府宅能修成什么样子?太委屈黛玉了。
未料茶过三巡,忠靖侯夫人讲的是义子林兴的婚事,说本月二十三日为吉日,替林光办了。贾母诧异,说未免太赶了。忠靖侯夫人笑言:“是略赶了些,原是去年腊月办,一应事宜早已备好,只是发请帖略赶些,自家亲友也不会太过在意。”
贾母目光微闪,嫁娶时的来宾都叫“自家亲友”,但“不会太过在意”的亲友,范围就有限了,亦即林兴的婚事不会大办。
外孙女的嗣兄成亲草草了事?她带笑问:“在侯府迎新娘?”——京中皆言史家吝啬,但她没想到史家能不要脸面到这种地步。
忠靖侯夫人不觉得丢脸,一脸坦然道:“本是这么打算,只是兴儿将来科举入仕,瑛姐儿贤德,性子又有些倔,他们在兴隆街置了院落。”
院子是刚置的。史家一向谨慎,今上没说甄太妃大安,他们哪敢在侯府办婚宴。前日宣旨太监示意林兴快些办婚事,那位是今上身边的大太监,对史家来说等同君令,于是匆匆往兴隆街置屋。兴隆街非常有名,开国那会是荒废的草民街,清流中的穷京官跑去住,渐渐清名远扬。不过,愿意要这种“好名声”的文官不多,所谓和光同尘,太过清高在官场上混不出头。故此兴隆街常年有屋出租,供那些上京备考、慕此街清名而来的举人租住,买个院子也就不难。常年住人的房子无需翻新,只需略事打扫,将备好的家具搬进去即可。
贾母皱眉:清名等同穷名,怎么配得上自家外孙女的身份?她原还担心史家借着林家开府从黛玉嫁妆中挖一块,即在兴隆街有屋倒是不怕了。
于是她略带不快道:“那院子是谭姑娘置的吧?林监生到底是林家嗣子,成亲合当在林家府宅。当年敏儿的陪嫁宅子一直有下人打理,因黛玉眼见着大了,去年我差赖大管家翻新了,正可当新房。谭姑娘再是倔强,以后住哪儿还不是她做主。”
忠靖侯夫人迟疑:“搬来搬去的,太过折腾了。”
贾母叹道:“我叫赖大管家安排人手帮忙。你也替我老婆子想想,可怜敏儿就留下一个姑娘,天恩浩荡赐婚忠敬郡王世子,我如何能让黛玉从兴隆街出门子?林监生夫妇哪怕在林家宅子住几天,黛玉以后也可说是从嗣兄家发嫁的。”
忠靖侯夫人笑击掌:“姑母想的周到,我且做个传话的,至迟靠晚回话,姑母先命赖大管家备好人手。”说着话四顾张望:“云丫头跑哪儿疯去了?二嫂托我接她回家。”
贾母便命鸳鸯去找湘云,半句挽留的话没讲:转过年来湘云十四,合当订亲,故此年后湘云两次过荣府,她都没留外侄孙女多住几天。
忠靖侯夫人安坐等待,闲闲与贾母说笑。她对林兴、黛玉,甚至湘云的婚事都不上心,湘云是随保龄侯一家住。她只着紧自家,她家爵位打头为“忠”,凡爵位前缀此字,要么是宗室,要么是皇帝的心腹,或如忠勤侯林如海一样追封的,不能世袭。话说人心难测,同一个人都可能变,何况父子孙?皇家特赐的“忠”字爵,自是不能世袭。
忠靖侯是太上皇的心腹,虽然史家的家规确保史家尽忠龙椅上那位,谁知今上怎么想?她想今上性子多疑,史家一步都不能走错,但求下一代顺当成为无爵的皇家心腹将官。就好似湘云正说亲的卫家,两代皇上都重用卫家,岂不比挂个易招嫌疑的爵位强许多。
如此这般,林兴亲事快马加鞭筹办,假石头却犯了难:其成亲日子和金荣袭人撞了!
金家花家定下二月二十三日,是金荣那帮考县试的窗友都已回来且歇过劲了。金家是宁府的近枝姻亲,金母和金家的姑太璜大奶奶主意大,改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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