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在京城,无非换个靠考场近的屋子。李贵要管整个家塾的杂务,没带。需知这阵因建省亲别院,小学子们颇浮燥,他索性将张若锦们、贾兰们统统留下镇守学堂。话说考秀才实不用人陪,一进去就是三天,他们呆外面发傻啊?
于是假石头仅带了钱启和茗烟、小红服侍,连扫红锄药墨雨也扔家塾。呃,还有后街胡草医一枚当随身大夫。因为天气热起来,诸贵府上的太太奶奶姑娘们多少有那么点不适,鲍太医张太医王太医之流忙的团团转。
政老爷熬过棚子间,家里诸般庶务又没他插手的份,便于临考前一天“悄然”带着大帮长随降临,并有老熟人鲍太医——再忙,考前给考生打个平安脉的功夫有。
贾瑞也参加今年的院试,贾代儒夫妻照例亲陪。结果政老爷一查,自家嫡子的考篮竟不及贾瑞的精细!这下把他气的,狠训了钱启茗烟一通,又责怪嫡子不着张若锦打点。张筒子大为解气,指手划脚重理了一遍篮子。
假石头不识好歹,嫌假爸爸烦,照他看来篮子里装些大路货足以,五彩石才是法宝。
政老爷因为不放心,告病请假了。某只的假“通灵宝玉”自是交给他保管,所幸政老爷只将用帕子包好的假货贴身放了,便是块烂石头也不会发现。
次日,某只天未放光便与贾瑞一并抵考场,搜身、抽号,入棚子间。
首日考试除汗水湿透衣衫没不妥,及至傍晚他发现惨了,自己这间棚子房竟是臭号!
何谓“臭号”?考生进了棚子间,三天不得出来,吃喝拉撒都在里头。为防借便桶夹带小抄,自带的便桶有严格规定,不大,每日一倒,这样即使入考场时没查出来,刷洗两次,有没有小洞也能发现。“臭号”便是靠近放大粪桶的号子间。大夏天云蒸日晒,那味道真个消魂!据说谁摊上臭号,便是祖上没积德,或自己做过缺德勾当。
某只不认为是德不德造成的,怀疑是因自家还银遭报复。
光是味道熏人他不怕,密实捂上鼻子便可。问题是苍蝇太多,还有蚊子,密密麻麻如轰炸机,写字都困难!
假石头咬牙切齿,暗自庆幸做了周全准备:历年考试纸张是一样的,故此前些天他做好一份藏在五彩石空间。可恨巡考官不惧恶臭,时不时来晃,他非得做出认真写的架式。
到了晚上,他再也顶不住,眼看天全黑了,忙拿发的那点食用水胡乱擦擦身,钻入五彩石空间喘息。话说该小空间长宽高各一米,便是成年人蜷起来也能猫里头。
五彩石没嫌弃他不洁,臭味秽迹也是世间自然存在物,修道者岂能惧之?故此着实安慰了他几句,提醒他将藏空间的解暑汤药喝了。
汤药装在竹筒中,小筒是药,大筒是凉开水,某只咕咚一通,磨牙霍霍:“那个老来晃的忘八蛋定有份!且等着,非将他丢粪坑泡三天!”
未知是不是某巡考官测算到不幸,第三天没来。当然,也可能是臭号太可怕,书生身子骨晃一晃都顶不住,一举病倒了。别人不愿步其后尘,索性不管某只了。
终于熬到散场,假石头两眼发绿窜出考场。久待的政老爷大为吃惊:能跑啊能跑啊不会是看花了眼吧?!
贾瑞枉自练过弓马,艰难地挪出考场,望见自家祖父母,立即两眼翻白晕过去。
余波:贾瑞缠绵病榻月余,假石头饱睡一夜原地复血,令政老爷更鄙视弓马。
又及:政老爷命宝玉将考卷默出来,拿去给清客相公们看。县试府试都不曾这样做过,县试那次某只的小爪子长满冻疮,无法默;府试那次,贾政认为绝对过不了,没让他默。这次宝玉跑出考场,希望太大,政老爷自是迫不及待。
院试榜单没这么快出来,且回到荣府。
琏、宝泡制的省亲别院和原著的大观园大不一样,首先宁府会芳园没有并过来,东边下人群房也没拆,赦老爷的东院更没动弹,它就一个反L状:从萱草院弯出,沿正门大马道一路建到荣禧堂。探春、惜春自是从荣禧堂的抱厦移走,住回了贾母院。惜春时不时出张色彩鲜艳的画,黛玉配上一首诗,拿去贾母座前奉承。
宝玉有时也来凑个热闹,但他的拙作没法跟降珠仙子比,除非是搏人一笑的打油诗。假石头不乐意老献丑,不玩了!
某只有大把紧要事,一介廉价园子,偏有人变着花样折腾银子,贾珍父子不说了,什么荣府总管赖大、宁府总管赖二,以及来升、赵天栋等等下仆各奉主子之命掺和,更有清客詹光(沾光)单聘仁(善骗人)之流在那儿瞎掏腾,政老爷本是请他们帮看着别乱花银子,他们倒好,上嘴皮下嘴皮一碰平白多出一堆事!
忍无可忍不必再忍,这天他揪着几只清客理论,施施然往政老爷书房行……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画红房子的惜春十岁、配诗的黛玉比探春大不足一个月,年十一。
原著中神瑛侍者入住大观园时十三,那年黛玉探春皆十二,这里提前了一年。
☆、第66章、大观园:中秀才闹庆宴
宝玉选择的发作时间是秀才放榜日,如此即使他们告状,贾政也会网开一面。
谁让这些清客相公欺他年纪小,特么两辈子、错,三辈子加起来,论心理年龄差不多也到而立之年,以为他不会损人?损到尔等恨不能掘地三尺!
詹光们很不舒服,他们只是想发光发热,至于银子,堂堂荣府会缺这几个子儿?料不到政公之子如此小气巴拉,亏他们以为宝二爷颇有祖父遗风。
快到梦坡斋,遥见张若锦、李贵如飞奔来,一叠声高叫:“中了!二爷高中了!”
政老爷揣不住架子闯出书房,喝问:“中了第几?”
两长随同声回话:“高中第八!”
贾政欢喜又失落,盖因清客相公们信誓旦旦,说宝玉那卷子必中案首,他自己也越看越得意,心中未免存了妄想。
宝玉有自知自明,那些东东全是他亲笔爬的,有什么能耐与真正的古代学子比?于是颇为冷静地问:“我瑞大哥呢?”
李贵一愣,张若锦暗自得意,整天跟他别苗头,却连宝二爷之心胸都看不出!于是施施然呈报贾瑞也中了,在孙山之上第二,即倒数第二名。
宝玉点点头,掏出荷包打赏他们,又对跟后头的钱启道:“我瑞大哥尚在病榻,你将我屋里的药材送去,说我给老太太、太太磕过头后便去拜谢司塾。”
政老爷醒过神,拿腔拿调喝斥:“慢着!谢师礼岂能这等随意?张若锦,你去报太太,着她仔细备好,明日我带宝玉去司塾府上拜谢。”
宝玉慌忙跪倒行礼,检讨自己行事不周,滔滔吹捧他能得中是祖宗的庇祐、老爷的谆谆教导、师长的辛勤施教,诸位清客相公的平日指点,反正就是没他自己什么事。
詹光们自是一叠声谨虚加恭维,单聘仁顶能谄媚,满脸激动:“二世兄真乃龙驹凤雏,他日檐宫折桂可期!这些天吾等才是多得二世兄的指点,二世兄天分高,才情远,不似我们读腐了书的,一应见识远不及二世兄!”
这等于说宝玉先时放的P全是香P,众清客随声附和,心的话原本只是帮衬,犯不着与春风得意的青头小子一般见识。
政老爷恢复矜持,着令传宴,命下仆将众清客相公请去摆了冰的客厅先饮茶,自己带了宝玉往宁府那边的祖宗祠堂上香。
大夏天,政老爷坐的是无遮春藤步舆,长随跟在一侧打遮伞。宝玉没得坐,顶着大太阳步行!某只暗恼,特么没伞给个斗笠成不?不就是一时疏忽,只说给活人磕头,忘了说要给祖宗们上香,假爸爸居然罚这么重!
政老爷却认为这只是小惩大戒,虽说宝玉及时反应过来了,也得好生敲打。再则他对宝玉混迹工地很有些不满,那些庶务是读书人做的吗?只是嫡子刚考完,老太太又有话,他便睁一眼闭一眼,如今嫡子是正经生员了,可不能再瞎混!
于是假正经筒子在祠堂正经对某只进行了一番“谆谆教导”,末了轻描淡写地吩咐他谨记某日去领回考卷,并好生学习前七名的文章——不服气,倒要看看那些人的文笔是否真的强过宝玉!
上章提到宝玉明显被阴了一把,居然抽到“臭号”。要知道院试不是会试,只是一地童生考秀才,又三年两次,且因考试时间在大夏天,身子骨较弱或心理脆弱的童生们老在考前病倒,乃至很少有考生满员的时候,臭号通常被空出来。
那么,宝玉怎么能高中第八名呢?因为在考卷上做手脚风险太大。首先考生的考卷要专人誊写后再交考官改,以防有考官从字迹上认出考生;其次改过的那张卷,以及考生原卷要发还考生本人;最后中榜者的卷文要公开,从而最大限度杜绝科场舞弊。
所以五花八门的科场舞弊案中,鲜见在考卷上做手脚的,特么找死呢!太上皇那会曾有考官看某考生的卷子不入眼,只改了两笔便没改。考生拿着卷子告官,考官丢了乌纱帽。这还只是疑为不尽职,真个敲实,砍头没商量。(注:真事,发生在清代。)
却说贾家中了两名秀才,珍族长大喜,廉价园子丢一边,在宁府摆宴,这不荣府建省亲别院不大方便,自是应在族长的府宅庆贺。
宝玉一个头变三个大,他敢用脚指头打赌,贾珍准会在庆宴上搞鬼,以找补先前没能挨家挨户骗银子!
与这家伙相比,赦老爷是好老爷,宅男一只在家高卧,无非时不时将琏二传去敲诈一二……好吧,某只下手了,这不有琏二给他老子下药的榜样在先,他送上另类药“西洋高清避火图”。不是他画的,洋船往来这些东东市面上多得是,只因赦老爷爱~国爱古董没见识过,某只细细分析其胃口后选购了一套,借其长随之手送上。于是这个春夏赦老爷潜心在家研究避火图,力有不逮时用心进补,如此……不必多言了。
对付贾珍的法子宝玉还没研究